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妮的梦(下)
“东方的风,南方的水,西方的……”雅莉梅拉手持火把,喃喃的念着来自白魔法的咒语,缓缓绕着象征心灵之神的图案走动,将七个方位的烛台一一点燃。
金妮默里曼阿尔梅尔特紧张的站在白魔法阵的中心,睁大眼看着雅莉梅拉的一举一动,直到寇香的味道逐渐变浓,她才全身放松的闭上了眼睛,恍恍惚惚的进入了一个迷雾一般的世界。
在迷雾中,她茫然不知该往哪里移动。过了一会儿,前方飘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她于是移步往前走去……
“金妮!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再偷我的面包我一定会把你送到拘留所去!”
“金妮,你长得这么美,为什么还要生活在这个平民窟里呢。到我的店里来吧,我会让你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的——珠宝、华服、亮丽的人生,只要抓住店里客人的心,什么都会有的。”
“金妮,今天的保护费呢!交不出来……那就好好陪陪我吧。”
“臭丫头——竟然敢偷我的钱包——啊——”
金妮茫然的站在一条肮脏的街道上,看着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女狠狠的咬着嘴唇,往一条昏暗的小巷走去。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呢!”
金妮听到了从少女心底传来的声音,她不由自主的跟着少女的背影往前走,一股深深的悲伤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个肮脏的世界!总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今天谁欺负了我,将来我要他们十倍偿还!”少女拐入巷子,用力踢了墙壁一脚。
“好……心的小姐……行行好……给口吃的……”一只拘娄的手臂蓦然冒了出来。
少女吓了一跳:“干什么!”
“行行好……给口饭……”巷子的一角,匍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女人,她颤抖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乞求。
“我自己都要饿死了!”少女侧过身子,避开那只乞讨的手继续往前走。
“好心的……小姐……我要死了……求求你……只要一口……死前……让我尝尝……”
少女的脚步慢了下来,半晌她恨恨的回过身来大喊:“这里每天都有人饿死,给了你吃的,那饿死的不是要轮到我了!”
“求求你……只要……一口……”声音越来越低,身子颤动了下,趴得更低了。
少女垛了垛脚,骂了句粗话,气呼呼的走了回来,她从怀里掏出半块面包,撕了小小一部分下来,弯腰,递到老人嘴边。
闻到食物的香味,老人立刻张嘴就咬了下去。
“你要死啊!”少女骂着粗话,缩回了手,老人则用力的咀嚼着那一小口面包。
“真倒霉!”少女说着站了起来,转身就走,“明天可别让我再看到你问我要一口吃的,见鬼!”
“等等……”
少女停下了脚步,回头:“还想怎样!”
“你是……出生在黯之年,黯之月、黯之日、黯之时……”
“你说什么啊!”
“黯舞魔降……”老人缓缓直起身子,“我……好歹……也曾是……一位大人物啊……不会错的……”
“她,她的眼睛怎么会发光……天,我见鬼了!”少女缩了下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黯舞魔降……魔王的盛宴……我要死了……你的面包……我不会害你……如果想保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嫁到北方去……嫁给名字里带有狮子的家族……北方的大地守护者才可以救你——”
少女没有听下去,她惊恐的跑开了。她一直跑,一直跑,直跑到自己那残破的小屋,才停了下来。她把门关紧,上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以后再也别做好人了,要命!”
金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少女的小屋里,她知道少女看不到自己。眼前迷雾一晃,金妮知道时间在瞬间过去了,已经是少女十四岁生日的夜晚。
少女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罐子,里面是一点点砂糖。她往杯子里倒了一点,兑上水,从怀里掏出一只收藏了两天的鸡腿。
“生日快乐。”少女自言自语道,对着鸡腿狠狠的咬了下去。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金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砰——”门忽然开了,狂风灌进了这间十平米大的小屋。
少女叼着鸡腿,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站着的男人。
男人似乎很年轻,看不清他的脸。
“呵呵,终于被我找到了,黯年黯月黯日黯时的少女。”男人的声音带着魔性,他似乎很愉快的笑了出来,但是他的笑声非常的冷,听着有如坠寒窟的感觉。
少女惊恐的往后缩着身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本能告诉她有危险。
“让我看看,恩,太脏了,不过要是洗干净还能看。呵呵,黯舞魔降,没想到被我遇上了。”男人走进小屋,对少女招了招手,“过来,我的时间不多,快点。”
少女恐惧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指挥的像那男人靠了过去。
男人看着在他面前颤抖不已的少女,冷冷一笑,他的眼睛发出刺目的青光,伸出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手向少女抓去。
少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不!!!”金妮控制不住的尖声叫了出来——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男人停下了动作,看向金妮。
他,他能看到我!?恐惧的感觉排山倒海的压向了金妮,她无助的看向男人紫黑色的眼。
“白魔法?人界现在还有白魔法?”男人仿佛是发现了有趣事物般的笑了出来,随即眼睛微眯,仿佛能看透过去未来的目光扫遍金妮的全身。
“有趣,太有趣了。”男人兴奋得浑身颤抖了起来,他放声大笑,“太有趣了,黯舞魔降,开玩笑,哈哈!”
笑着,他将目光转回面前几近昏厥的少女,对她说:“小女孩,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
他的问题似乎根本就不需要答案,只听他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我会给你财富、权利,让你过上你梦里的豪华生活,相对的,我要你的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你现在还没有。来,你和我定个契约,十二年后,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候,你要将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哈哈哈!”说着他的右手发出青黑色的光芒,空中出现山羊角的幻影,幻影旋转着,直直朝少女冲了过去,消失在她的身体里。
男人大笑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门在他身后关了起来。
少女茫然的看着紧闭的木门:“我是不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恶梦……”
第二天,吵吵嚷嚷的声音一大早就将少女惊醒。她瞪着被人拍打得剧烈颤动的木门,犹豫好久才起身打开了门。
“你是金妮小姐吗?”门外站着一个衣着豪华的中年男人,“我是默里曼总督的管家。您是我家主人失散多年的女儿,主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您。现在,请您跟我们回去吧,主人正在总督府等你——”
迷雾袭来,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
金妮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房间。她站在阿尔梅尔特庄园的书房里,地面上绘着象征心灵之神的七角图案。
雅莉梅拉正关切的望向自己。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这是金妮开口的第一句话。
※※※
雅莉梅拉觉得事情的发展并不尽如人意。寇香过早的烧完了,金妮夫人还没有看到所有的相关过去就从记忆河回到了现在。没有想到金妮夫人陷得那么深,她用了三个小时,回到了很久远的过去,事情的缘由似乎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金妮夫人并没有把她看到的过去全部说出来,她只说在她十四岁生日那晚发生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听了金妮夫人的描述,雅莉梅拉正努力在脑海里搜寻黯舞魔降这个词。这个词语代表了什么意义呢?
对于金妮夫人而言,现在她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权利、财富、美貌、生命,还是别的什么?难道会是雷尔吗?
很遗憾金妮夫人在十八岁遇到父亲的前几天遭遇了意外,她丢失了很多记忆,甚至包括自己出生的确切日期。她只记得是在初夏出生的。
究竟什么日子是被叫做黯舞魔降的黯年黯月黯日黯时?这个时间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而如果说金妮夫人的遭遇和她的出生日期有关,那么太阳历一零二五年六月二十四日,这是雷尔出生的日子——怎么看这个时间都没有什么特别。
山羊角的幻影,来自邪恶的崇拜,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能够透过记忆河看到金妮夫人的所在,这是一股怎样的可怕力量啊……
疑云丛生,迷雾团团,这次记忆之旅可以说是失败的,因为这个白魔法阵只能使用一次。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要注意的是十二年这个词。这个时间似乎快到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否是指整整的十二年,还是只是一个大概。现在已经是三月底,距离夫人出生的初夏只有三个月。
金妮夫人喝了雅莉梅拉给她调配的安神的香草茶,放松的进入了梦乡。
雅莉梅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先提笔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她写了很久。然后她从箱子里拿出贤者长老们送的那本书,仔细的看了起来。她希望能从中找到帮助自己揭开“黯舞魔降”这一关键词语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