牢房的气氛有点诡异。

    肃彧发现牢门前，突然设置了两个高大彪悍，手握红缨长矛的狱卒。

    这架势，是乌贤在心理施压，还是另有所谋？

    很可能乌贤要抢先下手了。

    召王不是一般人。

    这些天，皇帝虽在为北境蛮夷攻城掠地，焦头烂额。

    但皇子丧生，皇帝不会不过问。

    此刻，涉及召王遇刺案的各种势力，应该都在抢时间。

    牢房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皮、张三、李四出现在牢房门口。

    三人虎视眈眈盯着肃彧。

    肃彧深呼吸，调息静心。

    狱卒“咣当”打开牢门。

    两个彪悍狱卒手持红缨长枪率先进来。

    他们不由分说，直接把锐利的矛尖对准肃彧。

    一杆长枪顶在喉咙部位。

    一杆长枪顶在后背。

    这是长矛手控制敌人最常用的枪法。

    肃彧瞟一眼长矛手，觉得他们这般如临大敌，防范戴着脚镣、手铐的人，毫无必要。

    陈皮绷着脸，双手负后，慢步踱进牢房。

    他两眼朝天，望着天花板问道：

    “肃彧，再问你一遍，写不写供词？”

    肃彧摇摇头：

    “不写。”

    陈皮哼一声：

    “那好，我今天替你了结此事。”

    他朝李四摆摆手。

    李四晃动着两只戴了硬木护手的拳头，朝肃彧走过来。

    肃彧明白寡不敌众，吃亏在所难免。

    身体的力量虽然得到加持，又有前世擒拿格斗的功底，但手脚被戴上镣铐，身体又被两个长矛手控制，很难抵抗李四的击打。

    李四把两个硬木护手撞得“砰砰”响，一步步逼近：

    “老大，我能不能先敲碎这厮的膝盖？”

    “可以，不过下手要轻，留他一条小命，我还有用。”

    李四坏笑道：

    “我给他留一口气，好让他生不如死。”

    张三嗤笑道：

    “这小子就是欠揍，鸭子煮熟了，嘴还硬。”

    陈皮眼珠轱辘一转，嘿嘿冷笑：

    “且慢，我先给他来个尿浴，给他洗洗头。”

    陈皮跳上石桌，邪恶地瞅着肃彧，撩起衣掛，动手开始解裤腰带。

    众人先是一愣，目光看向陈皮胯下。

    众人爆笑喝彩：

    “哈哈哈，老大要动真格了。”

    “陈老大，你的尿温不会烫着举人吧？”

    “肃彧有福气，第一个享受老大尿浴。”

    “老大牛气，尿他！”

    往一个人头上浇尿，让他们感到无比刺激。

    陈皮解开裤腰带，手往裤裆伸进去。

    肃彧恶心的想吐。

    即使喉前后背有长矛威逼，他也不甘蒙受这等奇耻大辱。

    肃彧快速思考着如何发力抵抗。

    突然，乌贤出在牢门前，爆喝一声：

    “蠢蛋，放肆！”

    陈皮一愣，伸进裤裆的手，猛然抽出来。

    肃彧朝牢门望去

    知县、县丞、典史倾巢出动，簇拥着一个身材精壮，双目炯炯有神的中年男人，来到牢房门前。

    这个中年男子，身穿绣着猛虎花纹的绯色官袍。

    这身官服装束，是武官三品的官级。

    原主不禁在大脑里赞叹：

    “运筹牢房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你在牢房调度刘名、信驰投书，影响皇帝决策，这一手，干得漂亮！

    皇帝肯定看到康庄奏疏，也看到了大厨老王投递的案情。

    否则不可能派不羁门指挥佥事梁良，前来查办。

    佩服佩服，鄙人很欣赏你的脑力。

    不错，再接再厉。”

    肃彧心中发问：

    “不羁门是怎么回事？”

    原主答道：

    “不羁门是嘉久皇帝直接控制的秘密机构，司礼监掌印太监段梓任指挥使。

    不羁门创始之初，嘉久皇帝在大门匾额亲笔题写：“不羁”二字，‘不羁门’便成为这个组织的称号。

    不羁门介入召王遇刺案，梁良亲自操刀，说明嘉久皇帝亲自处置此案了。”

    肃彧追问：

    “不羁门指挥佥事梁良，是何许人？”

    原主答道：

    “梁良是一个特殊人物。

    他以前是嘉久皇帝的贴身侍卫。

    此人是不羁门佥事，却不受掌印太监、不羁门指挥使段梓节制。

    不羁门中，只有他直接受嘉久皇帝单线驱使。”

    肃彧释然，长长舒了口气。

    自己眼前算是暂时摆脱乌贤控制了。

    牢房静寂无声，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陈皮见知县等人诚惶诚恐，陪一个穿绯色官袍的人进来，吓得一哆嗦。

    他知道，绯色官袍是三品官服。

    在三品官老爷面前宽衣解带，往案犯头上尿尿，有可能脑袋搬家。

    陈皮手忙脚乱系好裤腰带，溜到乌贤身后。

    乌贤狠狠瞪一眼陈皮。

    梁良神情木然，看着陈皮完成一系列动作，语调平淡问道：

    “衙役擅入案犯牢房，该当何罪？”

    按照律法，只有狱卒才能进出牢狱。

    乌贤抢着赔笑说：

    “案犯不肯招供，衙役是来劝供的。”

    肃彧明显感觉，乌贤在县衙的地位不低。

    按说三品官员问话，知县、县丞都在场，轮不到典史应答。

    李四不懂官袍等级，误以为绯袍男子是个到牢狱看热闹的公子哥。

    他凑到乌贤面前，腆着脸说：

    “典史老爷，逼供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我还没上手段呢。

    您放心，肃彧不招供，让他试试这个。”

    李四将两个硬木护手“咣咣”撞两下。

    乌贤怒不可遏。

    “啪——”

    乌贤结结实实抽李四一记耳光：

    “没眼色的东西，滚！”

    李四捂住火辣辣的脸颊，一脸愤怒，又不敢发作，憋得满脸通红。

    梁良微微笑道：

    “典史好身手，耳光抽得行云流水，响彻云霄。”

    乌贤嘿嘿赔笑：

    “佥事官爷过奖，这小子没上过台面，想在官爷面前邀功，弄巧成拙。”

    梁良笑而不语。

    乌贤转过脸，笑眯眯问候肃彧：

    “你没事吧？

    这些衙役不懂事，今天为平日那点赌钱破事，落井下石，悲哀呀悲哀。”

    肃彧饶有兴致看着乌贤表演。

    都这时候了，李四的话都露馅了，你还给陈皮递什么话呀。

    梁良扭头看着乌贤，微笑重复刚才的提问：

    “衙役擅入要犯牢房，该当何罪？”

    他很在意别人回避提问。

    乌贤鬓角汗流如注，感觉事情不妙。

    “衙役擅入要犯牢房，杖责二十。”

    梁良沉下脸说：

    “那就先关在肃彧这间牢房，听候发落。”

    陈皮、张三、李四急得直嚷嚷。

    乌贤脸憋得通红，狠狠瞪着陈皮等人。

    陈皮几个立刻噤声。

    肃彧无声笑了。

    梁良四下打量牢房，目光停在肃彧身上：

    “你就是肃彧？”

    肃彧点点头：

    “是的。”

    梁良神色木然。

    “我要单独与你谈谈。”

    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