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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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神战

    教堂之内,教皇道格拉斯与皇帝撒拉弗端坐椅中,这一次两把椅子并列摆放在台上。布朗贝尔自城主以上的众文武官员,以及众神职人员分列两旁。没有人说话,教堂内静悄悄地,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期待和忐忑,一会儿看看教堂内的大钟,一会儿看看教堂大门,显然在等待着什么。

    时至正午,大钟“当、当、当”地响了几声,众人目光同时转向教堂大门。一个作普通士兵打扮的三十多岁男人自教堂外步入,门口守卫早已得到通知,并未阻拦。男人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着的长条包袱,越过众官员,一直走到两位皇帝面前,单膝下跪,将包袱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皇帝陛下万岁!教皇陛下万岁!臣卡尔,奉元帅伊戈尔之命,护送神杖至伍德赛德,于此约定之时现身,将神杖呈交皇帝陛下。现今神杖在此,请陛下过目!”

    两位皇帝同时坐直了身体,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卡尔手中之物。

    “这便是神杖么?快打开看看!”撒拉弗道。

    一名内侍走上前,将“神枪”卡尔手中包袱外的粗布解开,内里是一个牛皮的皮囊,解开皮囊的扣子,翻开盖板,去掉皮囊,一根洁白如玉的棍子现了出来,那棍子长约一米,有一个弯曲的弧度,形状有些像步枪,但尾部比步枪的枪托小,且没有扳机和瞄准的装置;又像是一根老人的手杖,只是手握处相对较粗。棍子周身光滑如镜,移动之时光晕流转,夺人二目。

    撒拉弗又道:“这便是神杖么?快呈上来——”

    一句话未说话,忽觉不对,站起身来,目光严峻地看向教堂之外。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喊杀之声随即从伍德赛德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教堂外有人高呼:“敌袭!敌袭!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一名军官冲入教堂内,“启奏陛下——”

    “不必多说,朕知道了!”撒拉弗看着台下的文武官员:“众卿,随朕迎敌!”众官员齐声答应。

    撒拉弗一伸手,凌空抓向神杖,那神杖自卡尔掌中跃起,飞向撒拉弗。

    便在此时,剧变陡生。

    宽敞的教堂内,突然间不知从何处涌起了阵阵黑雾,这黑雾来得如此迅速,一瞬间便充满了整座大厅,刹那间明亮的大厅内空气变得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众官员不知发生了何事,陷入一片惊慌,有的人冲向教堂的门口,想要逃离这片黑雾,刚向大门的方位迈了两步,却“砰”地撞在了墙上;有的人叫道:“快点灯笼火把!”摸出火镰不住敲打,却无论如何敲不出一丁点火星;有的人高呼:“保护两位陛下!”向着讲台的位置冲来,却与其他人撞在一起,摔作一团。

    那神杖原本已跃到空中,被黑雾一阻,又落回了卡尔掌中。

    黑暗中只听撒拉弗有如雷鸣般的怒吼声:“果然是你——”一道强烈如实质的白光贯穿了黑暗。

    “轰——”

    空气剧烈地震动起来,黑暗中的众文武和神官们被震得跌倒了一大片,数十人口喷鲜血,倒地而亡。

    教堂的整个屋顶被掀翻了,白光与黑雾交缠着,如井喷般直射天穹。原本晴朗的天空中,黑雾如厚厚地云层般迅速展开,将伍德赛德全部笼罩住了,刹那间整座城市陷入了黑夜!

    街上的行人们惊恐地抬头望天,忽见一道强光刺破黑暗,那白炽的光芒将城市照得纤毫毕现,行人们捂住眼睛大叫起来,这片刻的直视已让他们短暂致盲。

    被白光刺破的黑暗转眼间恢复如初,但下一刻又是一道白光横空而出,再次将伍德赛德照亮。

    黑云与白光不住地交替着,伴随着震颤天地的轰鸣之声,伍德赛德如同陷入了雷电交加的夜晚,所不同者,那黑暗比黑夜更黑,而那白光则比闪电更亮!

    教堂的残垣之内,黑雾刚散,几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突然同时扑向卡尔。

    卡尔只觉恶风扑面,呼吸不畅,不敢硬接,大吼一声,飞身撞开残存的窗子,跳到了教堂之外。

    几名黑衣人跟踪而至,一人双手一推,整面墙壁向卡尔压了下去,另一人并起二指,指尖迸发出一道寒光,迅捷无比地刺向卡尔咽喉,第三人双臂张开,两手向中间合拢,空气之中现出了一双半透明的巨手,向卡尔抓了过来,第四人的身形原地消失,随即出现在卡尔身侧,伸手抓向卡尔手中的神杖。

    卡尔左手抓着神杖,右手虚握,手中出现了一把以气凝成的火枪,他身子一转,闪电般向四人各开一枪,这四枪方向各不相同,但开枪的速度快到极处,只发出了一声长音:“砰——”

    四名黑衣人各施手段,或挡或避,身形缓了一缓。

    此时伊戈尔已醒悟过来,高声叫道:“敌人是冲着神杖来的,保护神杖!”挥拳向两名黑衣人凌空击了过去。

    总督也叫道:“没错,快保护神杖!”纵身拦住了另外两名黑衣人。

    众文武官员纷纷出手,袭向四名黑衣人。四名黑衣人并不恋战,唿哨一声,转身便跑,眨眼间消失在城中街巷之内。

    几名武官欲上前追击,伊戈尔叫道:“守住神杖,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便在此时,忽听一声长笑,一道白色人影从远处飞来,如流星般划过长空,转瞬间飞至众人头顶,凌空一抓,卡尔手中的神杖被巨大的吸力拉向白衣人,卡尔抓握不住,神杖脱手而出。伊戈尔等众人齐声惊呼,格雷格在人群中,一见空中那白色人影,颤声叫道:“是天魔、天魔道冲!”

    眼见神杖要落入道冲之手,忽然天空中交战的黑白二色一齐俯冲而下,直指道冲。黑雾和白光泾渭分明,将伍德赛德的天空整齐地分割成了黑白两块。而这黑白两块的天空在道冲头顶塌陷,携着沛然不可阻挡的威势向道冲压下!

    道冲立于半空之中,哈哈大笑,白须白发随风狂舞,他收回抓向神杖的手,双掌合力,击向天空,身子跟着直蹿而起,避开黑雾,冲向了那炽烈的白光。

    原本压向道冲的黑雾,在半空中与道冲的身形交错而过,卷向了下落中的神杖。

    白光之中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怒吼:“你竟然跟天魔联手,无耻至极——”

    就在黑雾将要碰到神杖的刹那,空气中传来了巨大而尖锐的撕裂之声,一道肉眼可见的斩击波纹如切豆腐般斩开了南面的城墙,又斩裂了沿途的天空、地面和所有的房屋,斩向了席卷而下的黑雾。

    那黑雾舍弃神杖,向一边避开,斩击呼啸而过,顺势将北面的城墙也斩裂了。

    教堂外的众文武官员只觉一股凶猛的劲风随着斩击的波纹拂面而过,脚下大地为之震动,众人低头看时,地上多了道贯穿整个伍德赛德市、不足一掌宽、却深不见底的沟壑!再仰头一看,原本黑白二色的天空被一分为四,两块黑色与两块白色之间,出现了一道笔直的裂缝,裂缝中透出了原本瓦蓝色的晴空!

    众人惊骇失色,伊戈尔面色苍白道:“是、是大华、大华剑神!”

    一道青色的身影飘飞而起,冲向遮蔽了半个天空的黑雾,撕裂之声再次响彻伍德赛德城,锐不可当的剑气与粘稠如墨的黑雾碰撞在了一起。

    众人沉默地看着天上的战斗,一人忽然叹道:“想不到这神杖刚一出世,便引来了八神魔当中的五位:‘神子’布朗贝尔皇帝陛下、‘天魔’道冲、‘剑神’李玄贞,还有那黑雾之中的的神魔,莫非是‘月魔’阿幻吗?‘光明神’教皇陛下又去了哪里,他老人家为何没有参战?”

    对他的问题众人谁也答不上来,只能呆呆地望着天上那变幻不定的色彩:忽而白光大炽,忽而黑云笼罩,忽而黑白之间现出蓝色的晴空,忽而黑白蓝诸色杂糅,混为一体。天空中轰隆隆地声响不绝于耳,震撼人心。

    几名军官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了过来:“诸位大人,大事不好了!自在天的众匪徒从伍德赛德的东面、西面和北面进攻而来,匪徒当中高手太多,我等抵挡不住,三面城防皆已被破,匪徒们眼看便要攻到这里了,还请诸位大人施以援手!”

    百官之中以伊戈尔和总督地位最高,二人当即分派各自手下出去迎敌,分派已定,只留下伊戈尔、总督,以及卡尔和总督之子四人原地守护神杖。

    这时,天上四神魔的战斗又起了变化,白光与黑雾再次纠缠在了一起,而天魔道冲则截住了剑神李玄贞,二人从天空斗回了地上。

    李玄贞剑气锋锐,所向披靡,每出一剑皆是惊天动地,道冲并不正面硬接,展开身形游动在李玄贞身前身后数丈之遥,时时以“六尘心相”之术还击。

    道冲的“六尘心相”乃是以色、声、香、味、触、法六尘为剑,攻击敌人的神智心防,扰乱敌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使敌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以及心智产生混乱。当初格雷格等人化身牲畜,以泥土草皮为绝世美味,大啃特啃,两位大主教围着草坪绕圈狂奔,几乎脱力而死,皆是由于中了他的“六尘心相”所致。此法重在攻心,虽无斩天裂地、遮空蔽日的威能,但其诡秘难防之处,远胜其他三位神魔。

    二人斗了良久,李玄贞的剑气逐渐变弱。道冲忽然双掌齐出,击向李玄贞,李玄贞挥剑拦挡,“砰”地一声,被击飞出去,身子轰隆隆地撞穿了十几栋房屋,方才勉力稳住身形。

    道冲哈哈大笑:“丫头,你剑心已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李玄贞并不答话,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长剑一摆,攻了上来,再斗片刻,又被道冲一掌击飞。

    伊戈尔等人静静地站在教堂废墟之外,观看着两处大战。总督忽然神色一凝,示意众人不要讲话,侧耳倾听着什么,三人知道这是皇帝撒拉弗在以千里传音之术与总督说话。这“千里传音”乃是总督的独门绝技,任何人只须拥有他亲手所制的“语碟”,便可相隔千里与他通话,撒拉弗正是通过他这一能力时刻掌握着洋陆的大小动静。

    总督听了一会儿,说了声:“谨遵陛下旨意!”转头向卡尔道:“将军,陛下谕旨,天魔与剑魔的战斗已至尾声,为防天魔得胜后于我方不利,命你发动神杖,将天魔与剑魔二人击杀!”

    卡尔肃然领命,举起神杖,一端对准道冲与李玄贞战斗之处,杖身发出白光,杖端周围的空气如被高温灼烧,变得模糊起来。

    远处的李玄贞再次向道冲攻去,二人距离不到三丈,正是可以一鼓聚歼的好机会!

    卡尔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神杖。

    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神杖前端喷薄而出,刹那间射出十几公里远。

    蓝光极为强烈,乍一出现,天上与黑雾缠斗着的白光瞬间变暗了,那黑雾的边沿也被映得发蓝,伍德赛德城更是如在靛蓝染缸里泡过一般。

    蓝色光柱离开神杖时只有枪管大小的一束,穿过几十栋房屋,到达城墙时已有炮管大小,待穿过城墙到了十几公里外时,直径增大到了十数米。

    光束炽热无比,所过之处,从卡尔站立之地起,沿线街道上的泥土石块瞬间气化,出现了一道截面为半圆型的沟壑,沟壑内壁光滑如镜,沟边被高温熔化的岩浆沿着内壁淌下,尚未流到沟底,又被悉数蒸发成气体!

    光柱穿过的地方,无论是房屋还是城墙,皆在一刹那间被熔出了直径三四米的大洞,洞口边沿红炽的熔岩顺着墙壁淌下,沿途点燃了一切可燃之物。

    光柱沿线被超高温度瞬间加热的空气剧烈膨胀,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飓风催倒了两边数百栋房屋,这些倒塌的房屋又被余热点燃,瞬间半个伍德赛德陷入了火海之中!

    冲出城墙的光柱一路熔穿障碍、撕开地面,远及森林深处。森林中无数的树木被点燃,火光冲天,热浪滚滚。

    光柱沿线所有人皆被瞬间气化,而光柱左右的人或被高温直接点燃,或被气化的岩浆蒸汽烫死,变成了一支支燃烧的人形火炬。

    但这些人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死得很快,没有经历太多的痛苦。

    不幸的是那些离光柱较远但又不够远的人们,他们或被倒塌的房屋压住,眼睁睁地看着房屋被点燃、自己一点点被火焰吞噬;或被爆炸的气浪震昏,不知不觉中被火海包围,等到醒来之时,四周已无可逃生之处......

    城内原本还在激烈交战着的自在天及布朗贝尔士兵们,在这毁天灭地的动静下全都停下了战斗,大家不约而同地跳到高出,望着那突然间出现的、延伸到城外不知多远的巨大火海,尽皆目瞪口呆,不少布朗贝尔的士兵双膝跪地,望着教堂的方向拜倒,在他们心中,这是神罚,是光明神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