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泱御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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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

    经过一番周折,司空墉中的邪毒可算是解了。在确定司空墉身上的邪毒不会感染其他人之后,曲三诊等人将司空墉挪到了医馆里条件最好的病房里,并给他煎药喂服,将他细心照料。

    经过一天多时间的医治、照料,司空墉眼见的恢复了状态,虽然他此时仍然只能躺在病床上,可是前来探望他的人们,都无疑把他当成一个完全康复的人。

    冯氏此时就坐在正对床头的凳子上,并有条不紊地给司空墉喂饭。这个妇人昨天这个时候还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但当他听说自己的丈夫毒解康复之后,病就立马好了,到今天已经能为她的丈夫做饭熬药了。真是妥妥的医学奇迹。

    前来探望司空墉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的谈起曲神医那起死回生的医术,见到曲神医不是作揖道谢就是磕头求福。可是,曲三诊此时的神态,却与欣喜没有任何关系。

    应该说,看到司空墉的身体康复,最欣喜的人无疑是三者:曲三诊、殷鹏展,以及司空墉本人。但是,喜悦似乎并未垂青他们三者。

    作为一名医者,曲三诊无时不在思索这种解毒方式的弊病。虽然通过运输内功来解毒的法子的确让司空墉的毒症解除大半,但当他再次为司空墉把脉时,却差点被惊碎魂魄:全身经脉错乱,脏腑损伤较重。邪毒虽已逼出,体内却仍然残留着大量寒阴之气,致使体内阴阳二气严重失调,而这样也就导致邪毒的病灶依然会在司空墉的体内重新生长而出。

    如此一来,极端严峻的新问题亦又产生:万一司空墉体内重新生出邪毒病灶,那通过内功祛毒的法子也就再也行不通了。毕竟上次祛毒的结果已经表明,这种方法太过生猛,对司空墉的身体伤害太大了。以司空墉现在如此糟糕的身体,显然不可能再输功以祛毒。

    那么,到底这样该怎么办呢?曲三诊的心情比之前更加忧郁,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法来为司空墉祛毒?这样做只是暂时解毒却没有根除病灶,还把人家的身体弄得一塌糊涂,这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变相的害人?曲三诊的脑子里俨然撕扯成一团。

    同样被忧郁和苦恼还有殷鹏展,虽然他是这次祛毒疗法的得以成功的“功臣”,但从他此刻的神情中却没有表达出任何一种他是“功臣”的信息,反倒是一种“罪人”的标签在他的面庞和肢体当中生长出来。

    在运功祛毒的时候,殷鹏展明显感受到自己用力太猛,而随着功力传输到司空墉体内,他也随之觉察到了司空墉的异样。他回想到当时的司空墉全身剧烈摇动,不间断发出沙哑的呻吟声,好像非常难受的样子,紧接而来的一口黑血吐出,更是让自己吓白了脸。

    而今早曲三诊也对殷鹏展悄悄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更是让殷鹏展心神愈发不安。他似乎认为是自己练功不精,未能自如地运用、把握内功,才造成了用功过猛以至伤及司空墉。

    尽管曲三诊和司空墉这两位治疗者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这种祛毒方式严重的副作用,但一种治疗方式究竟有没有副作用?副作用有多大?关键还是要看患者的感受。

    非常不幸的是,司空墉这时的状况的确不太好。虽然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初了,肌体也不似中毒时那样冰冷了,但却食欲不振。这大半天时间也只吃了小半碗米粥,和他往常“米十斤、肉三斤”的武夫食量简直无可妄论。

    更重要的是,他从醒来到现在,表情就一直失落且呆滞,全然看不出一点因康复而欣慰的样子。在百姓们口中,他好像已经能下床走路,甚至还能攀爬跳跃,更绝的是有传言说他今天在酒馆里喝了酒,于是就有不少人抱着酒坛子想同他痛饮。

    此刻,静躺在病床上的司空墉,对自己的生命似乎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认识。一种不可言说的平静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似乎在等待着无常鬼的到来。

    这时,曲三诊和殷鹏展一同来到他的病床前,司空墉见到他们两位,神情中忽然出现一丝期待。他们两个人看到他神色向好,却也无话可言。于是,三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过了一柱香(大约三十分钟)的时间。

    可是任何事情都总要拿出一个结果,司空墉也知道整个事情都是起因于他。于是,司空墉便转变了一下思绪,打起了精神,开口讲道:

    “曲大夫,殷兄弟,我司空墉能够醒过来,真的要感谢你们呀。对你们的恩情,我司空墉今生无以为报。”

    “司空大侠,您真是过奖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鄙人不才,未能……未能彻底祛除大侠体内的病灶,哪里还受的起您的谢意啊……”

    曲三诊说着说着,眼眶不由得就红了,话也就说渐渐说不下去了。司空墉明白了曲三诊的意思,心中的疙瘩也随即解开了。他自己大限将至,这是天意,绝非人力可以改变,他只想得到一个确凿的答案,让自己一方面能够淡然面对,另一方面,能够抓住这最后的时间来妥善安排后事。

    就这样,司空墉对着他们两人淡定地说道:“曲大夫、殷兄弟,你们都是我的至交之人,有什么事,大家之间勿需隐瞒,直说便是。”

    曲三诊和殷鹏展听懂了他这淡定的话语中不淡定的因素,觉察到司空墉已然做好了泰然赴死的准备。顿时,两人内心皆如刀绞一般,痛苦到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三人又静默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