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泱御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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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事

    终于,曲三诊本着医者的良心,打破了这种萧瑟十足的静默。他长叹一声,带着颤音说道:“司空大侠,是我害了你呀。我不应该拍着脑袋瞎做决定,以至于害你到这般境地……我一定找到新的祛毒方法,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的……”。

    曲三诊一边巍巍颤颤地说着,泪水止不住地淌了下来,浸湿了他那灰白驳杂的胡须;一边朝着司空墉不停地作揖道歉,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大罪似的。

    没想到,真没想到:两天前诊病祛毒时还泰然自若、危难不惊的曲“神医”,却在这时像一个被判斩刑的囚徒一样“畏罪痛哭”,全然不顾自身的体面。

    不过,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深入考虑一下,或许就能理解曲三诊此刻的苦痛:对于一个医者而言,没有任何一件事情的痛苦程度,能够超得过对一位病人的病灶无能为力的程度。对疾病的无能就标志着医术的死刑,也就是在对医者施行酷刑。

    殷鹏展搀扶着精神消沉的曲神医,安慰他说道:“曲大夫,您真的已经尽力了。这只能怪那奸人的邪毒实在太诡邪了,确是难以根治,并非是您医术不精呀!”

    而曲三诊听了他这番劝慰,意志虽然依旧消沉,却也宽慰了不少。他随即朝着司空墉再作了一个揖,接着抬头说道:“司空大侠,请您相信我,鄙人一定能够找到为您解毒的方法的。”,话毕,转身向着药房里奔去。

    司空墉躺在病床上,凝视着曲三诊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却无言以对,这让病房里又一次陷入沉寂当中。

    突然,司空墉好似想通了什么,吃力地撑起了上半身。冯氏和殷鹏展见状,赶忙将其扶住,让他慢慢地坐在了床上。紧接着,司空墉用右手拍了一下殷鹏展的肩膀,说道:“殷兄弟,请你留一下,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恰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四十来岁、一身粗布装扮的农妇快步走了进来。殷鹏展迅疾叫道:“娘,您来啦!”

    这农妇正是殷忠穆的遗孀,也就是殷鹏展的母亲李牧娟。这李牧娟一进门,看到坐在床上的司空墉,以及守在床边的冯氏与殷鹏展,急忙快步跑了过去,和冯氏一把抱在了一起。

    两个可怜的女人马上就号啕大哭起来,李牧娟边哭边嚎道:“妹妹,咱们姐妹为啥这样命苦啊!老天爷不给殷大哥活路,难道还要截了司空大哥的命吗?”,那冯氏也哭吼道:“姐姐,姐姐!司空大哥要是去了,我可咋活呀?…”

    殷鹏展见此凄惨景象,心中自然受不了,也怕这样会搅扰殷鹏展的心神,于是便上前劝解。两个女人也自知这样确实不妥,也就是打住了情绪,开始谈论起有关此事的因果关联来。

    原来,两天前司空墉一出事,李牧娟在城郊的家里就听说了。当时她听到司空墉中了邪毒,危在旦夕,便一下子吓得昏倒了过去。之后邻居们请来了郎中,给她诊脉服药,这才慢慢复苏好转。

    今早她又听闻司空墉病已好转、人已无恙,便罔顾了郎中要她好生静养的医嘱,急匆匆地从城郊赶到了这曲氏医馆。一见大家都在这里,便控制不住情绪,宣泄喜怨起来。

    殷鹏展见母亲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禁不住地抱怨道:“娘,司空大叔这儿有咱们照顾,您还是回家调养吧!您的病还没好全呀。”

    “咋啦?鹏展,不想你老娘在这儿呀?这儿也是医馆呀。我就不信这曲神医的医术还比不上那城外的野郎中,娘在这儿一样能够调养。”

    “可是,娘…”

    “殷兄弟,你就让你娘留下吧,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你娘交代。”,司空墉朝着这母子俩说道,眼神和语气当中都透露出几分急切。

    “这…咋啦?司空老哥,您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咋还……好像要交代后事一样。”,李牧娟不解地问道,

    “我实话说吧,李大姐,我这毒,是解不了啦!有些事情,本来想以后再说的,可是现在情形已变,只能快些说出了!”,司空墉严正地说道,

    “啊?什么?什么?”,两个女人一听这话,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由不住悲怨丛生,两横泪倏地一下就写了下来,才被平复的情绪有又一次激荡而起,整个病房内又一次响起了撕心掏肺哭喊声?

    “好啦!二位夫人,现在不是哭闹的时候,哭能解决事情吗?我现在还有要事向殷兄弟交代,你们这样闹让我怎么办?”,司空墉面带怒色的吼道。

    两个女人立马屏住了哭声,并揩了一把眼泪,以一种无比歉意的神色盯着司空墉。司空墉见她俩明晓事理,也就神情转好,随即朝着鹏展讲道:

    “殷兄弟,有些事情,我原本想以后再说的。可是,现在看来:我必须向尽快你交代,你可要听好了。”,司空墉以一种极其严肃的态度对殷鹏展讲道。这两个人迅速进入一种对话状态,就像几天前在说书台上那样。

    “司空大叔,有要事您就快说吧,我能听懂!”

    听众殷鹏展向说书人司空墉做出了肯定的回复,说书人便又一次进入了说书的状态。只不过,这是说书人生平最后一次说书:时间是在陨世前,位置是在病床上,听说人也只剩廖廖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