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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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遭遇

    教堂边。

    站在卡尔身后的总督父子二人惊得目瞪口呆,而即便是早已见识过神杖威力的伊戈尔和卡尔两人,也依旧被眼前末世般的场景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总督叹道:“想不到神杖一击,威力竟至于斯!”

    总督之子颇有同感,道:“今日我终于相信,此杖确为光明神遗落人间的权杖!”

    卡尔点头道:“若非权杖中蕴含了我神至高无尚的威能,又岂能一击而毁灭半座城池?”

    伊戈尔笑道:“毁灭半座城池算得了什么?一击将当世最强的八位神魔之二轰得飞灰湮灭,才真的了不起!”

    话音未落,忽听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半城烈火之中,一道身影从地下冲出,带起无数泥土,飞快地向四人袭来:“这棍子果然了不起!我喜欢!”

    四人一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因来者正是天魔道冲!四人都料定他和李玄贞二人已葬身火海,谁知他非但没死,连头发胡须也没被烧掉一根。眼见他一爪凌空抓来,卡尔有过一次神杖被抢的经历,连忙双手紧握神杖抱在怀中。总督父子及伊戈尔三人硬着头皮各出拳掌,与道冲相抗。

    几股巨力在空中碰撞,“砰”地一声大响,三人身子晃动,道冲的爪力也被挡了下来。

    “咦?原来是四个公爵!”

    道冲双眼一凝,四人忽觉道冲的身形迅速长大,刹那间变成一个数千米高、遮天蔽日的巨人,巨人的双眼牢牢地盯着地上蝼蚁般的四人,那庞大的威压令四人心胆俱裂,恐惧到极点的四人张大嘴巴,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濒死的惨叫:“啊啊啊——”

    但突然之间,眼前的巨人凭空消失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不见,四人回过神来,只见一直交战不休的黑白二色的天空仿若塌陷般再次向道冲压来。却是空中的两位神魔为阻止道冲夺杖,同时舍弃了对手,转而攻向道冲。

    道冲嘻嘻一笑,叫道:“不跟你们玩了,我去先杀了那丫头再说!”身子一转,向着远处飞速离去。

    黑白二色见道冲远遁,再次战成一团。

    这时,已离开的道冲忽又一个转身,飞速向伊戈尔四人冲来,刚到四人近处,天空中的黑白二色又向道冲攻了过来,道冲只得再次退后。

    如是重复数次,每当道冲想要夺杖之时,黑白二色必然阻止,而道冲一退,黑白二色立刻又纠缠在一起。

    道冲试了数次没有得手,不由得哈哈大笑,向空中黑雾叫道:“喂!虽说咱俩有盟约,但你既然不许我得神杖,我便也没法助你了,你俩继续打吧,打个天荒地老才好,哈哈哈——”身子一倾,如利箭般飙射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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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城中除东面陷入火海外,北面、西面的自在天众与布朗贝尔官兵们正激烈交战,双方战况虽然不如天上黑白二色交战时那般惊天动地,其凶险之处却犹有过之。修罗场上,原本整齐排列的街道和房屋此刻已尽数被烟尘和火光笼罩,尚能保存完好的建筑十不存一,断壁残垣间到处都是死状各异的尸体。

    普通的士兵们架起火枪大炮互轰,选民们则各展其能,在断墙边、街道上、废墟里、烈火中,飞快地弹跳、移动、攻击、后退,身影如织,每一次穿梭都会带起一溜血线。而高阶选民所过之处,更是一片尸山血海。

    自在天此次精锐尽出,伍德赛德城内虽有皇帝亲卫、洋陆驻军及本地火枪营三支力量,奈何高阶选民不多,而伊戈尔、总督这些人要守卫神杖不敢擅离,因此官兵一方逐渐落入下风。

    伊戈尔等人举目四望,自在天的人越战越勇,逐渐逼近中央大教堂。总督传音皇帝撒拉弗请旨定夺,撒拉弗思索片刻,命卡尔携带神杖再次隐藏起来,等战斗结束之后再择机上交神杖。

    总督领旨,向伊戈尔道:“元帅,陛下命卡尔将军隐蔽起来,我看让犬子护送将军离开,你我二人在此抵挡一阵,掩护他们,如何?”

    伊戈尔点头,对卡尔道:“如此最好!陛下被人缠住脱不开身,天魔和李玄贞二人又在暗处虎视眈眈,我们困守此处实为不妥。卡尔,如今城东无法通行,北面和西面皆有敌人,你从南面出城,觅地躲藏,等我们消息。”又向总督之子道:“还要辛苦少爷一趟!”

    卡尔与总督之子领命,向伊戈尔二人行礼道别,转身隐入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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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亦庸和瓦妮莎二人在巷道中隐藏着身形,巷子外的大街上,自在天与布朗贝尔双方的士兵正在激烈交战。这已是二人一路遇到的第三波战斗了,二人从看见自在天入侵开始就回头往城主府赶,准备去保护瓦妮莎的母亲,不料顷刻间城中已形成了复杂的巷战态势,四面八方都成了战场。

    二人不愿卷入战斗,在巷中观察了一阵,正准备退走,街道上交火的双方同时看到了他们,硝烟弥漫中看不真切,均以为二人是对方的伏兵,调转枪口就向他们射击。二人处在狭窄的巷子里无法闪避,陈亦庸踹开巷子中的一道房门,拉着瓦妮莎冲了进去。

    房中空无一人,想是主人害怕,不知躲在了哪个角落,二人无暇顾及,穿堂过屋,从另一边的窗子跳了出去。

    窗外窄巷对面是一栋较大民居的围墙,围墙砌得很高,想来主人家财颇富。二人沿着窄巷向前跑,忽听高墙之内有人求饶的声音:“......求求你别杀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

    这声音陈亦庸听着耳熟,他心中一动,跳起来扒住墙头向内看了一眼,转头对瓦妮莎道:“瓦妮莎,你先回城主府保护夫人,我有两个朋友在这里,我救下他们之后再来找你。”

    瓦妮莎道:“我们一起,先救你朋友!”

    二人一起扒在墙头向里观看,只见三个自在天的士兵手持刀剑火枪,正将十来个奴隶围在中间,这十几人有男有女,跪在地上不住向三人告饶。

    手持花剑那人显然是领头的,正高声叫骂:“他妈的,这院子盖得这么气派,住在这里的肯定是个大财主,咱哥三个搜了半天,却找不到一件值钱的东西,那些金银财宝一定是被你们主子搬到密室里面藏起来了,你们这些奴才,天天跟你们主子呆在一起,敢说不知道密室在哪?再跟我打马虎眼,我把你们一个个全宰了!”

    持水手刀的人摸着下巴淫笑道:“老大,这几个女的样貌都不差,宰了可惜,不如留给我吧?”

    持花剑的人啐了一口道:“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什么烂货都想要!”

    端着长火枪的人笑道:“老大,咱们常年在海上漂,难得见到女人,有了漂亮妞都被你们这些选民士子占了,我们难得开一次荤,这次好容易有机会干票大的,您老既然瞧不上这几个女的,就让给我们兄弟开心开心吧?”

    持水手刀的跟着附和道:“是啊!我瞧这些奴隶恐怕是真的不知道密室在哪,这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咱们一边享受一边慢慢找,总能找得到财宝的所在。”

    持花剑的笑骂道:“你们两个馋嘴东西,干活不行,花花肠子倒多!好吧,这几个女的赏你们了。剩下的男奴隶们,我给你们半个时辰,你们去给我仔细搜搜密室在哪,有谁能搜出来,重重奖赏!半个时辰之内若是搜不出来,你们全都得死!”

    众奴隶不敢多言,唯唯点头。持火枪和水手刀的二人哈哈大笑,一人扛起一个女奴就往房内走。

    陈亦庸二人早已忍耐不住,从墙头一跃而下,陈亦庸冲向持花剑的领头人,瓦妮莎则直扑剩下两人。

    持花剑者首先反应过来,喝道:“什么人?”挺剑就刺,陈亦庸侧身让过,一板砖向对方脸上拍了过去。他身上没有武器,这板砖是适才从墙头刚扣下来的。

    持花剑者一时没看清陈亦庸手中是什么兵器,不敢大意,后退一步避开,长剑削向陈亦庸颈项。

    就在此时,只听“啊、啊——”两声惨呼,持水手刀和火枪的二人已被瓦妮莎手中短刀刺死。这二人都是普通人,肩上扛着女人,又是背对着瓦妮莎,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命丧黄泉。

    持花剑者见两个部下只一瞬间便已丧命,心中一惊,出手略慢,陈亦庸一伸手抓住了他持剑的手腕,右手板砖“砰”地一声拍碎在他天灵盖上。他两眼一黑昏倒在地,陈亦庸夺过长剑,刺入了其胸口。

    瓦妮莎见陈亦庸身子一晃似乎要摔倒,忙赶过来扶住他,问:“小灰,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陈亦庸定了定神,摇摇头道:“我没事,不知为何,每次杀人之后总会有晕眩的感觉。”

    瓦妮莎道:“晕得厉害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陈亦庸道:“杀第一个人、哦,还有杀那头大蝙蝠的时候,晕得很厉害,后面第二次杀人症状就轻些,现在症状更轻了,不碍事。”

    瓦妮莎道:“想来是你以前很少杀生,看见血淋淋的场景有些不适应,慢慢地就好了。”

    陈亦庸点了点头,望向两个跪在地上的少年奴隶,笑道:“马尔姆,兰多,是我呀,我是陈亦庸,还记得吗?”

    这两个少年正是陈亦庸被囚禁在奴隶市场时的室友。两人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亦庸,半晌方道:“你、你是陈亦庸?你怎么、怎么穿起贵族的衣服了?你不怕、不怕——”两人偷偷看了一样瓦妮莎,不敢再说下去,心中暗道:“你胆大包天,穿了贵族的衣服,还哄骗了个漂亮的贵族小姐,若是被人知道了你奴隶的身份,你还有命么?”

    陈亦庸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怎么在这里?二十三号呢?”

    马尔姆答道:“我们是被主人买回来的,主人心肠好,把我们两个一起买了。二十三号他、他已经死了。”

    陈亦庸一愣,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兰多道:“你被、被......你走之后,二十三号有一次发牢骚,说买主没眼光不识货,不知道年纪大的奴隶的好处,不小心被那个高个子的火枪兵大人听见了,然后、然后就被打死了。”

    陈亦庸叹了口气,道:“他一心一意想做个好奴隶,没想到最终连奴隶也做不成。你们不用难过,我已杀了那个高个子,就算是给二十三号报了仇了。”

    两个少年齐道:“是!”心中却想:二十三号死就死了,我们有什么好难过的?你说杀了一个火枪兵,也不知是不是吹牛。

    陈亦庸对众奴隶道:“现在城中四处打仗,这里目标太大,你们不要待在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有机会,就逃出城去。”

    众奴隶们向二人磕头感谢,陈亦庸又道:“趁现在的机会,把奴隶的衣服扔掉,去做个普通人吧,现在没有人能约束你们。”

    众奴隶跪在地上不敢吭声,陈亦庸知道这些人多半没这个胆子,叹了口气,对马尔姆和兰多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拉着瓦妮莎,转身跳出了围墙。

    出了巷子,再拐过两条大街,就能到达城主府了,二人加快脚步,正往前赶路,忽见迎面来了一男一女,四人八目相对,陈亦庸和瓦妮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只因来人正是茱蒂和艾维斯!

    原来这几天茱蒂一直被格雷格关在城主府的地下室之中,有格雷格和瓦妮莎在,茱蒂倒也安安静静地不曾闹事,但今天格雷格和瓦妮莎都不在,加上自在天攻入伍德赛德时,动静甚大,四位神魔再一交手、神杖又发出了毁天灭地的一击,茱蒂虽身在地下室,也察觉到了外界的剧变,她再也忍耐不住,当即砸开地下室的大门,逃了出来。

    茱蒂见到瓦妮莎和陈亦庸二人,顿时眉开眼笑,道:“好妹妹,我在家里没看见你,就知道你一定是偷偷跑出去救小灰了,看来我没猜错!”

    瓦妮莎哼了一声,冷冷道:“茱蒂,你违抗爸爸的命令,私自逃出地下室,是打算跟城主府彻底决裂么?”

    茱蒂假意叹了一声:“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一直想好好对待妹妹你以及母亲大人、还有小灰,我想一辈子跟你们呆在一起,大家永远不分开,可是你们总是拒绝我的好意,我能怎么办呢?”

    瓦妮莎“呸”了一声,道:“茱蒂,事到如今,你还装模做样地给谁看呢?你想动手就痛痛快快地过来!”一摆短刀,便要上前动手。

    茱蒂嘻嘻一笑,道:“别急、别急,好妹妹,我新得了个有趣的玩意儿,正想拿给你看看呢!看完了再动手不迟!”

    陈亦庸每次一见到茱蒂,便如同见到了一条色彩艳丽蠕蠕而动的毒蛇般浑身不自在,他知道茱蒂心肠歹毒、诡计百出,当下朗声道:“茱蒂,那些恶心的玩意儿你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吧,想动手就来,不想动手就滚开些别挡道!”

    艾维斯骂道:“主人们讲话,轮得到你这个臭奴隶多嘴吗?给我闭嘴呆着,一会儿我再收拾你!”

    陈亦庸冷笑一声道:“艾维斯,你不吠两声,老子差点没看见你!你跟茱蒂俩,一个贱人,一条贱狗,倒也般配得很!”

    艾维斯大怒,一扬手,气剑伸出数米,欲向陈亦庸当头斩落,却被茱蒂笑眯眯地伸手拦住了:“慢着,艾维斯大人,先让他们看过这东西之后,再动手不迟。小灰这家伙嘴太臭,你要是跟他生气可犯不着!”

    茱蒂说着,将肩上挎着的一个长包裹取了下来,打开之后,从中取出了两条白白的东西。茱蒂一手抓着一条,向陈亦庸二人晃了晃:“好妹妹,小灰,看看这是什么?”

    二人定睛一看,茱蒂双手握着的竟是两条人的断臂!

    这两只手臂皆是齐肩而断,手臂上的肌肤雪白光洁,十根手指纤细柔嫩,手背上指根处有八个小涡,明显是保养极好的女人的手。而最夺人眼目的,是其中一只手臂的手腕处戴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碧绿镯子!

    二人一眼看出,那是阿蕊娅和哈维托瓦妮莎交给城主夫人的翡翠手镯。

    瓦妮莎只看了一眼,顿时面无血色,身子摇晃,向前走了一步,喃喃道:“妈妈、是妈妈——”一语未毕,双眼发黑,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