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从小琢玉和佘恣意建成“防御墙”不久之后开始。

    那时候的她们因为所学所用皆与本土妖族格格不入而被排挤在外，佘恣意一言不发便带着她在红水涧相依为命。

    转眼百年过去，二姐妹与人修妖族皆井水不犯河水，红水涧一概是生人生妖勿进。

    直到这一日，佘恣意告知小琢玉，近日她到了蜕皮期需要闭关，叮嘱她注意保护好自己，切记不可和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修走得太过接近，不可随便跟着他们出去，也不可随便放人进来。

    小琢玉对她这种把她当成看小孩子的口气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为了让她安心闭关，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最后，佘恣意又强调一句，不要忘记五行化生诀的修炼，才笑着打下禁制，将洞门关上，特意避开小琢玉的白眼。

    “五行化生诀，五行化生诀，五常都不在了，每天还监督着我做有什么用？”小琢玉看着闭得严严实实的洞门不耐烦地念叨。

    不过嘴上虽是如此说着，行动上倒是从来没有过怠慢，至于原因，或许是为了不让佘恣意失望，或许是法诀没有修炼有成的不甘，又或许是那个冥冥之中的坚信，坚信总有一天她们会和某个人重逢，谁知道呢。

    没有佘恣意在的日子，小琢玉非常的无聊，每日修炼结束就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守着洞口，望眼欲穿。

    不过还没等到洞口被她的眼神烧穿一个窟窿，终于一个变数从天而降，将她日日重复枯燥的生活打乱。

    “姓甚名谁？意欲何为？”小琢玉对眼前掉落下来的人形生物问。

    她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锲而不舍的人修们打着的什么主意，无非妖族本身或者地盘上的珍宝，不过仗着整天蔽日的紫雾和本体的遮掩，至今还从来没有人修成功过，九死一生那都得称得上幸运。

    本想一杀了之，但念及近日的无趣，小琢玉还是把佘恣意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

    “不要装死，我不介意弄假成真。”小琢玉掐着他的脖子威胁道，只可惜业务生疏，眼神澄澈，面貌也太过清秀，实在看不出威慑。

    所以，躺在地上的青年笑嘻嘻道，“在下轩夜，五岭人士。”

    甚至不着急坐起，扭头四顾，“真没想到屠修渊下面竟然会是这个模样，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哈哈。”他说。

    评估完当下的处境，他又开始打量起面前的小琢玉，挑眉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守渊婆？”

    屠修渊，守渊婆，自红水涧发生异变以来，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它便换了个名字，随着这名声的越传越响，佘恣意也多了重身份。

    看来这个人修也是有备而来，小琢玉默念道，又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一身残破，脸上还有打斗过的痕迹，自相残杀吗？小琢玉的脸上挂上了不屑。

    “轩夜？人修？”小琢玉问。

    “是啊，还是个血脉肮脏的私生子呢，”轩夜自嘲地笑了笑，“这不，就被看不过去的师兄弟们清理了门户，还望大王饶我一命，在下愿给您当牛做马。”

    明明事关生死，轩夜却懒洋洋的说得敷衍，似乎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不过小琢玉可没有闲情逸致去关心旁人的感情或者家事，她问，“你识字吗？”

    没有收到预想中的反馈，轩夜本已酝酿好的情绪，瞬间出现迟疑，好在很快他调整了对策，“识的，”他说，“我三岁能言，五岁作诗，十岁熟读内外经典，二十岁便声名显赫，学富五车。”闭着眼睛开始吹牛皮。

    小琢玉年纪虽大，至今却是没见过多少世面，听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词，只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那我可以留你一命。”为表诚意，小琢玉收回了自己还掐着他脖子的手。

    轩夜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这才从地上站起，“咳，我那个，虽然很厉害，不过教人也是头一回，你得先保证不管我教成什么样，不能随意杀我。”

    “可以，”小琢玉微笑着点头，随意还是不随意那不是看她心情。

    “那行吧，我先教你第一课，”轩夜磨磨蹭蹭挨到她身边，“你，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你们不是都叫我守渊婆？”小琢玉将小恣意的身份冒名顶替，若是有人对她打了主意，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守渊婆那也是该有个名字的呀。”轩夜从善如流。

    “名字？”小琢玉回忆了一下五常以前把自己什么来着，这么久不用竟然给忘记了，“什么鱼还是什么玉来着，卓，桌？”她自言自语。

    这就导致轩夜也只能听个大概，“……追鱼？”他以手代笔在地上写出这两个字问。

    “追鱼？”有点耳熟，小琢玉心想，不过似乎是哪里有点怪怪的。

    然后，低头看到他写出的两个字之后，算了，她对自己说，我就叫追鱼了，陆追鱼，这可是我第一次认得的两个字。

    “我姓陆。”陆追鱼提醒道，“陆字怎么写？”

    轩夜在“追鱼”两个字之前添了几笔，“陆追鱼，好名字！”他感叹道。

    “好在好里？”陆追鱼好奇。

    轩夜看了看字，看了看她，随后又看了看字，努力寻找着二人之间的联系，“额，它就好在……追鱼嘛，你看，这鱼呢，向往自由，追鱼，不就意味着你不会被人世间的功名利禄束缚，天地广阔，心自在！”他笑道，不着痕迹地拭去额角被为难出来的汗。

    “心自在吗？”陆追鱼沿着笔锋将三个字描绘了一遍，“真不错，我请你吃鱼。”

    鱼，会是传说中屠修渊特有因为滋味鲜美被卖出天价的“赛神仙”吗？轩夜有些受宠若惊。

    就见陆追鱼点好了篝火，两条被木棍穿过的“赛神仙”正被架在火上。

    二人之间，离地几丈的地方，几条鲜活的赛神仙还在游来游去，似乎是感知到了人修的目光，赛神仙们游了过来，集体围着他的脑袋，两个陌生的群体像是在互相打量。

    “这就是赛神仙吗？”轩夜的目光盯住不放，“为什么我有一种它们好像能和我们交流的感觉？”

    “不知道，我什么也感觉不到。”陆追鱼随意道。

    露鱼虽与深渊魔藤生活在一起，但关系好像也仅限于此，陆追鱼只知道从自己有意识开始，这群露鱼就在这里了，不知是谁先向谁汇聚。

    陆追鱼把烤好的鱼递给他。

    “多谢，”轩夜小心翼翼地接过，咬了一口才终于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卖出高价。

    都是因为值得啊！如此简陋的条件下，依然能如此美味，那经过高档酒楼的精心烹调又会是何种滋味，轩夜对着手里的这根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