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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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子带之乱

    郑国皇宫内,师徒四人回到各自房中。三个少年好不容易等足一个时辰,将各自房中茶壶一口一饮而尽,方才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由于体力损耗,蒙头便睡到天明。

    只是屈巫房中有点难熬,虽然不耻于夏姬的邪风,但不能否认,夏姬实乃天上地下、千年不遇的绝代佳人。时人评其为,“春秋七大美人”之首!

    屈巫盘膝打坐于塌上,几次尝试聚气凝神,但灵台深处,神宇之光暗淡无辉,不像平日如烈日悬天、皓月当空。不得不放弃,辗转于塌上,直至鸡鸣。

    天刚一亮,宫内丫鬟便到四人房中伺候洗漱,然后奉上早膳。三个少年正是骨骼发育的年龄,狼吞虎咽,扫个精光。屈巫一夜未眠,口中索然无味,只了杯清茶,便作罢了。

    不多时,郑庄公寤生传唤。四人穿戴周正,一同进入朝堂。

    刚进朝堂,四人便惊在原地。赫然看到,夏姬正站在寤生王座之旁,笑吟吟地望着四位。此时,夏姬已身着华服,除了腰间那个小葫芦外,仿佛换了个人,举止模样端庄秀丽,竟让人有一种亲近相随的欲想。

    “四位贵客,请走近些吧!”寤生微笑道。

    四人之中,屈巫首先示意熊旅走在最前,自己后撤一步,再后一步是屈俨、斗子墨。

    “楚国王孙熊旅见过寤......额......见过郑公!嘻......”熊旅抬手施礼,却差点将郑庄公寤生的名讳脱口而出。心中想起郑庄公寤生的名字是因为“倒着出生”而取,忍不住笑出了声!

    若论邦交礼节,熊旅已经犯了大忌。弄不好,成为两国开战的理由。史书记载,春秋战国时期,经常某公讨伐某公,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一句戏谑之言,引发战争,不胜枚举。

    郑庄公何等精明之主,岂会听不见?然则,天下历代雄主虽威严不可侵,胸怀亦不可斗量。更何况熊旅年不及弱冠,寤生怎会和孙儿辈的小孩子一般计较。寤生佯装不闻,面带微笑。

    “嗯。常闻旅公子贤能有为,如此年纪轻轻,既受楚王赏识,负命重托,实属难得。”

    郑庄公寤生看似话中有话,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郑公既知我等所奉之命,不知贵国作何打算?”屈巫接话道。

    屈巫等人此行的目的,除了回复周天子之命,狄人作乱是天下大事,列国对此的态度,也是此行必须打探的情报。

    “奉王师、兴王命是天下各国义不容辞之事。屈先生此问似乎显得多余。”郑庄公脸色一沉,略有斥责之意。一则表明态度,遵循大统;二则,对先前熊旅不敬之举,借题发挥。给不懂事的王子留点情面是应该,对你这当师父的,点拨两句也是可以的;三则,对屈巫有打探本国国策之嫌,表示不满。

    “郑公所言极是!”屈巫心领神会,附和道。常言道:君王变脸如翻书。诚不欺人。

    “先生别只顾和王兄说话呀!本宫已和王兄商议妥当,与四位同赴洛邑,代郑、楚两国复命哩!”王座之旁的夏姬说到,言语恳切,一改昨晚嬉笑之风。

    “萦儿不得胡言!”郑庄公厉声道。寤生看似严厉,脸上却恢复了笑容。寤生今年五十刚过,夏姬三十有余,两者年龄相差甚大,寤生本就把这个小妹妹视如掌上明珠。当年,寤生在平定弟弟共叔段之乱时,夏姬曾鼓动陈国国君陈灵公出兵相助。因此,寤生对这个妹妹更加珍爱,兄妹之情,情同父女。

    夏姬撇了撇嘴,偷偷看了屈巫一眼,不再说话。

    屈巫此时正听寤生兄妹讲话,盯着二人,被夏姬那剪水秋眸一扫,顿觉心慌。立时垂头不语。

    “可惜呀!寡人麾下能人异士如云,可无一人像屈先生这般风采。楚王真是好福气呀!羡煞寡人,羡煞寡人也!”郑庄公寤生突然说到,随后哈哈大笑。堂下良久未说话的熊旅、屈俨、斗子墨三人,听到寤生大笑,俱是满脸莫名其妙之色。

    寤生所言,一半是夸赞,一半是真心话。郑国虽人才济济,但是能唤得出名号的大才、贤相寥寥无几。前些日子被獬豸所伤的祭仲,要想跻身“八大神相”之列,还差半步,只能排在准神之列。此次堂会谈及复命周天子之事,祭仲大伤未愈不能出行,满朝文武竟再无一人可担此重任,想到要派遣自己已经出嫁他国的妹妹出使,顿觉国中无人、黯然神伤。以至于后来祭仲死后,列国皆言:祭仲已死,郑国无人!此为后话。

    “谢郑公谬赞!”屈巫见郑庄公夸赞自己,连忙答谢。

    郑庄公兄妹、屈巫师徒,六人在堂内商议到午时,决定众人次日出发,去往洛邑复命。议事完毕,寤生宴请众人,夏御叔、孔宁、仪行父等人未曾赴宴,疑似夏姬用药麻醉。寤生问起,夏姬只说是前夜里三人饮酒烂醉,尚未苏醒。寤生深知夏御叔三人有名无实、浪荡子弟。便不多问。席间,夏姬对屈巫频送秋波,屈巫心知肚明,但佯装不懂。熊旅、屈俨、斗子墨少年心性,只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将前夜窘迫之事,抛之脑后。

    次日,因夏姬嫌车马颠簸,众人决定走水路,逆黄河向西而上,直达洛邑。

    夏御叔、孔宁、仪行父三人整天饮酒作乐。奇怪的是,一到月挂远川之时,三人便准时沉醉酣睡。

    熊旅、屈俨、斗子墨在船上下棋嬉戏,几个少年性情张扬。偶尔碰到屈巫、夏姬,便择路躲开。

    到了深夜里,船上鼾声和着河中水声,此起彼伏。这时,船头、船尾常能看到有两个黑影,一男一女。男人站在船头,背对船尾,仰天沉思;女人坐在船尾,面向船头,叉腰翘腿。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众人沿河一路观赏美景。

    白天阅遍华夏山川壮丽,夜间览尽宇宙星瀚灿烂。

    黄河九曲涛声震天,诉不完亘古万年的神话传说。

    孤帆一艘逆流而上,载不下痴男信女的情思呓语。

    星宿闪烁众神嘈嘈,莫非是在指定世间谁主沉浮?

    地狱嶙峋萤火冥冥,断不会让忠魂烈魄无处栖身!

    一日,船停靠到某处岸边,采办新鲜水果蔬菜。却发现码头集市上空无一人。好不容易在一堵破墙角落里,找到一名惊魂不定、声音微弱的老妇人,独自在墙角喃喃自语,夏姬上前不知施了什么药术,老妇人居然立刻平静下来,问她什么话,对答如流,只是气息孱弱。

    原来此时,众人已在洛邑境内,再往西不出三十里就到了洛邑正城之下。从老妇人口中得知:

    狄人偷袭洛邑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全城百姓中,年轻的、有钱的都逃到乡野、别国避祸去了,只剩下年老体衰的,和一些没有盘缠上路的穷苦人无处安身,逗留徘徊。

    老妇人讲得不清不楚,只是说听传言,当朝天子周襄王向西北方向逃去了。

    众人听完,惊愕不已。周天子传令天下时,狄人只是在北方各国边境上,三五成群的骚扰抢夺,一次出动超过百人就算多了。为何传令一出,还未等各国使臣聚集复命,狄人就聚众汇合,一举攻破洛邑城?其中定有缘由隐情。

    众人正想追问老妇人,可此时老妇人已经渐渐眼神涣散、口齿不清。不一会儿,便断了气。众人齐刷刷看向夏姬,夏姬被众人审视,一下急眼了。杏眼圆睁,两腮发红,嘴唇嘟起,怒道:

    “你们!你们看我作甚?!本宫妙药,不敢说把死人救活,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能保不死!”夏姬跺着脚,发嗔的样子,别有一番风韵。

    “除非......除非,这个妇人......”

    “啊!”夏姬话未说完,众人突然听见熊旅等三个少年同时叫出声来。

    三人在船上呆得日久,早就憋坏了。一下船就东瞄西逛,四处乱串。正待众人与老妇人问话时,这三人已经绕到老妇人身后的破墙外。三个少年听见夏姬口中的“妙药”,想到那晚在郑国宫中被夏姬迷惑,差点失身的骇人精力,心中一颤,隔着破墙一起望向夏姬。不料看到一幕。

    只见,破墙上斜插着一根椽木,椽木直透墙体,椽木在墙体外侧的这一端稍低,顶端正滴着鲜血,地上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而椽木嵌进墙体的另一端,正好扎进老妇人的腰背中间!众人轻轻推开老妇人的尸体,这才知道其中奥妙。难怪之前没有发现,老妇人背后紧靠墙壁,鲜血顺着椽木流到了墙外,众人面对着老妇人是看不出的,而且光顾着询问,就更没在意了。要不是三个少年顽皮,跑到墙后,恐怕夏姬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黄河就在眼前。

    “这下明白了吧?本宫......本宫!哼!”夏姬又一跺脚,转身腾空,飞到船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按照老夫所言,王城已破,天子不知去向。众人回船,屈巫先去外城打探,但见城墙上插满狄旗,狄兵四处扫荡。遂与众人商议,向西北而行,寻找周天子。周朝建国之时,曾定下两个王都,一个是洛邑(今河南境内),还一个是镐京(今陕西境内)。而西北,正是镐京方向。

    众人又议,如今城破,要去镐京,必须经过洛邑正城,而正城外,黄河河道两岸的聚点,必定有狄人把守,为避免节外生枝。众人决定天黑后出发。

    天黑之后,众人杨帆向西。

    接近洛邑正城河段,船上灯火全部熄灭;收起白帆以防反光。黄河两岸的防御聚点一眼望去,顺着岸边、由近及远像两条直达天际的火龙。聚点上火盆、把灯高悬,照得黄河水面近处金鳞翻滚。

    夜幕中,船上橹兵压低声音,喊着号子,卖力地向前划去。

    正城河段中央,一团似有非有的黑影缓缓滑过。若不凝神细看,难以察觉。

    船上众人屏息等待,过了这两排聚点,再往前不远就到了晋国安邑,也就是夏县,相传曾是夏朝的国都。舜禅位于大禹,大禹分天下为“九州”,在安邑铸“九鼎”。九鼎象征九州政权永固,夏、商、周三朝视为国宝。如今九鼎就在国都洛邑内,狄人祸乱,天子受辱,却不知道九鼎此时若何!

    想到此处,屈巫心中忧虑。齐桓公护周朝天下数十天,一旦崩殂,便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城破王遁,岂不令人哀叹?

    屈巫放眼远眺,看到正城岸边火把传动,似是有马车往返奔走,心中起疑。一个纵身,已来到码头暗处。

    刚一落地,屈巫心中便怒气顿生,衣袖鼓动。

    原来是一群身着皮袄兽裙、毡帽草履的狄兵正从城内搬运财物,马车上字画卷轴、宝箱宝盒乱堆一气,用来运送财物的货船吃水线已经被水面盖过,可见掠窃的财物不可估量。

    屈巫两眼冒火,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的芦苇丛中沙沙作响。转头一看,两个狄人士兵起身提着皮裙,应该是刚解完手。

    狄兵刚一起身,也正好看到屈完,正想大叫,却慢了一拍。屈巫双掌击出,两根芦苇齐齐折断,折断的苇杆朝着狄兵急射而去!

    “噗、噗!”两声闷响,两根苇杆已插狄兵在喉头,两个狄兵眼珠凸起,口喷鲜血,后仰倒地,没入苇丛中。

    屈巫并不是心狠好杀之人,正在气头上,只怪两个狄兵命短。

    黄河中央船已向西驶出数十丈,屈巫不做停留,白影一闪,回到船中。岸上有几个狄兵眼角余光一闪,待扭头看时,已不见人影。

    天刚蒙蒙亮,船已到达安邑。黄河在晋国河段碛流众多,更有天险壶口瀑布,不能行船。众人于是上岸弃船,从安邑走陆路。安邑到镐京还有五百余里。

    因整晚防范戒备,众人来到一片树林后,稍作休整。腹中饥饿,点起篝火,安排随行兵士起锅造饭。

    篝火噼啪作响,夏御叔、孔宁、仪行父三人无心无肺,提着酒囊,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熊旅、屈俨、斗子墨正大口啃着兵士们在林中捕获的野兔、雉鸡,野味烤得表皮灿灿,外焦里嫩,滋滋冒油,三人在楚国宫内自小锦衣玉食,还不曾吃过如此乡野美味。

    夏姬坐在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自顾着把玩腰间的翠葫芦,对这朝歌夜舞、大块朵颐的六人视而不见。

    屈巫只吃了一点干粮,便眉头紧锁,席地端坐,沉思不语。

    “是谁!”远处林中放哨的兵士大喝一声!众人紧觉,朝着声音之处望去。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兵士跑过来报告。

    “禀公主!林中发现一个黑影,不知何人,已派兵士追赶巡查!”

    “知道了。”夏姬拿着翠葫芦,头也不抬,应道。

    屈巫正准备起身,夏姬美眸一转,飞身之前。说到:

    “不劳先生尊躯,本宫自去查明!”说罢,轻笑一声,飘入林中。

    黑影跌跌撞撞,拼命奔跑,一条腿一瘸一拐,好似有伤。忽觉头顶一阵轻风拂过,一个身姿曼妙、杏眼桃腮,梳着朝天发髻的女子已赫然落在前方三丈开外,堵住去路。

    黑影左顾右盼,慌不择路,又被女子外貌所吸引,愣在当场。

    “嗨!你盯着本宫作甚?问你何人,速速回话!”夏姬见男子盯着自己发愣,一副落魄惶恐之相,厉声斥道。自从那晚院内与屈巫月下对答之后,夏姬似乎变了个人样,不仅不再与夏御叔之流行欢,说话口风也少了很多放荡、戏谑之言。时不时还露出一副愁容哀思的模样。

    在男子这边,却见夏姬言语之间,花枝乱颤,煞是好看!

    “孤......余......在下乃洛邑流民,忽逢战乱,逃逸于此。并未曾......未曾搅扰女史,为何拦住在下去路......”男子自称混乱,一会“孤”,一会“余”,一会“在下”。女史:春秋时期对女子的尊称和美称。

    夏姬心中起疑,“孤”和“余”都是周朝天子及其子嗣的自称,此人说话晦涩,极具宫中口吻。莫非......莫非!

    夏姬又仔细打量男子一番。这时天色渐明,已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男子头发散乱,却身着冕服,只是不见冠帽;腰间带钩,绘绣九章龙纹;蔽膝入踝,脚踏碧玉赤舄!

    九章龙纹、蔽膝赤舄,这是王族服饰的标配!

    男子额头虽有几缕青丝散乱,细看之下,眉浓阔眼,鼻隆唇宽。这是贵人之相!

    夏姬心中已知大概,不敢怠慢。

    “......阁下不必惶恐。小妇乃郑国国君寤生之妹。阁下自称洛邑流民,但见阁下裳服尊贵,还望阁下实言相告!小妇有王命在身,并无恶意。”

    男子见美人不停地打量自己,似有崇敬之意。措辞语调又变得柔弱、卑谦。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怜爱之心。

    男子内心逐渐平复,细看女子,不仅容貌妩媚,周身打扮也颇为华丽。狄族夷类不会如此衣着。且口音与洛邑相近,还称自己为“郑国国君之妹”,而郑国正临近洛邑。于是说到:

    “不瞒公主,孤乃周朝太子姬壬臣是也!”姬壬臣自亮身份之际,抬头挺胸,却不料左腿上一阵刺痛,摔坐于地,忍不住叫出声来:

    “啊......”

    夏姬心中愕然,见姬壬臣剧烈痛苦之状,来不及施礼,想上前查验,只一步便到姬壬臣跟前。关切地问到:

    “适才见殿下腿上有恙,贱妾颇懂医术,可容贱妾诊断?”

    “公主自便!”姬壬臣痛得咬牙切齿。同时,一阵清迷人的香迎面而来,填满心肺。

    夏姬轻轻掀起姬壬臣蔽膝,赫然见腿上袴裤沾满鲜血,袴裤上划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皮开肉绽,伤口上已凝结乌血,四周红肿淤青,因刚才奔跑,又流出鲜红的新血。

    受到夏姬轻触,姬壬臣一震,浑身麻软,如电击,心口弹跳。

    夏姬精于男女之事,岂能不察觉?只是一笑,面生桃花。

    姬壬臣平时在宫中见过无数嫔妃,但没有一个比得上夏姬这般妩媚自然、风情万种。不由双耳一热,心神飞扬。

    “殿下稍作忍耐,容贱妾医治。”夏姬声如莺吟,美妙动听。姬壬臣又一阵神魂颠倒,无暇回话。

    只见夏姬取出腰间翠葫芦,拔开软木塞,往伤口上点滴一二,一小股明透的绿色药液渗满伤口,伤口立刻结成血痂,除一条血痂外,红肿、紫淤均恢复如常。

    姬壬臣只觉腿上清凉怡人。清凉之感从伤口处游遍周身,疼痛顿消,妙不可言,沁人心脾。心中只感慨,世间竟有如此美貌女子,如此奇妙手法。一时竟忘了身处何处、城破国败。

    夏姬又从袖口上撕下一跟帛条,将伤口包扎起来。指尖轻触,姬壬臣全身又一阵麻软,说不出的受用。

    “殿下无虑,明日即可痊愈。”夏姬说到,退出一丈有余,端立于姬壬臣面前。

    姬壬臣见夏姬包扎完毕,心中意犹未尽。缓缓起身,说到:

    “公主医术超群,孤已无大碍。诚谢。”

    “殿下客气了。”夏姬施礼答到。又说到:

    “贱妾等在此幸会殿下,是为回复王命而来。自郑国新郑,偶遇楚国公子熊旅及屈巫先生一同到洛邑朝见天子,不料狄人作乱、王都被占。路闻周天子迁往镐京,于是逆黄河北上,前来寻访。”夏姬说完,又是一拜。

    经夏姬提及狄人作乱之事,姬壬臣回过身来,脸露忧伤,继而又怒气顿生,说到:

    “昔者,盖桓公在世,复兴王师,会盟天下,北击狄人,南压蛮部。东夷西戎,莫不闻风丧胆也。今者,礼乐崩塌,人心不古,后宫作乱,兄弟不睦,里通外敌,至此浩劫,孤心痛难忍矣!”

    说完,姬壬臣拭袖垂泪。

    夏姬听姬壬臣之乎者也一通,提到“后宫作乱,兄弟不睦”,心中生疑,便问道:

    “恕贱妾斗胆,请问殿下,狄人作乱和宫内有何关联?”

    “公主有所不知,惠太后与甘召公觊觎天子之位久矣,趁狄人兴起,与狄人勾结,里应外合,才造成如此国殇民怨。实乃冒天下之大不韪,有罪于祖训宗典!”姬壬臣说完,又一阵落泪。

    夏姬这才明白,原来是周襄王之弟王子带和惠太后串谋天子之位,与狄人勾结,导致天下大乱。王子带,又称甘召公,与周襄王姬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惠太后正是王子带的亲母,当今周朝的太后。

    两人在树林中谈论甚久,屈完众人担心夏姬安危,循着兵士所致方向,从姬壬臣背面追踪而来。见到夏姬端立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行为卑谦,众人心中起疑,正准备上前询问。

    此时夏姬和姬壬臣也发现众人,姬壬臣不知道来者何人,转身向夏姬后退两步。

    “太子在此,众公速来朝见!”夏姬大声说到,话音未落,已从姬壬臣身边飞过,落于众人前排。一阵幽香拂面而过,太子姬壬臣又觉神清气爽。

    众人诧异,都不敢相信在山野之中能见到当朝太子。夏姬一番解释,众人见姬壬臣穿着、外貌不似有假,遂纷纷下跪朝拜。

    “众卿免礼!”姬壬臣此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尊颜。

    周朝公子带串通狄人篡位,史称“子带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