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焕唯近来对方楚雄的忍耐愈发有限，自家的汉方持妆品牌——晴罗敷，因着他擅做主张，本季度宣发完全走了那什么lightfeather（轻羽）的老路数，（晴罗敷）是当年方氏集团斥重金买断古方传承后，呕心沥血打造的国内高端美妆品牌，绝不能同网络营销起家的产品一般，走浮皮潦草的宣传风格，他一想起方可亭眼睛上的玫色亮片眼影就头疼，是啊，两者的目标客户群完全不同，晴罗敷的受众是经济基础良好的中年女性。

    ……

    “方总，这是研发部的推新报告，请您审阅。”金秘书将今日份文件呈上桌面。

    方焕唯接过策划书翻看，在散粉页面停留几秒。

    “散粉是让妆容持久的东西。”听着金柏的生硬解读，看着拟定的几个新品名，方焕唯皱眉念出声，“假面芭蕾舞会”、“蜜丝芬缇娜”、“紫檀栀子粉”……，对富有的中年姐姐们来说，这名字不是低幼便过于老气，宣传部近来是愈发技穷了。

    散粉重散，他蘸取杯中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水痕“散”，“金柏，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字不太吉利。”方焕唯自嘲般笑起来。

    “确实，中国人不太喜欢这种寓意，加上散粉的性能，大家都不会多购。”金柏也笑起来，这次推新也是遵惯例年推。

    “既有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便寻一个好噱头。”方焕唯合上策划书，慢道出声。

    “方总意思？”金柏侧耳恭听。

    “翡暖翠家不是有块金币很喜气吗。”方焕唯似乎有了主意。

    “方总，它家、它家据说穷到三伏天闷头暴晒也不接美妆。”金柏不禁面露难色。

    “噢，既然这样，正好我也很久未见谢小姐了。”方焕唯轻快地笑了起来。

    ……

    谢林致提前一刻钟到达文艺复兴西餐厅，穿着褶裥荷叶裙的女侍引她入包厢，不同于大堂的纷繁琐细，内间布置精致秀雅，基路伯小天使雕像旁放着一盏鎏金珐琅花，花卉藤蔓图纹的沙发椅融贯中西风格，方焕唯正站在拱形落地窗前，冬日柔光照在他身上，一如高举神杖的墨丘利青使。

    方焕唯伸手示意，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入座。

    “谢小姐，好久不见，听闻最近翡暖翠发展得不错。”方焕唯自然地寒暄起来。

    “多亏方总照顾，自焕能发带摄制后，我们的业务才稍起眉色。”两个多月没见方焕唯，谢林致却是说真心话。

    “哪里是我，是多亏了我那个蠢弟弟。”方焕唯也是真心调侃。

    侍者开始上头盘香茅泡沫。

    “今日邀请谢小姐共进午餐，也是有事商谈。”感受着茅草沁入鼻尖的清新，方焕唯直入正题。

    “方总请说。”谢林致也喝了一口，香茅的绵密泡沫带来了顺滑温柔的口感。

    “方城集团的美妆品牌（秦罗敷）本季推新，需要找一位单品星推官。”方焕唯开始介绍始末。

    “方总可有属意？”谢林致又喝一口玉米和蟹肉忌廉汤，丝滑间隐有口蘑的香味，很适合初冬暖胃。

    “你家那块小金币。”方焕唯放下刀叉，认真的说。

    “啊？咳咳……”谢林致险要被这浓汤呛住，抬头却见方焕唯认真的神情。

    “谢小姐可再考虑一下，不必急作答复，近日我都会在方城国贸五楼“旧雨新知”中，你直接来便是。”方焕唯说完，便再不提工作，请谢林致品尝。

    主食上的是慢炖牛肋排，水浴加热慢煮最大程度保持了食材的鲜美原味，肉感柔嫩，配菜的芦笋都是翠绿的色泽，口感脆爽。

    “总觉得西式水浴加热和中式文火慢炖似有异曲同工之妙。”浓香肉汁在口中四溢，谢林致觉得十分美妙。

    “好的事物总是流通率高，一如此间洛可可源于法语rocaille，透过此间，可见一整个文艺复兴的鼎盛时期。”方焕唯望着窗外人群熙攘的钓台路，像苏俾士府邸中没落的孤独贵族。

    “说来，我们翡暖翠也与它有些渊源。”谢林致觉得，一有机会就必须狗腿贴贴金主大人，借用一下甜甜曾给她科普的知识，娓娓道来：“弗洛伦萨作为文艺复兴发源地，徐志摩称之翡冷翠，我家老板不喜他，又希望能温厚有力地传递艺术，自家男团便名为翡暖翠。”

    “可是取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之意？”方焕唯觉得此名配此诗朗朗上口。

    “方总真通透。”谢林致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堪称商界奇才的俊美男子，还颇懂古诗。

    专车停在甜意娱乐底下，方焕唯先行下车，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

    “林致姐，刚刚谁送你回来的呀？”钱元元蹦跶出现，小头歪歪。

    “我们的放饭员。”谢林致没头没脑地扔下一句话，由着钱元元想破脑袋。

    ……

    谢林致逮住正在美容护理的李漾甜，和她分析方焕唯的业务邀约。

    “晴罗敷的单品星推官？！”此语一出，惊得李漾甜面膜都要掉了。

    “这是我妈妈和她那群小姐妹常买的品牌，我们翡暖翠的花路何时走这么广了？”李漾甜有点飘忽了，觉得自己今年过年都能给妈妈长脸了，阿姨们肯定好一顿狂夸，又想起之前林致顶住经济压力不接lightfeather（轻羽）的商务，瞬间遗憾梦醒。

    “那真是可惜了”李漾甜尽量平复情绪，不想加深谢林致的遗憾。

    “不可惜，如果是这种业务，我们求之不得。”谢林致做出决定。

    “林致，翡暖翠不是不接美妆产品吗？”眼下事业初具成色，面对她的态度转变，李漾甜认为她并非沉不住气的人。

    “能接触晴罗敷，是翡暖翠无形中抬咖了，还记得上次我们参加产品发布会，贸闯方焕唯办公室才得到焕能发带的宣传业务，而（晴罗敷）的汉方持妆粉底液无人中标，方城集团宁可白白流失掉宣传机会也不轻易降级。”

    “为何？找别家好歹聊胜于无。”李漾甜觉得直接流标分外可惜。

    “因为必须要有品牌自信，（晴罗敷）自创立起就没有请过代言人，只稍一张仕女剪影图商标便入了富有姐姐们的心，国内尚无艺人能承载古法秘制的厚重悠远，当年他们斥重金买断版权就是最好的营销，超然的高雅无须具象化的体现，甚至化繁为简，只需要一个古典素雅的符号。”

    “这般自重的品牌断不会打情欲擦边球，甚至得反过头来担忧我们不爱惜羽毛，毕竟，有些东西反噬起来够灼人的。”谢林致定定地说。

    “请一尊财神爷做千金散的星推官，这个噱头一响，简直像在苦恼自家钱财用不完。”李漾甜皱眉，仿佛看到过年打麻将时，妈妈和她的小姐妹们要被拿捏得妥妥的。

    “可恶，这方焕唯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长着一副造福万千少女的俊脸却藏于幕后运筹帷幄，有着热爱古典艺术的高雅又洞悉世俗人性，精于马术骑射又擅长品茗鉴茶。”同为商二代，李漾甜不得不承认，方焕唯各方面都极为优秀，她是女孩子，也想向他看齐。

    “像一杯庐山云雾，泛着雨后山峦的墨青色。”谢林致想起他钟爱的浮雕和的眼中浅雾，下意识说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