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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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迫害者们

    “嘻嘻嘻嘻,有趣,有趣......”茱蒂挥舞着两只断臂,让断臂的两个手掌不住地拍打在一起,就像鼓掌一样。

    陈亦庸抱着因急怒攻心而昏迷的瓦妮莎,双眼通红地盯着茱蒂:“贱人,你竟敢对夫人下毒手!”

    茱蒂笑道:“我从地下室出来,本以为会跟我的好妹妹打上一架,为了保险,我还特意偷偷让人去找了艾维斯大人,谁知道,我这好妹妹去救她的小情人去了,家里就剩下城主夫人一个人,这样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呢?嘻嘻嘻,不过,小灰你可不能冤枉我,夫人不是我杀的哦,我是圣女,圣女怎么会这么残忍呢?所有人都知道,杀害格雷格夫人的,是自在天的匪徒嘛!嘻嘻嘻,哈哈哈哈——”

    陈亦庸看向艾维斯:“这么说,你也参与了对夫人的迫害?”

    艾维斯双眼一翻,冷道:“凭你这狗奴才也配质问我?”

    陈亦庸点点头,咬牙道:“好!好!茱蒂,艾维斯,若不将你二人碎尸万段,我陈亦庸誓不为人!”

    艾维斯嗤笑一声,并不理会。茱蒂则用两只断臂再次鼓掌道:“说得好!有气势!你瞧,城主夫人的双手正在为你鼓掌喝彩呢!”

    陈亦庸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长剑晃动便要上前拼命,忽听怀中瓦妮莎醒了过来,忙扶着她脊背站起。

    瓦妮莎双眼泪珠滚滚而下,抽出短刀,指着茱蒂骂道:“贱人!我们真心诚意待你,你却处心积虑害我们,你禽兽不如!”

    茱蒂又用断臂鼓掌:“唉哟!我的好妹妹竟然学会骂人了!跟着小灰这嘴臭的家伙,真是不学好!”

    陈亦庸怒道:“茱蒂,夫人既已被你害死,你还要砍下她的手臂,糟蹋她的遗体,是什么意思?”

    茱蒂笑道:“问得好!小灰,终于问到正题了!你们瞧,这两条手臂美不美?”说着她又将断臂炫耀似地晃了一晃,“我看真的是好美!我在想,如果这样尊贵、这样美丽的两条手臂,接在了一只毛绒绒地猴子身上,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你们说,那猴子会不会用这两只纤纤玉手抓虱子?会不会用十根漂亮的手指头扣粪便?会不会——”

    瓦妮莎怒不可遏,挥短刀向茱蒂冲了过去,陈亦庸紧随其后,长剑舞动,直刺茱蒂咽喉。

    茱蒂扔下两只手臂,取长鞭迎敌,她原本的鞭子已被陈亦庸斩断两截,现在用的是一根新的绳鞭,鞭梢上挂了一截小铁锥,她刚从囚室逃出,匆忙之间,未及淬毒,原本的长鞭上有许多倒刺,这根也未及装上。

    一边的艾维斯见二人同时攻向茱蒂,气剑出手,迎面向陈亦庸刺去。陈亦庸早有防备,一见艾维斯的手势,便已提前避开,左手顺势在瓦妮莎背心一推,瓦妮莎借着推力迅捷无比地冲到了茱蒂身前,挥刀便刺。

    茱蒂未料到瓦妮莎突然加速,长鞭一击落在了瓦妮莎背后空处,想要回援已然不及,眼见一道白光奔自己心口而来,只得勉力后仰,抬脚踹出,忽觉腿上剧痛,已被瓦妮莎刺中一刀。

    瓦妮莎又是一刀刺去,茱蒂跌坐在地,避无可避,心中大骇,惊叫出声。

    旁边的艾维斯气剑横扫,斩向瓦妮莎,瓦妮莎不得不放弃茱蒂,矮身避开,茱蒂得了喘息之机,坐在地上,将长鞭舞动得风雨不透,护住自身,却不敢再贸然发动进攻。

    另一边陈亦庸挥舞花剑与艾维斯对攻,艾维斯的气剑锋利无比,寻常刀剑与之一碰便断,陈亦庸深知厉害,只能围着艾维斯身前身后飞快转动,一边躲避气剑的袭击,一边伺机反攻。

    艾维斯气剑劈砍扫削,来去迅捷,剑锋所向,房屋砖石触之及开,威力无匹。好在陈亦庸此刻的力量和速度比前几次与艾维斯交手的时候又长了一大截,加上艾维斯需要不时照顾茱蒂,此消彼长之下,陈亦庸倒也能勉强支撑。

    但艾维斯驾驭手中气剑只需手腕稍动,全不费力,陈亦庸却需要浑身紧绷,不住地腾挪闪避,不一会儿就累得浑身是汗。

    四人斗了一阵,茱蒂已将腿上伤口治好,站起身来,敌住了瓦妮莎,艾维斯少了茱蒂这个累赘,全力对付陈亦庸,陈亦庸压力陡增,眼见对方一剑斩来,难以闪避,只得硬着头皮举剑拦挡。“叮”地一声,花剑被削掉了半截,气剑余势未消,又将陈亦庸左腿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陈亦庸知道不妙,合身直扑而上,断剑刺向艾维斯咽喉,拼着被艾维斯腰斩的危险,要与对方换命。艾维斯嗤笑一声道:“狗奴才,你一辈子只会这一招么?”抬脚便将陈亦庸踹飞出去,跟着气剑当空斩下。

    陈亦庸避无可避,挥手将断剑掷向艾维斯,只盼能逼得他回剑自救,艾维斯侧头避开断剑,手中气剑丝毫未受影响,眼见便要将陈亦庸劈为两半。瓦妮莎心知陈亦庸远非艾维斯对手,与茱蒂恶斗之时,不忘关注另一边的情况,见陈亦庸遇险,顾不得茱蒂攻来的长鞭,飞身跃向艾维斯,短刀当头劈下。

    艾维斯不得不回转气剑自救,此刻瓦妮莎身在空中,艾维斯只需横剑一挥便能将她斩杀,但艾维斯毕竟不敢在大街上公然杀死城主府的二小姐,是以气剑将及瓦妮莎身子时,侧了一侧,用剑面将瓦妮莎拍了开去。茱蒂却毫无顾忌,见瓦妮莎背对自己,手中长鞭更加了三分力度,“啪”地一声,结结实实抽在了瓦妮莎背上,鞭梢的铁锥将少女背心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瓦妮莎摔倒在街上,一时无力爬起,背后鲜血涌出,眨眼间染红了半幅衣裙。

    茱蒂和艾维斯高举兵刃,正要结果二人性命,忽听脚步声响,一队火枪兵冲了过来。

    艾维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参与谋害瓦妮莎,身形一晃,躲入街边的一栋民房之内。火枪兵们赶到跟前,见瓦妮莎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连忙将她扶起。陈亦庸忍着腿上和胸口处的疼痛,爬起来将少女的长裙撕掉一条底边,替她做了简单的包扎。

    火枪兵的队长向茱蒂和瓦妮莎分别行了礼,问道:“圣女大人,二小姐,刚刚我们听见这边有打斗之声,立刻赶了过来,请问两位小姐,这是遇见自在天的人了吗?”

    瓦妮莎脸色苍白,强忍剧痛,指着茱蒂道:“她杀了我妈妈,她害死了城主夫人,快抓住她!”

    队长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二小姐,您说什么?”

    茱蒂忙道:“没错,我们遇到了自在天的匪徒。”她一指陈亦庸道:“他就是自在天的人,快杀了他!”

    火枪兵们向来把茱蒂视作天神一般,对她的话哪里会有怀疑?立刻举起火枪,对准陈亦庸便要开枪。

    瓦妮莎双臂张开,拦在陈亦庸身前,怒道:“你们眼瞎了么?陈亦庸是我朋友,刚刚打伤我们的是茱蒂和艾维斯,他们俩害死了城主夫人,你们不去抓她,反而要对我们下手吗?”

    众火枪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茱蒂又道:“这人是自在天的匪徒,我妹妹是被他骗了,你们快杀死他,把二小姐救回来!”

    瓦妮莎高声道:“谁敢对陈亦庸开枪,我就杀了谁!你们没看见地上的手臂吗?那是茱蒂害死我妈妈的证据,赶紧抓住她,别被她逃了!”

    队长见两位小姐各执一词,争执不休,他也不知该信谁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火枪兵凑上来,在他耳边道:“队长,我们刚才从那边过来,看见巷子里躲着好多人,想必他们看见了事情的经过,不如抓过来问问?”

    队长忙点头道:“好,你带几个人去,把他们抓过来。”

    火枪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从街边小巷里赶出了三四十个人,这些人一大半是平民百姓的打扮,另有十来个则是奴隶,正是适才被他俩救下的马尔姆和兰多等人。

    这批人来到跟前,向众人行了礼,队长问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看见了吗?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众人低头不语。马尔姆和兰多偷偷看了看陈亦庸,见对方也正看向自己,二人与陈亦庸的目光一触,像被烙铁烫了一样立刻缩了回去,埋头胸前。

    队长连问三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他见众人中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将小男孩拉了出来,蹲下身问道:“孩子,你跟我说一说,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之后,我给你糖吃。”

    那小孩怯怯地看了队长一样,又回过头想去看自己的父母。队长伸手将他脸蛋掰过来,直视他的眼睛道:“好孩子,不要看别人,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来,告诉我,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小男孩迫不得已,只得开口道:“我看见、我看见圣女大人和副城主大人,跟二小姐还有那个哥哥打架。”

    队长一听,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要不要阻止这孩子说下去,犹豫之间,小男孩继续说道:“圣女大人带着一个包,包里有两条人的手臂,圣女大人拿着两条手臂拍手,还说要把手臂接在猴子身上,二小姐说那是她妈妈的手臂,二小姐想要抢那两条手臂,他们就打了起来——”

    队长一伸手捂住了小男孩的嘴巴,此刻他已明白了一大半的真相,但心中的疑惑却不减反增。

    他原本绝不相信圣女大人会如二小姐所说,杀了城主夫人,在他心中,更相信瓦妮莎因为某种原因,对圣女大人进行了诬陷。他希望通过旁观者的口,揭穿瓦妮莎的谎言,这样即便会得罪二小姐,他也名正言顺,更可讨圣女大人的欢心。只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与他的认知截然相反,这令他产生了巨大的疑惑,他不明白,他心中纯洁仁慈的圣女大人怎会突然变成了一个弑母的疯子。但疑惑很快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惶恐,这惶恐来自他对自己性命安危的直觉。

    队长站起身来,面向茱蒂,脸上挤出笑容。谁都能看出这笑容中用力过度的谄媚,以及背后不安到极点的恐惧。他紧紧捂着小男孩的嘴巴,对茱蒂道:“圣、圣女大人,这、这小孩胡说八道,一定、一定是疯了......”

    茱蒂微笑道:“是啊,这孩子一定是疯了。”她向前走了几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队长的额头上。指尖的白光渗入了队长额头的皮肤之下,队长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了幸福地微笑,紧接着,他的眼角、耳朵和鼻孔中有鲜血留了下来。

    茱蒂收回手指,队长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众人一看,已死的队长睁着迷离的双眼,眼角新溢出的血液一时流不出去,聚集在眼眶中,形成了两只可怖的血眼,他脸上的肌肉依旧保持着幸福地微笑,这血眼死尸的微笑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冰凉,同时打了个寒颤。

    接着,茱蒂一挥长鞭,鞭梢卷住了小男孩的脖子,将他扯得飞了起来,挂在了街边一栋民居的房檐之下。小男孩张大嘴巴,舌头伸了出来,双腿乱蹬拼命挣扎,但他越挣扎,那软鞭就缠得越紧,转瞬间小男孩面孔憋得发紫。

    男孩的父母冲上前想要将他放下来,那房檐极高,二人无论如何也够不到。陈亦庸有心相救,腿上伤重无能为力,瓦妮莎奋力掷出手中短刀,正中鞭身,但那软鞭材质特殊,这一刀竟砍之不断。

    其余众人慑于圣女的威严,谁也不敢相救。小男孩挣扎了一会儿,四肢软软垂下,已被吊死了。

    看着队长和小男孩的死状,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得脸色煞白。众人这才明白,他们心中那个原本比母亲还要慈爱、比鲜花还要美丽、比月光还要纯净的圣女大人,到头来竟是一个弑母伤妹、残杀孩童的恶魔。

    披着人皮的恶魔,一旦将人皮褪去现出原形,带给人们的惊恐远比恶魔本身更甚!更何况,这恶魔的人皮上还闪耀着光明神的神圣辉光!

    人们心中隐隐产生一个疑问:究竟是神被恶魔欺骗了,还是神本身也是恶魔的一员?

    无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毫无疑问恶魔的强大已超乎了人们的想象。

    天空中的黑暗和光明还在不停战斗着,每一次碰撞都会发出震撼世界的巨响。伍德赛德城在光明与黑暗的同时笼罩下交替变幻着色彩,如同草原上一只被雷电和暴风惊吓到的羊羔,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将头埋在地里瑟瑟发抖。

    光明和黑暗,究竟谁是神谁是魔?

    在场的人们也像伍德赛德城一样瑟瑟发抖着,在一片绝望和恐怖的气氛中,一个奴隶率先跪了下去:“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所有人都向茱蒂跪了下去。连火枪兵们也一个接一个向茱蒂跪倒。

    “圣、圣女大人,饶命——”那奴隶说。

    “圣女大人饶命,圣女大人饶命......”所有人跟着叫了起来。

    茱蒂微笑着立于跪拜的人群之中,她美丽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温和,她的肌肤泛着淡淡地辉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下凡的仙女。

    “很好,很好!”茱蒂说,“这个叫陈亦庸的人是自在天的匪徒,二小姐是匪徒的帮凶,是她杀死了城主夫人,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众人道:“是,是,陈亦庸是自在天的匪徒!”

    茱蒂问道:“二小姐呢?”

    众人迟疑不语,诬陷陈亦庸这个无名小卒自然没问题,可是当着瓦妮莎的面,谁又敢公然诬陷这位城主府的二小姐?

    茱蒂见众人不敢作声,伸出一根手指,点向了身前一名火枪兵的额头,火枪兵大骇,忙叫道:“二小姐、二小姐是、是......”

    茱蒂停住指头,问道:“是什么?”

    火枪兵转头瞄向瓦妮莎,“是、是......”

    茱蒂指尖白光放出,火枪兵身子一颤软倒。于是地上又多了一具微笑的血眼死尸。

    茱蒂手指指向另一名火枪兵,这名火枪兵立刻道:“二小姐是、是匪徒的帮凶!”

    茱蒂笑道:“很好!还有呢?”

    火枪兵道:“二小姐杀死了、杀死了城主夫人!”

    茱蒂道:“你说得很好,接下来大家一起说一遍,陈亦庸是什么人?二小姐是什么人?”

    众人一齐道:“陈亦庸是自在天的匪徒,二小姐是匪徒的帮凶,二小姐杀死了城主夫人!”

    茱蒂看向马尔姆和兰多:“你们两个,声音太小了,再说一遍我听听。”

    马尔姆和兰多二人忙提高音量:“陈亦庸是自在天的匪徒,二小姐是匪徒的帮凶,二小姐杀死了城主夫人!”

    茱蒂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很好!既然他们两人是匪徒,你们怎么不骂他们?”

    马尔姆立刻骂道:“陈亦庸你这个臭贼,你怎么不去死?”

    兰多骂道:“陈亦庸,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茱蒂面色一沉:“骂得太轻!重新骂!”

    马尔姆提高嗓音骂道:“陈亦庸,你这狗日的臭贼,你全家都是天打雷劈的臭贼王八蛋,你这茅房里的臭蛆、你这没人踩的臭狗屎、你这天天吃屎的屎壳郎,我×你祖宗、我×你娘......”

    陈亦庸听得火冒三丈,刚想还口,又觉不值,狠狠地瞪了马尔姆一眼。马尔姆被陈亦庸目光所慑,心中一怯,便骂不下去了,转过头不敢看陈亦庸。

    一边的兰多跟着大骂起来,他跟马尔姆二人都是奴隶,虽年纪不大,但在奴隶当中呆久了,自然而然学会了满口的粗言秽语,此时为求活命,施展出浑身解数,越骂越脏,越骂越大声,唯恐茱蒂不满意。

    茱蒂也是奴隶出身,近些年要装圣女,对自己一言一行十分约束,旁人自也不敢在她面前口出不逊,她久已不听此类污秽之词,此刻骤然听得,不由大感畅快,捂着嘴嘻嘻直笑。

    听了一阵,茱蒂又道:“你们怎么光骂陈亦庸,不骂二小姐?莫非你们觉得她是好人么?”

    于是二人又大声骂起瓦妮莎来,不敢骂她的家人,便将瓦妮莎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捏造了许多肮脏不堪的事情安在少女身上,将她说成了古往今来天下第一淫荡无耻的女人。

    瓦妮莎何尝听过这些污秽无耻的言语?一张小脸顿时气得红了白、白了青,大喝一声向茱蒂冲了过去,茱蒂双手泛起白光击向瓦妮莎,瓦妮莎不敢与茱蒂手掌相碰,只得闪身避开,动作稍大,背后伤口被牵动,身形一滞,被茱蒂一脚踢中小腹,疼得摔在了地上。

    茱蒂喝道:“绑上!”

    几个火枪兵取出绳索,将瓦妮莎双手双脚捆了个结结实实。陈亦庸拖着伤腿来救,剩下的火枪兵不等茱蒂吩咐,一齐扑上去捉拿陈亦庸。

    陈亦庸挥拳将两名士兵打飞出去,一名火枪兵举火枪来砸他,被他随手夺下枪,一枪托打了个脑浆崩裂,余下火枪兵见他猛恶难制,不敢再上前,各自端起火枪瞄准了他。

    “碰碰”几声,陈亦庸腿上有伤,躲避稍慢,胸前、后背挨了三枪,右腿挨了两枪,再也支撑不住,噗通摔倒在了地上。瓦妮莎面如死灰,绝望叫道:“陈亦庸——”

    陈亦庸伤口处汩汩流血,一阵虚弱感袭上心头,他咳了两声,强笑道:“放心,还没死!”

    火枪兵们正准备一起开枪将陈亦庸杀死,茱蒂叫道:“先别忙动手!”

    茱蒂看着眼前这些火枪兵、平民和奴隶们,笑道:“你们说,这两人该不该死?”

    众人同时答道:“该死!”

    茱蒂笑道:“很好,你们都觉得他俩该死,那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一起上,把他俩杀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若说要杀陈亦庸,大家都敢动手,但要是真杀了瓦妮莎,事后必遭城主格雷格的残酷报复,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全都呆楞在原地。

    “你们怎么不动手?每个人都必须动手,谁要是不动手,谁就跟他俩是一伙的,我可不能饶他!”茱蒂扫视了一遍众人,指着一名火枪兵道:“你先上,就用你手中的火枪,但是不要开枪,开枪的话一下子就把他们打死了,后面的人便没机会下手了,我要你用枪托去砸,先砸二小姐,砸得狠一点,你砸完了,把枪给下一位接着砸,每个人都有份,一直到砸死为之,谁也不许偷懒!快去!”

    那火枪兵满脸挣扎之色,慢吞吞走到瓦妮莎跟前,举起火枪枪托,似乎便要砸下,但只试了试,却不敢真的砸下去,眼睛更是不敢跟瓦妮莎直视。

    茱蒂催促道:“怎么还不动手?”

    那火枪兵又高高举起枪托,然而迟迟不敢落下。

    茱蒂走上前道:“把枪给我!”

    火枪兵连忙把枪递给了茱蒂,茱蒂双手握住枪管,道:“我来教你,砸人应当这样砸。”她一抡火枪,枪托“碰”地一声砸在了那火枪兵头上,火枪兵脑浆迸裂,飞出三四米远,摔在地上不动了。

    茱蒂拎着枪道:“下一个。”

    众人低着头,谁也不敢上前。

    茱蒂走到马尔姆面前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先上!”说着把火枪塞在他手中。马尔姆抱着火枪,战战兢兢走到瓦妮莎跟前。

    陈亦庸越发觉得虚弱,声音沙哑地骂道:“狗奴隶,你敢动手,我要你狗命!”

    茱蒂笑道:“好孩子,别怕他,快砸!”

    马尔姆咬紧牙关,将火枪砸了下去,但砸到一半,心中害怕,又将枪托抬了抬,这一下落在瓦妮莎身上,只是轻轻地碰了一碰。

    茱蒂沉着脸道:“不行!太轻了,重新砸!”

    马尔姆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高高举起枪托,奋力砸了下去,正中瓦妮莎后背伤处,瓦妮莎疼得闷哼一声,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如雪。

    茱蒂拍手笑道:“砸得好!砸得好!有赏!好孩子,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奴隶了!”

    马尔姆大喜,转过身来,向茱蒂磕了个头,高声道:“谢谢圣女大人,谢谢圣女大人——”

    茱蒂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把火枪给下一个,接着砸,下一个谁来?”

    兰多叫道:“我,圣女大人,我来!”说着冲上前接过马尔姆手中的火枪,向瓦妮莎狠狠砸了一下。

    茱蒂笑道:“好!从今以后,你也不是奴隶了!下一个谁来?只要让我满意,我就可以免去他奴隶的身份!”

    众奴隶知道茱蒂位高权重,对她的许诺毫不怀疑,纷纷举手道:“我、我......”

    茱蒂道:“很好!你们一起上吧。”对一众火枪兵道:“把你们的枪给他们!”

    奴隶们从火枪兵手中接过枪,叫嚷着向瓦妮莎冲了过去。

    陈亦庸目眦欲裂,大叫一声,奋起最后余力,双手一撑,身子跃起在空中,扑到了瓦妮莎背上,张开双臂,将少女护在了自己身下。

    奴隶们抡动铁锤一般的枪托,雨点般向陈亦庸后背、脑袋砸了下去。

    几个呼吸之间,陈亦庸已浑身是血,意识渐渐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