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那事儿有消息没？”

    学校门口，黄齐生轻踢了一脚蹲在地上的王大强，问道。

    “还没呢。”王大强抚了抚青筋跳动的额角，心里也有不确定的嘀咕。钱，第二天就爽爽快快地给了出去，可都过了快一个礼拜了，就跟落在大海里的石头一样，一点儿水花都没溅出来。

    王大强琢磨着不能有什么问题吧？于是昨天趁着卖废品的间隙又去找了一趟张海潮，人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得活动关系呢，别着急，这个月底肯定有消息！”

    眼看着到月底也就还有五六天功夫，等等就等等吧。

    黄齐生见他脸色有些不好，跟着一起蹲到旁边，吧唧了两下嘴，偏头看他：“我觉得你这事儿还是得跟二丫知会一声。”王大强也是钱花出去了才跟他说有这么回事，当即他就觉得不妥当。

    老王家就剩下兄妹俩人，二丫这些日子展露出来的本事他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点儿。潜意识里，他就觉得王家妹妹要比王大强靠谱一些。

    你别看王大强挺能干，但这小子关键时刻就会犯傻，远不如二丫来得精明。

    这点也说到了王大强的痛楚，原本那天是告知妹妹的最好时机，但他没说，后来再想提，就更加开不了口了。

    摇了摇头，他露出难色叹了一口气：“还是等等吧。”等到一切归置妥当了，他再原原本本告诉妹妹。

    王诗雨背着小布包跨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就见俩人鬼鬼祟祟躲在一边窃窃私语，她瞬间眯起眼睛，放轻了步子蹑手蹑脚走到两人身后。

    “说啥呢？”一个黑脑瓜子突然蹿到两人肩膀上方，带着阴恻恻的低沉嗓音，吓得黄齐生一声怪叫，一屁兜坐到了地上。

    “二、二丫，你干啥！”

    王诗雨抱着胸气定神闲地俯视着两人，嘴角扬着一抹满意的笑容，说道：“什么悄悄话，说来我听听呢？”

    黄齐生忍不住想要开口，被王大强一把拉住，后者慢吞吞地站起来，从妹妹身上接过背包，催促她离开：“马上要下雨了，咱快点回家吧……”

    在王诗雨转身的瞬间，王大强又瞪了一眼黄齐生，那意思很明确：别多嘴。

    两人古里古怪的视线交隔并未逃脱王诗雨的审视，她驻足立在当前，沉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空气一瞬安宁下来，两人像是被定格了一般，表情动作都僵持在原地。

    一滴冷汗顺着王大强的额头缓缓滑落，他嘴角不停地抽搐，低垂着眼睑掩饰内心的慌乱。

    有鬼！这两人肯定有鬼。王诗雨只肖一眼，就看出了王大强的不对劲。但半路老哥嘴巴严实得要命，你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比登天还难。她索性将注意力集中到黄齐生身上，半蹲下身子戳了戳他的肩膀，威胁道：“你说。”

    “我……”

    黄齐生咬着嘴唇，偷眼看王大强。

    王诗雨一把将他的头掰正，挡住他的视线：“老实交代。”

    兄弟，对不住了啊！在王诗雨面前，黄齐生下意识地发憷，牙关一咬，跟吐豆子一样吧啦吧啦就把王大强的“丰功伟绩”说了出来。

    王诗雨一言不发地听他把话说完，眉头越拧越紧。

    “这事儿你啥时候知道的？”她发问。

    黄齐生弱弱地回答：“我发誓，要是我提前知道，肯定就拦着他了！二丫，你也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吗？”

    何止是不对劲，这压根就是一个棒槌被人骗了！王诗雨仔细地琢磨着黄齐生的一字一句，如果她没预料错的话，这张海潮肯定早就拿着钱逍遥快活去了！

    瞅了一眼天色，这年头放学时间早，天光还大亮着，距离废品收购站下班还有点时间。她把黄齐生从地上拽起来，又对着王大强瞟了个眼色，说道：“你俩跟我走一趟。”

    张海潮今日轮休，废品收购站当值的收购员是他的对班，是个面相亲和的中年人。王诗雨扒拉着窗口，朝着里头甜甜地唤了句：“郝叔~”

    “哟，是小二丫来啦！”郝叔惊喜地从里头走出来，到她身边就摸了摸她的羊角辫。别看王诗雨来的次数少，但天生一张唇红齿白的年画娃娃脸，一笑起来让人心都化了。

    王诗雨挽着他的手，小声地探听起消息来：“叔儿，我有事儿问您。您这儿……还缺人吗？”

    郝叔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缺啊……前些日子库房倒是一直空着，这不已经从城东调了两个人过来。咱这废品站的效益是全城最差的，要不是我总跟上头叫唤，只怕这两人都来不了呢……”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这年头虽然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好，废品卖得也越来越多。但这地块可是整个城市穷人聚集的北端，谁家不是把东西用得不能再用了才想到卖到废品站？依他看啊，估摸着他这儿也撑不了多久了，前些日子他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单位有意想要人来接手他们这个站点。

    “什么？！”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全部落进了王大强的耳朵里，他瞬间脸色发白，双腿一软，不信邪地拉开王诗雨自己面对郝叔，攥着他的手臂追问，“这里真的不缺人？”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鸡皮疙瘩蹿了一身，喉咙间仿佛被一只大掌紧紧握住，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王大强不一般的表情让郝叔眉心攥了起来，他反手握住王大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哥，你放开郝叔。”

    王诗雨碰了碰他的手背，王大强颓然地松开手，脚步虚浮地退了两步，脸上现出一丝惨笑，“完了！都完了啊……”整整六百块钱啊！就算妹妹不责怪他，他也很难过得去这个坎了。

    一时间百感交集，前些日子受伤缝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他下意识地捂住，眼前一阵星光冒出来。

    “大强！”

    “哥！”

    两道身影同时扶住他，王诗雨掩饰不住地焦急：“别急，事情还没你想象的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