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女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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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鞭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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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也在看着她,她看人一向看眼睛,目光炯炯,不知忌讳。为此也曾说过她,她却道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是真是假,一目了然。相处了这么久,他太熟悉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他知道,她正在等他最后的决断。但他今天偏偏不想如她所愿,他要让她清楚,谁才是这个游戏的掌控者。时辰已到,他下令法事开始。然后,看着她在三清铃、拷鬼杖、七星剑等法器的围绕中孤独地站着;看着她被法香、椽烛、祭鼎熏黑了面庞,熏红了眼睛。他不语,她不动;他坐着,她站着;他瞧着,她受着。

    殳纨一直在等,可没等来她想要的结果。道士们念的表文中,不乏惹祸招灾、狐媚惑主等句,可她不在意。在这个时代,她最在乎的只有一个人,她只在乎他是如何看她的。她就这样等着,直等到一记法鞭伴着“听吾三坛法师号令,神兵急急如律令”的咒语,抽在她的背上时,她才终于意识到,这场斗赌,她输得有多么干净。法鞭抽在背上,撕裂了衣服,扯落了发丝。她既没叫也没哭,只是移开了眼睛,把目光投向了天外。她在心中冷笑,胤禛,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是很瘠弱,但你还没见过我拧起来的样子吧?

    不知何时,诵经礼忏的声音已经停了。现场,只有一记记鞭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响。据说,因为女人要生孩子的缘故,所以天生忍受疼痛的能力要比男人强很多。殳纨不记得这话是从哪儿看来的,但此时却庆幸自己真的有这份耐力。她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鞭子,只知道自己真的一声也没吭。她甚至在想,这些道士们怎么会下手这么轻呢?然后,她看到真祥子站在自己面前,挥舞着一柄长剑,大张着嘴不出声音。她不由得讥笑了下,然后说道:“道长,你嗓子哑了?喝点儿胖大海。其实你何必这么费劲呢,直接架个火堆,把我烧死,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你说什么?你大点儿声,我听不见!”她向前迈了一步,就觉得地上一软,腿陷了进去。手下意识地抓住什么,凉凉的,原来是剑身。这剑还真不错呢,嗯?剑尖,怎么会在自己的身体里?眼前一黑,便是无边的黑暗。

    胤禛从第一鞭就在数着,一直数到了第二十一鞭。他没有发觉指甲已经刺破了掌心,没有发觉佛珠早就散落了一地。他只发觉了一件事,她的执拗,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看到她背上的道道血痕,看到她被鞭子扯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看到她像一根木桩一样钉在原地,看到她面不改色地说出让真祥子烧死她。然后,他看到她向前一步,撞在了真祥子的剑尖上。他疯了一般地蹿过去,接住她坠落的身体。血!好多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袍袖。

    “太医——叫太医——”如野兽般嘶吼出来的声音,吓住了所有人。真祥子对上胤禛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惊恐地后猛退。剑尖被带出殳纨的身体,在空中洒落一蓬血雨。有几滴溅落在胤禛的脸上,令他目眦欲裂地狂叫道:“阿思哈,给爷宰了这个道士!”

    “喳!”阿思哈拔刀就走了过来。

    真祥子大惊失色,拼命地辩解道:“四贝勒,这是殳格格自己撞上来的,贫道没想杀她啊!”

    “给爷杀!”胤禛已经红了眼睛。

    “四贝勒,不要!啊——”真祥子闪躲不及,被阿思哈一刀砍在左臂上。他跌倒在地,眼看着阿思哈钢刀一举,又是一刀落下,赶忙急中生智地向旁边滚了几滚。勉强爬起来时,发现身边的正是杜氏,他慌忙抓住她的衣袖,呼救道:“杜侧福晋,救救贫道!”

    杜氏面色一变,惶乱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真祥子急了,大声道:“杜侧福晋,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你说过不会有危险的!”

    胤禛听到这儿,目光如刀子一般刻在了杜氏脸上:“是你?真的是你?是你串通这个道士来害殳纨的?”

    “不是!”杜氏大惊失色,“是他血口喷人!爷,你不要听他胡说!”

    “就是她!是她给了贫道三千两银子,让贫道把殳格格说成灾星转世,狐妖害人。她还说事成之后,要再给贫道三千两。”大祸临头,真祥子忙着撇清自己。

    “啊!啊!啊!”胤禛痛苦地大叫起来,脑海里全是殳纨的责问声——你说我害了弘晖?你信?所以你找人来除我这个妖怪?

    “阿思哈,给爷杀了这个贱人!杀了!”

    阿思哈犹豫了一下,没敢动。杜氏可不比真祥子,那是皇上金口玉言敕封的侧福晋。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他来动手。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乌喇那拉氏,发觉现场已是一片混乱,贝勒爷又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自持,不得不出面道:“阿思哈、绰克托、赫特贺、毓检,你们把真祥子等人押下去;小瑞子送杜侧福晋暂回螺髻馆,好生守着。苏培盛,这里交给你了。”

    “喳——”

    “爷,小连子已经去请太医了。府里有药,先让殳妹妹进屋止血。珠儿,去把可儿找来。小寇子,快帮着爷把殳格格抬进去。”然而胤禛只是泪流不止,却死死地抱住殳纨不肯松手,乌喇那拉氏无奈地在他耳边大声道,“爷,殳妹妹伤势不轻,再不止血就真的来不及了!”

    进了屋,剪开衣服,好在殳纨胸前的伤口还不算太深。拿了府中常备的上好刀伤药撒上,血却不肯止住。又上了两遍药,血依然在流,乌喇那拉氏不禁慌了手脚,这样下去,一定会死人的。还是可儿有经验,见状让人取了冰来,敷在伤口周围。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止住了血,这才重新上药包扎。

    “这是怎么回事儿?”乌喇那拉氏问道。

    可儿从进屋来就一直没有说话,有口气一直憋在胸中。她知道自己这时不能乱,否则主子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听见嫡福晋问自己话,她咬着牙压住声音中的颤动,眼睛望向别处答道:“主子血稀,有次不小心割了手,半天止不住。主子就让奴婢拿冰来镇着,后来就止住了。”

    “哦。”乌喇那拉氏没有责怪可儿的逾礼。从殳纨挨上鞭子起,她的心里就一直在矛盾,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是复仇的快感?还是心有不安的后悔?让她不愿再去深究。扭头看了看一直把殳纨侧抱在怀里的胤禛,她轻声劝道:“爷,麻烦您转个位置,让可儿把殳妹妹背上的伤清洗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