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衙役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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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秋闱干货

    肃彧料到刘名必定心存疑虑。

    “我为什么敢白纸黑字写下秋闱试题,并且亲笔署名?”

    肃彧指着刘名手里的宣纸说:

    “我给出的三个经义主考题目,绝对百发百中。

    秋闱之后,如不应验,你随时以押题牟利之罪,向国子监、刑部、吏部举报,查办本人。”

    嘉久年间的律法,涉及科举的犯罪,皆属重罪。

    押题牟利者,重杖三十,罚银五百两,囚禁十年,终身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一般而言,重杖三十大板,如果不是超人,基本就驾鹤西去了。

    刘名呼吸急促。

    他再次端详写着秋闱题目的宣纸,半晌不语。

    肃彧轻声问道:

    “刘公可愿助我?”

    刘名仍不语,继续瞅着秋闱试题发呆。

    然后又拿起写着案情的宣纸,看了又看。

    片刻之后,刘名叹口气,把两张宣纸默默放回石桌。

    “文盛,我不便在此久留,容我三思,再做决定。”

    刘名临走前提醒道:

    “这两张纸即刻销毁,勿留后患。”

    刘名对是否呈递案情,没有肯定或否定的表态。

    肃彧紧紧攥住牢房栅栏门,看着刘名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秀才啊,做人要厚道!

    你看了案情,看了我的秋闱题目,却不给个准话儿。

    你这是……白嫖嘛。

    肃彧看着刘名的背影消失,心中无可奈何。

    困兽犹斗,却又难以发力。

    这种感觉令人煎熬,令人极度不爽。

    “咔嚓……”

    肃彧双手紧攥着的硬木栅栏门,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穿越加持的力量果然惊人。

    仅仅手部发力,就足以摧毁牢房栅栏门。

    肃彧下意识收住手上的力量。

    原主在大脑里忧心忡忡提醒:

    “越狱找死。

    冷静!慎重!”

    肃彧心中回答:

    “大难临头,我难道束手待毙?”

    原主继续说:

    “重犯牢房设有三层看守。

    靠近囚室的岗哨,佩刀守护。

    第二层岗哨长枪守卫。

    第三层岗哨是弓弩手守卫。

    你要三思,此前有多个越狱之人,全灭。”

    肃彧紧攥着栅栏门的手,慢慢松开。

    匹夫之怒,无能狂怒。

    以智取胜,方为上策。

    也罢,没到山穷水尽的程度,绝不轻动。

    肃彧稳住情绪,长吁一口气。

    肃彧拿起石桌上的两张宣纸,把写有案情那张纸,折成细条,塞进石桌下的缝隙。

    把写着乡试(秋闱)题目的纸张,揉成一小团,投掷到墙角老鼠洞口。

    老鼠是不可多得的清道夫。

    不一会儿,两只硕大的老鼠,大摇大摆走近纸团。

    一只老鼠用牙拽着纸团,另一只老鼠用爪子推着纸团。

    二鼠齐心协力搞快递。

    纸团很快消失在老鼠洞里。

    纸团很快会被老鼠撕碎,成为老鼠的席梦思床垫或其它什么。

    ……

    京兆府统辖京畿重地。

    身为首善之地的京兆尹,必定是皇帝看重的官员。

    康庄,字弘道。

    他是本朝第十九任京兆尹。

    康庄与老秀才刘名是“四同”老友。

    所谓“四同”,即两人有着同年、同乡、同窗、同桌之谊。

    那年,刘名和康庄十五岁。

    两人意气风发,一起参加院试。

    刘名拔得头筹,康庄屈居十五。

    院试之后,两人共赴乡试(秋闱)考场。

    康庄乡试中举,三年后春闱大考,高中贡士,入仕国子监,然后一路顺风,官职节节高,成为京兆尹。

    刘名虽然院试拔得头筹,乡试运气不佳,连续数年,屡试不第,只能在县衙做个吏员,转眼就63岁了。

    康庄与刘名身份悬殊,私交极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康庄在自己的书房接待刘名。

    京兆尹的书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

    只有皇亲国戚、朝廷重臣来访,康庄才会邀请他们到书房品茗畅谈。

    书房紧靠一片竹林,古朴典雅,幽静怡人。

    两人见面,照例寒暄几句。

    刘名迅速切入正题:

    “弘道兄,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想跟你谈谈召王遇刺之事。”

    康庄抿口茶,笑道:

    “早有所料。”

    “哟嚯,别把自己搞得像神一样,不累吗?”

    “哼,我没有故弄玄虚。”

    康庄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款款说道:

    “召王遇刺,嫌犯肃彧是你县衙役,你县典史又急不可耐抢着办案。

    如此耐人寻味的诡异之事,你肯定是坐不住的。”

    康庄对老秀才的心理,拿捏得不差分毫。

    刘名一想也是。

    康庄作为京兆尹,这样的官场老油子,要是对召王遇刺案麻木不仁,反而奇怪了。

    刘名问道:

    “既然弘道兄明察秋毫,洞若观火,为何不提审肃彧?”

    “有人要抢这烫手山芋,我急什么?”

    康庄笑道:

    “还有,我作为京兆尹都不急,贤弟为何要急。”

    刘名叹口气,如实道来:

    “唉,我原本也是静观其变,没想到肃彧在狱中求救,说了当时他在现场看到的细节。

    见死不救,非人也。

    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来见你,告诉你一点实情。”

    刘名特意隐去肃彧押题之事。

    咱堂堂正人君子,可不是为押题而伸援手!

    康庄问道:

    “一个小衙役,为何卷入刺杀案?”

    “肃彧否认他是刺客同党。”

    康庄用茶盅盖子,轻轻拨去浮在茶水上的茶叶,轻抿一口,说道:

    “我才读过邸报,召王管家李逸,明确指认肃彧为刺客同党。”

    刘名摇头说道:

    “案情错综复杂,李逸有自己一说,肃彧也有自己一说。”

    刘名记忆超群,有过目不忘能力。

    他把肃彧写在宣纸上的案情,一字不漏转述给康庄。

    康庄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脸色渐渐凝重。

    他放下茶盅,直视刘名,问道:

    “你所言的案情,是肃彧亲口所说吗?”

    “他写在宣纸上,我一字不漏转述给你了。”

    “他写的文字,在哪里?”

    “阅后即焚!我烧了。”

    “老东西,你明明是怕留下引火烧身的证据。”

    刘名哼一声,说道:

    “你们这些怂官,好事尽往自己身上揽,坏事全往别人身上推,我不得不防!”

    “本官坦荡荡,绝非你说的戚戚小人!”

    康庄不想过多辩解,他的注意力被案情吸引:

    “按肃彧所说,召王遇刺,完全是夺嫡之争?”

    刘名点点头:

    “正是。”

    康庄吁一口气:

    “这场戏,果然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