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女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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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病危

    当可儿看到殳纨血肉模糊的后背时,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串串滚落。被打烂的布料粘在伤口上,只能一点点地揭开,弄不好就连着血肉一起撕下来。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在一阵阵无意识地抽搐,可儿突兀地把手里的东西擩进珠儿怀里,跑出屋子放声大哭起来。

    胤禛没有时间去喝斥可儿,只艰涩着声音说道:“珠儿,给她把伤口洗了上药,快点儿!”怀里的人在发着高热,必需尽快让太医进来诊脉。珠儿和另一个丫鬟冬儿忙碌了好一阵儿,才把所有的伤口都清理好,涂上伤药。因为殳纨身前身后都有伤,不能躺也不能趴,只能坐着。胤禛便盘腿坐在她对面,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

    丁太医进来号脉,三指一搭“寸、关、尺”三部,便锁紧了眉头。右寸听肺,右关听脾,右尺听命门;左寸听心,左关听肝,左尺听肾脏。浮取、中取、沉取,听三部九候。末了,又翻了翻殳纨眼皮,停下手后,微微一叹。乌喇那拉氏问道:“丁太医,殳妹妹脉象如何?”答曰:“脉象轻取不得,重按则隐隐蠕动于指下。艰涩不畅,三部无力。”说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道,“殳格格本就气血两虚,阴盛寒积。此番失血较多,又引发邪热。寒热交替,经脉郁滞。四贝勒,四福晋,请恕老臣直言,殳格格怕是挺不过这关了。”

    “呜!”本已止住哭声的可儿,闻言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是悲痛声却丝丝缕缕地从指缝间逸出,继继续续,如鬼夜哭。胤禛面色惨白,张嘴想说话,嘴唇却哆嗦得发不出成句的声音。只有重重的呼吸声,和盈满了泪水的眼眶,显示出他难以描述的悔恨。

    乌喇那拉氏见状道:“丁太医,您的医术是京城最好的。无论如何,请您救救殳妹妹。需用什么药,您尽管说,若是府里没有,我就进宫向皇阿玛求去。只要能救回殳妹妹,贝勒爷和我绝不惜任何代价。”

    丁太医道:“四福晋言重了,医者父母心,老臣岂敢不尽力施为?只是殳格格身受重创,心力交瘁。老臣勉尽平生所学,不过是续上一两个月罢了。时间一到,油尽灯枯,仍是回天乏术。”

    “能保多久是多久。”胤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韩太医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一月内可到。你只要保证殳格格在韩太医抵达之前平安无事就好。”

    韩太医,人称韩一趟,大意是不管什么疑难病症,到他那里去一趟,经他妙手诊治,准能医好。丁太医进太医院的时间稍晚,对韩太医也是慕名久矣,听说四贝勒请了韩太医来,肃然起敬道:“臣闻韩大国手昔日供职于太医院时,以七十高龄仍然博极医源,精勤不倦。相信此番到京,殳格格和三阿哥定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四贝勒和四福晋请放心,老臣一定竭尽全力保住殳格格。”

    “如此有劳丁太医了。”乌喇那拉氏点头致意,又吩咐道,“冬儿,伺候丁太医开方。”

    “是。”

    接下来在等候韩太医的日子里,一直未醒的殳纨因病情严重,两次命悬一线。胤禛索性做主,让丁太医住进了府中,以便随时施救。在又经历了两次病危后,韩太医终于来了。

    先诊过殳纨的脉后,韩太医一言不发地去诊了弘昀的脉。然后,问起了丁太医一直给弘昀开的药方。丁太医道:“学生诊断三阿哥得的是风寒,故而开了成方桂枝汤。桂枝三钱,芍药三钱,生姜三钱,大枣十二枚,甘草二钱。”

    韩太医笑道:“三阿哥脉象浮大而缓,确是伤寒,你用桂枝汤的方子并不能说错。但所谓用药因人而宜,三阿哥宿有喘病,又染风寒,以其病情来看,应用桂枝加厚朴杏子汤才是。”

    丁太医闻言忙起身肃立,恭敬道:“请先生指教。”

    韩太医手捻银须道:“桂枝三钱,白芍三钱,生姜三钱,炙首草二钱,大枣三钱,杏仁三钱,厚朴三钱。上七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

    丁太医听至最后,恍然大悟道:“先生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学生受益匪浅。”

    “嗯。老夫看你省病诊疾,至意深心。不过医道乃至精至微之事,唯当审谛覃思,无得参差。”

    “是,学生知错,谢先生教诲。”丁太医唯唯连声。

    出了弘昀的屋子,一直陪在一旁的胤禛,终于忍不住问道:“韩太医,不知殳格格病情如何?”

    韩太医垂眸默然了片刻,略一摇头道:“还请四贝勒见谅,殳格格恐将不治。”

    胤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亏得小连子手疾眼快扶住了他。“真的、没救了吗?”他抓住自己的前襟,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韩太医叹道:“医得了病,医不了命。殳格格已无求生之念,全凭药石吊着一口气。一旦药石罔效,便是日薄西山之时。”

    胤禛的身体晃了晃,露出一丝惨笑。随即转开了头,不让落下的眼泪被人看到。甩开小连子,他跌跌撞撞地向殳纨暂住的厢房走去,既然我已经留不下你,就让我陪你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韩太医凝视着他的背影,踌躇了下方道:“四贝勒,殳格格虽然没醒,但意识犹在。四贝勒可以多和她说说话,解开心结,燃起希冀,或能挽回一线生机。”

    胤禛顿了顿,没有回头,只道:“多谢韩太医。”

    进了厢房,就见可儿搂着殳纨的肩,和她面对面地坐在床上。她趴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和她说着话。说的是她们小时候的故事,说她们俩个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写字。说她们一个怎么也写不好字,一个怎么也绣不好花。说着说着,可儿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弄湿了殳纨的肩膀。她一边帮她擦着,一边道:“主子,您看奴婢又把您的衣服弄湿了,您想换哪件?水红色的那件好不好?或是象牙白的那件?还有那件丁香色的,您不是很喜欢吗?您醒过来告诉奴婢好不好?您告诉奴婢,奴婢就帮您换上。”

    “可儿,你先下去吧。”胤禛走上前,搂过了殳纨,“爷有话和她说。那衣服你放在这儿,爷会帮她换。”

    可儿抬头看了胤禛一眼,抹去满脸的泪水,低低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