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
忽然一段悠扬的旋律自森林中传出,令妖精们惊讶万分。
妖精的歌喉是三界中最动人的。过去,从来没有异族敢在妖精面前一展歌喉。
“长老,是那个年轻人。”
妖精族的长者站了起来,随即又坐回了树木的宝座。他扬了扬手,阻止了想要前去驱逐或者是捕捉那个年轻人的妖精们。
“是我们的歌!”一个妖精惊叫了出来,妖精的惊叫是很罕见的。
妖精们的情绪一向平和,他们代表着世界的自然。而自然几乎不会被冲击,所以很难有令他们震动的事情发生。在很古老的时候,人类曾认为妖精的情绪平淡得近乎冷漠。妖精们认为这一指控很不公平。没有什么能比他们更接近于自然,比他们更为自然的变化而忧心。然而,除了自然的变化,几乎没有别的事物会令妖精们产生波动——他们对人类的确表现得有些冷漠。虽然他们的力量支撑着人类世界,但是除了白妖精和灰妖精,其余的妖精族几乎不和人类接触,更不会和人类一起生活。光妖精、风妖精、水妖精、火妖精、绿妖精、地妖精、黑妖精,七族在人界挑选自己喜欢的地方居住,并不和人类来往。他们忘记了人类才是人界的主人,彬彬有礼没有掩去骨子里的傲慢。于是他们被人界淘汰了,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对人类的关心远不足够。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七族中的五族,力量已经衰弱。
是大地抛弃了他们,妖精族逐渐走向灭亡。
现在,一个勇敢的年轻人正向这群在魔界生活的幸存者挑战,试图打破他们对异族的冷淡。
在长者的示意下,妖精们安静了下来。他们或坐或站,静静的聆听着妖精族的古老旋律。
冬夜的天空阴沉且没有星光闪耀,
她来的时候,我正独自在野外坐着。
她注视着我的眼睛,表现出少女才有的纯真与无邪。
神秘的女子对我的提问保持沉默,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手中的那把竖琴,
竖琴自由的吟唱着那些古老的歌,
关于得到了泉星祝福的妖精族少女。
□很久很久以前,
风妖精的王女达琳,
在星月的辉光中诞下了绔尔的女儿;
伟大的黑妖精之王,
给女儿取名妖儿。
妖儿逐渐长大,
变成了一位美丽的少女,
她在和风中唱出世界上最美妙的音色,
因此而受到了泉星的祝福。
□妖儿不只继承了风妖精的歌喉,
她是黑妖精王的长女,
精妙绝伦的手艺,
在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上愈加神奇。
有一天她受到泉星的指引,
爬上了棘仑山的山顶,
这座人界最高的山峰,
有着天梯之称,
在那里她高歌了一曲,
那是三界从来没有过的动人歌喉。
她唱的是渴望结束战争的和平,
在歌声中询问了生与死,
疑惑不灭是否就是永生,
不解妖精族的力量为何逐渐衰竭。
□她的歌声打动了最初的神族,
娜雅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赐予她永恒的大地之守护。
拉奥用神锤砸下了一块星星的碎片,
谜儿将天空的光辉捻成了金线;
创始族纷纷向妖儿赠送礼物,
他们告诉她只有帝王星能解答她的疑惑。
妖儿用诸神赠送的物品打造了一把竖琴。
□妖儿带着竖琴前往时光河,
她在河的这一边拨动琴弦,
展开歌喉放声歌唱。
帝王星始终没有出现,
妖儿足足咏唱了三百年。
最后的那一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美迪雅拉达的双眼终于露出爱怜。
□失去了声音的少女回到了人界,
帝王星为她的竖琴取名那罗。
这位妖精族的少女,
亲眼见证了世界的变化,
她明白了族群失去力量的缘由,
可叹她无法向族人说明。
随后创始星输掉了赌约离开这个世界,
妖儿随着族人前往魔界。
□在风中,妖儿无声的哭泣,
哭泣天空中风妖精城堡的陨落,
哭泣炎谷里火妖精之门的崩溃,
哭泣河流里水妖精通道的封闭,
哭泣森林里绿妖精世界的消失,
哭泣大地上地妖精住所的毁坏;
她为离开人界的光妖精和黑妖精哭泣,
她为故乡的灭亡而悲叹;
她为留在人界的白妖精和光妖精哭泣,
她为他们的勇气而感动;
她哭泣自己的无力。
□时光流逝,
妖儿在无数的旅程中哭泣,
穿越三界的旅程,
如同血管中奔流的鲜血,
停止就意味着死亡的降临。
□传说妖儿最后去了天界,
她欲阻止三位天神的纷争,
最终金星被打落人界,
妖精族失去了妖儿和竖琴那罗的讯息。
□在一个月夜里我得到了妖儿遗失的竖琴,
这把名叫那罗的金色竖琴,
就如它的名字一样代表了永恒的追寻。
我得到了竖琴,也得到了随之而来的爱情;
然而那位不能言语的少女,
她若停止旅程就是结束生命。
在一个迷雾重重的早晨,
她终于离开了我,
她曾经告诉我她要寻找她的族人,
她想返回故乡,
那个名叫黑妖精之乡的地方。
□不知从何时起,我吟游四方,
讲述诸族的故事,
渴望得到她的讯息。
我的妻子,我的爱侣,
黑妖精的妖儿哟,
你现在身在何方……
缠mian的歌声絮绕在妖精们的耳边。或许是想到了太古时族群的繁荣,想到了古时候的战争,想到了那人界的故乡——这些淡漠的妖精们终于动容。
长者轻击手掌,赞许道:“勇敢的年轻人,的确是很美妙的歌喉,很美丽的诗篇。”
妖精的掌声是很珍贵的,即使是族人间的宴会,最动人的风妖精的歌喉、水妖精的器乐、火妖精的舞蹈,妖精们表示赞许的依然是轻轻的掌声。
吟游诗人怀抱金色的竖琴,自密林中走了出来。当他进入村庄的时候,妖精们非但没有阻拦他,还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诗人走到树木宝座前,朝长者优雅的行了个礼。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说:“我是吟游诗人那罗,我并无意惊扰诸位的生活——我在寻找我的妻子,黑妖精的妖儿。”
虽然刚才已经从诗篇中明白了这个年轻人的经历与来意,妖精们仍是为了他的话语而骚动。
黑妖精的妖儿在妖精族里是一个神化般的人物,和那些最伟大的妖精一样,她的故事被妖精们世代传诵。这个失去了声音的妖精,为了追寻和平,不停的在三界中旅行。
眼前这个年轻的魔族就是妖儿选择的丈夫吗?妖精们顾不得礼节,悄声议论起来。
长者看了看诗人手中的竖琴,沉吟良久。“年轻人,我是这里的妖精长老逻尔,相信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们并不是黑妖精。”他说。
“睿智的长老,我知道您在思考我是否真的是妖儿的丈夫。我手中的这把竖琴,就是她的那罗琴。”说着,诗人手中的竖琴开始变换,展现出它神奇的魔力。最后诗人的手指轻轻的拨动琴弦,演奏了一曲。竖琴那世间罕见的绝妙音色,令妖精们沉醉。
“这的确是妖儿的那罗琴。这是我们妖精族最出色的乐器之一。我记得妖儿进入天界后,这把琴曾一度落到了天界的音乐之神那罗尔手中。”长者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音乐之神得到这把竖琴的时候,曾经为它美妙的音色迷醉了长达月余,然后把自己的名字改做了那罗尔,以表达对这世间绝色的敬意。
“我是在魔界的东方得到这把竖琴的。当时我正在为自己的一首诗篇谱曲,诗的内容是关于魔界和天界战争。当我唱到‘困龙之役’时,森林的深处发出了金色的光辉。我走了进去,得到了这把竖琴。”诗人说。
“命运从来就是这么奇妙的事情。”长者的声音变得幽远起来,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那罗琴就是在‘困龙之役’坠落魔界。在那场天界的大败中,天神们丢失了不少神器。那些神器里有一部分是黑妖精打造的,黑妖精族的手艺真是太出色了……”
“困龙之役”指的是金石加尔德的坐骑魔龙妖戈摩,战役发生在金石加尔德对天界长达千万年的争战中。那一次天界的神族设下陷阱,他们放出了魔龙的天敌迦翅鸟迪雅拉,将魔龙牵制住,然后对魔帝加尔德进行了围攻。当然,天神族并没有成功。
“这的确是那罗琴。从人界迁往魔界的旅途中,我见过黑妖精的妖儿,当时她手上还拿着这把竖琴。”长者威仪的容貌中有一丝淡淡的苦涩,“年轻的诗人,对于妖精族而言我是叛逃者。我不愿意留在人界等待灭亡,所以我来到了魔界。我舍弃了族群的骄傲与自尊……”
随着长老的述说,妖精们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他们似乎想要阻止长老的叙述,不过始终没有人真的这么做。他们静静的听着,这是自来到魔界后,他们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痛苦。对于把自尊看得比一切都高的妖精们来说,长老的话无疑令他们难受万分。
妖精们从来不畏惧死亡,他们认为死亡不过是散去在人世间的形体,灵魂将会回到创始族为他们建造的另一个乐园中去。在那里,他们会继续另一种生活。所以,这些不愿意透露族群的妖精,应该是为了别的、对他们而言比那无上的自尊更加重要的东西,而不得不前往魔界吧……那罗想着,不禁对这群妖精加深了敬意。诗人非常明白他们所承受的心灵上的极度痛苦。
“我们并不是黑妖精族,所以在黑熔谷居住了一段时间后,我就带着一同来到魔界的族人迁居到了这里。黑妖精族为我们布置了艾拉卡森林的迷宫,随后我们就断开了联系。魔界的时间比人界慢太多,幸而黑妖精为我们制作了一些物品,使艾拉卡森林里的时光流逝和人界差不多。年轻的魔族,我们并不知道这些年森林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黑妖精族如果已经不住在黑熔谷,他们会去哪里?这些都是发生在我们进入艾拉卡森林之后的事情了,我恐怕我们帮不上你的忙。”
长者的话无疑令诗人如坠冰窖,从希望的山顶跌到谷底的滋味绝不好受。那罗的神色在瞬间变得惨白,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力气,晃了晃差点跌坐到地上。
(PS:药罐还没恢复过来,我是她朋友,代为更新。这里的操作真不简单,花了好久终于弄懂。祝药罐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