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玫瑰厅救赎(5)
月光照耀了东门,同时兼顾了北门和西南侧门。
此刻的北门,正是巴泽尔负责指挥。
双眼赤红,肌肉贲张,手持一柄双刃巨斧,骑乘在他自北境带来的战熊脊背之上,爆发出凶暴的战吼,试图唤醒战士们心灵的战意。
“忠诚献与陛下!”
来自洛斯北境猛汉的怒吼声震天际,将原本因月光照耀丧失战意的士兵们完全唤醒,他们举起武器与盾牌,齐声吼出属于洛斯人的战吼。
“荣耀尽归洛斯!”
巴泽尔的战吼不止引发了士兵战意,还附带了心灵系法术“不灭战意”,让他们的身躯表面散发出狂热的红色光辉。这种法术能极大激发生命潜力,受术者将不再受任何其他心灵系法术影响,并拥有极其狂热的战斗意志,可以爆发出凶暴的战斗力量。
随后,巴泽尔的战熊极其默契的冲向北门,而在他身前乌泱泱一片的洛斯士兵无不振臂高呼,原本维持阵线的洛斯士兵们也爆发了战斗意志,狂热地冲向恢复严密防护的玫瑰军阵线,直接以无可比拟的强力强行冲破大盾长枪的防御阵线。
洛斯人太多了,在“不灭战意”的加持下,他们一个个都奋不顾死地冲击玫瑰军北门阵线,用冲击力极强的钝器与斧矛,强行打破大盾防御,将阵线以无法遏制的趋势快速后推。这一灾难性的进程若不阻止,玫瑰军北门将在短时间内告破。
巴泽尔的速度非常之快,原本就身先士卒身处阵中的他,直接从高大的战熊上飞跃而起,旋转着长柄双刃战斧,以流星之势直接砸进了玫瑰军的阵线,将原本就浅薄的阵线完全冲溃。
北门危在旦夕。
但就在巴泽尔落地后爆发激烈战吼,意图继续扩大战果,抬起脚踝准备飞奔时,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脚了。
他并非纯粹的莽夫不知变通,而是依靠着极强的战场直觉和应激能力,急速下蹲俯身,一朵鲜红玫瑰被他这一应急举动险而又险地躲开。
下一刻,他看也不看,松开斧柄任其坠地,而后手心施法光芒乍现,仅凭直觉急射而出的光芒瞬间穿透了以极其刁钻角度从地面钻出缠住他脚踝的藤蔓,脚部得以解放。
但他并不能片刻歇息,藤蔓缠脚已经让他意识到自己在与自然系施法者作战,陡然的失衡很容易被土刺之类的阴到,而且他也感知到了那急速上升的危险。
没有片刻犹豫,他以超乎常人的能力制造数个法术冲击将自己的身体强行扭转起来,几乎是空中将失衡自己打得在空中翻飞,与大斧失之交臂,而同时,一根土刺从之前正对的位置突刺而出,沿着他翻滚的方向根根冒出,却没有一根能击中空中失衡的巴泽尔。
如同蝴蝶一般,巴泽尔依靠着极强的直觉与强大的瞬发法术能力,即使被抢夺先手连续攻击,也能在空中翻飞着躲开岩刺、风刃、藤条乃至冰墙。
巴泽尔所过之处皆是阴狠毒辣的自然法术留存,但他却在上演危险而美丽的战场舞蹈。没有一个法术能命中他的身体,哪怕是用尽急速发射的风刃。
一路飞腾之下,巴泽尔不但没有没绞杀,反而依靠着技巧毫发无损的飞跃到自己的战熊背上,脱离了危险。
他面容肃穆的看向前方,努力平息着身体周边激荡的代价。他的身旁聚拢了已经攻入内城的部下们,但他们的头脑里都有共同想法。
“我们被包围了”
巴泽尔视线汇聚之处,一个满脸笑容的金白发青年站在毁坏的碎石废墟上,右手中握持着一朵苍白玫瑰,左手伸向天空,掌心绽放绿色光芒。而在光芒照耀下,原本纷纷重伤倒地阵线溃乱的玫瑰军恢复了齐整队列,并快速治愈着伤口。洛斯士兵们的前方地面,钻出了一个个小型的绿色树人。
马埃尔·莫罗
马埃尔左手边不远处,是平举着赤龙月指向巴泽尔,眼神坚毅与的金发少女。她的眼睛看向巴泽尔,红色的双眸里,却充满了深刻的绿意。
她的身前,出现了一只只与马埃尔的树人完全不同的生灵。它们有着蓝白的光辉外衣,却有着树人的外形。更为令人称奇的是,这些生灵都有着虽然淡但是极其纯粹的“龙威”,以及主位面几乎绝迹的“龙树”铠甲。
科林菲尔德·齐格
两人齐心协力,共同迎战巴泽尔以及他率领的下骑步战,赤红眼眸的洛斯骑兵。
“铿锵玫瑰,花开不败。”
马埃尔的声音非常平静,但巴泽尔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掩藏在平静之下的激昂力量。
巴泽尔的嘴角微微翘起,他赤红的双眼此刻已经充满了鲜血,暴烈的力量随着心脏的泵动共鸣激荡在他身体每个角落。
他咧开了血盆大口,咬着牙齿,举起了换用的指挥军刀宣告了他的威严。
“撕碎他们的骨肉,饮尽他们的鲜血!”
身旁的士兵们相继应声,他们嘶吼着冲向树人集群。树人们挥舞着藤条与月光剑迎击,顿时战场之上树汁四溢鲜血迸发,双方在内城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而科林与马埃尔,自然是没有闲暇来观察战斗进程。
赤龙月的蓝白剑尖从天空之上的月亮吸收月光,亮度不断上升,能量反应越来越激烈。科林神情肃然,凝视着吼出声后没有动作的巴泽尔。
科林看见了巴泽尔身上猛烈动荡的代价反馈,察觉了他强横身躯下不断受到“枯败”折磨的现状。但她清楚记住了墨明的话语,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受伤的敌人,哪怕他再虚弱,也要以雷霆之势全力攻杀,不应留有一丝余地。
她要施放的,是“待月归”,墨明传授的月光剑术。
与两名叛徒在短兵相接时的惨败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实战能力有着很大的进步空间,特别是在近战能力方面。长姐素来就是齐格家剑术骄傲,无可匹敌的急速剑术配合其强横的体魄无往不利。她不甘心自己成为辅助而不能以自己的力量战斗,白费了墨明的苦心。
(剑术之道,各有所长。仅以我的经验而言,剑术应该精准掌控一切,勘破敌方弱点软肋精准打击。并且,剑术应该注重敏捷轻巧,灵活多变。大开大合的剑术不应称为剑术,而是武技,长于军阵对战。仅以单兵对战而言,一切应以轻快为要,以准狠为重。)
墨明的剑术教导犹在耳畔,久久回响。
赤龙月的剑尖,也随着科林的眼神凝聚,化为纯净的蓝白月色。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科林的身心逐渐沉浸在战场之中,巴泽尔的一切在她脑海中纤毫毕现。因兵器碰撞法术迸发而喧嚣的战场从科林的视界中消失,她的眼前唯有巴泽尔与已经被月光覆盖的赤龙月。
握柄收敛,伏低上身,观察巴泽尔的一举一动。科林需要等待一个时机,等待巴泽尔动的那一瞬空隙。
科林已达凝神境界,视界中一切都变得极慢,所有事物都可勘其规律。
只需要一个机会……
巴泽尔的呼吸变得平缓,代价潮汐退潮,心灵讯号有那么一丝缓和。
就是现在!
巴泽尔身心状态低谷的一瞬间,科林消失了。
下一瞬,科林的身形出现在巴泽尔的身侧,赤龙月剑身已经完全被月光覆盖,极速刺进巴泽尔的下腰。
剑尖出乎意料的刺入巴泽尔的身体,如同刺破一块破布,但就在刺入瞬间,科林心中警铃大作,视界里,巴泽尔原本的“身体”如同泡影一般消失,她被欺骗了。
感知中无法发现真实巴泽尔的位置,但危险的感觉一直在警告科林。
她选择相信直觉,向着身后回身疾刺。
“待月西归,孤影自怜。”
这一瞬间,科林的身形与“待月归”的剑术形态完美融合,月光在她的身体周边莹莹微闪。而就在她回身疾刺的瞬间,巴泽尔的身形如同从空气中被萃取出来一般,在科林的视界中逐渐显现,横持军刀,正正挡在赤龙月的刺击轨迹上。
赤龙月与军刀瞬间铿锵碰撞,巴泽尔借力飞远,身体如羽毛一般轻盈,而后再次“溶解”在空气中。随后赤龙月的剑身下压,带动科林的身体向前旋转,将巴泽尔的战熊咬向自己的头颅直接劈作两瓣。科林并没有让自己的招式成为破绽,旋转之后便轻盈落地并完全做好了戒备姿态,赤龙月的剑身依旧盈满月光。
显然,巴泽尔谨慎地选择了主动防御,而没有低估科林的反应能力,两人在第一回合的交锋中不分高下。
科林的眼睛咕噜转动,寻找着巴泽尔。视界中并无巴泽尔的存在,但科林的危险感知却一直没有消失。
一击不成落入后手,现在她需要随时警惕巴泽尔的进攻。他的能力着实过于强悍,科林需要全身心警惕这个棘手的敌人。
时间之沙一粒一粒流逝,科林的额头溢出细密的汗珠。北门战场之上没有哪个士兵敢接近这个双方领袖对阵的场地,默契的选择了绕开科林周边区域与敌人作战。
巴泽尔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仿佛真的消失在北门,绕开科林去了别的地方一样。但科林知道,巴泽尔就在附近,和她之前一样,正在窥探那么一丝契机予她以致命一击。
突然,一声巨响从远方传来,科林的身心都因这一巨响有了一丝浮动……
“铛!”
瞬间出现军刀刀锋,被赤龙月的剑脊稳稳稳挡住,但这并没有解除危险。巴泽尔的身影浮现,军刀也随之急速变招。压制、上挑、突刺、旋砍,巴泽尔在短短几秒内爆发了极佳的变招能力,军刀在他手中急速变化,不断与赤龙月碰撞,带动赤龙月轻微的震荡。
巴泽尔的攻势如同潮水连绵不绝,科林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状态。与之前迎战叛徒二人组不同,科林无需应对双人亲密无间的合击,在防守上空间更大,同时经过墨明的紧急授课与自身感悟,科林对于剑术的领悟有所提升,因而在对应上稍有余裕。
但巴泽尔明显实力强于科林,他的军刀招招直逼要害,逼得科林只能最大限度进行防御而无法反击寻求主动权。频繁的危险攻势让科林疲于防守,右手在刀剑碰撞时不断被震颤影响,防守越来越吃力。
很快,科林就因为手腕发麻,被巴泽尔抓住机会,狠狠劈向左手肘部欲断其臂。科林来不及防御,只能尽可能闪身与强化身体以应对攻击。随着撕破布料与切割骨肉的声音响起,科林不由得一声惨呼,快速后退。
她的左手肘部被巴泽尔直接劈中,现在左手完全麻痹无法运动,肘内侧血肉翻卷,出现一道极深的伤口,连臂骨都能隐约窥见。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所幸没有砍切太深,科林得以施法快速止住了血液的急速流失。
巴泽尔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获得了战果之后他立马就跟上了科林的身形,继续他连绵不绝的刀势。
科林左手暂时无法运动,身体平衡性顿时出现缺陷。并且由于要分心施法,她迎击时只能采取比之前更为保守的策略。
很快,科林重蹈覆辙。她的身体上不断出现伤口与裂纹,血液再次将她的玫瑰制服浸透,整个身体都成为血人模样。不过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脱力,在不断受伤的情况下,依旧维持了非常严密的防守,让巴泽尔虽然能够给科林不断伤害,但始终无法造成真正致命的决定性攻击。
刀剑叮叮当当碰撞着,两人在破碎的石道上激烈腾挪交锋。由于巴泽尔一直非常警惕,与泥土等明显可以被自然系法术利用的环境始终保持了一定距离,科林也没有如墨明一般随时随地就地取材施法的能力,交锋便成了纯粹的刀术剑术比拼。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虽然科林进步神速,能够在防守中屹立不倒,但终究还是巴泽尔的实力更胜一筹,最终会是巴泽尔取得决定性胜利,击败乃至击杀科林,获得北门的决定性突破。
但在场对阵巴泽尔的,并不只是科林。
铛的一声,赤龙月再次与军刀发生直接碰撞,又是一阵震颤,科林单手持剑相比之前双手持剑更加难以招架这种频繁的震颤,防守再次出现空隙。
巴泽尔的军刀趁机再次变招,以上挑姿态直冲已经耷拉下来的科林左臂,欲将左臂直接切开。但还未碰触到科林的左臂时,巴泽尔平静的脸色猛然一变,不顾科林以伤换伤的一击,强行狠踏地板高高跃起。
他因此被科林取得了首次战果——他的腰被赤龙月划开一个豁口,并且身体浮空难以借力。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躲开致命的一击。
就在跃起后一瞬间,数根土刺在地上出现,几乎封锁了他之前所在位置的所有空间。若不跃起,恐怕巴泽尔就将被马埃尔的土刺捅中,轻则肢体受创,重则因土刺位置刁钻而在躲闪中被科林砍下手臂或是刺穿心脏。
巴泽尔如同飞鸟一般浮空,借助军刀与赤龙月的再一次碰撞与科林拉开了距离。
但他的心情丝毫没有松懈,反而在落地后紧紧皱起了眉头。
因为在脱离全心投入后,他发现了极其危险的事情。
马埃尔,正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他手中的苍白玫瑰已经枯萎,身上缠绕着代价气息。而自己的部队,此时居然被树人们和玫瑰军士兵协力反推过去。玫瑰军重新掌控了北门局势的主动权,马埃尔腾出手来发起了攻击,他现在要面临无人支援并应战两个实力并不弱小的后辈的窘境。
他赤红的双眼冷冷的看着努力平复呼吸的科林和微笑着的马埃尔,扫过周围穿着黑色铠甲的洛斯军尸体,以及那些已经持着长矛大盾,稳步逼近的玫瑰军士兵。
他和战斗时一样,“溶解”在空气中。科林顿时警惕起来,举起了赤龙月,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危险解除了,巴泽尔走远了。
科林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而这时她主动屏蔽的痛觉卷土重来,顿时让她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呼撑着赤龙月半跪下去。
腹部撕裂,手肘重创,大腿血肉模糊,脸庞被划开小口,科林的伤势遍布全身。
马埃尔急忙上前,双手施放治疗法术,对着科林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释放能量。对于科林手肘处的伤口,马埃尔重点关照,掏出了自己珍藏的玛瑙绿色梦晶,对深可见骨的伤口进行高能照射。
科林急促的呼吸在照射下逐渐平复,她浑身上下四五十处惨烈伤口逐渐愈合。
马埃尔治疗科林时,就没有平时的满脸笑意了。他神情非常严肃,像是一个真正的医师一般对每一处伤口都进行细致的处理。他没有选择普通的治疗法术,而是不断切换法术形式,应对不同处的伤口根据伤口情况进行针对性改变并着重恢复活性。
很快,科林的身体就恢复了大半。她对马埃尔投以感激的目光,但马埃尔却没有回应,仅仅是更加细致的给予她一些基本的增益状态,让她更快恢复。
终于,在巴泽尔离开后十五分钟,科林恢复了战斗力。虽然左手依旧暂时无法战斗,但她已经可以挥舞赤龙月如同之前一样作战了。
两人的目光投向阵线已经被反推过去的北门过道,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但没有过太久,他们心中响起的心声打断了他们的兴奋,并将他们的心情拉至谷底。
(科林,马埃尔,立即组织北门玫瑰军有序撤离,赶往西南侧门支援,我随后就到。艾丽卡·齐格,介入了这场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