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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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3H党

    3H党的全称,为人类幸福及健康保护协会(HumanHealthHappiness),其成员更多是亲切地称其为幸福会,是最初建立于迦南帝国末期的大型民间非盈利性组织,以呼吁人们幸福、健康生活为宗旨。

    3H党拥有众多的生物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健康学家等各类科学家的加入,在共和国各区都建有服务点,定期组织健康生活的公益活动,广泛进行健康生活的教育宣传,并且会定期向慈善基金会捐款,捐款金额大多来自在各区巡回演讲的收入、公益活动的筹款,以及来自社会各方的捐款、成员们的筹款。

    3H党存在的目的,是保证锡安共和国的所有公民,乃至北陆的人类都能获得幸福及健康的一生。

    两人换回工作风衣,先与驻留瑟兰多斯的外籍军团取得联系,军团里管理军用物资的后勤军官称并未有任何车辆或枪械的丢失,军官是满国人,操一口两人听不懂的满语,全凭在旁的一位翻译传话,德里克总觉得他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些什么,但是并未被翻译过来。

    之后,一位来自锡安的少将安排一位在瑟兰多斯当地招募的LAFF士兵,驾驶着军用装甲车,带着两位警探来到3H党被炸毁的聚集地。

    亲临现场,两人才发现这个聚集地的规模超乎他们的想像,从残垣遗迹来看,这是一处古荷尔格雷式建筑,占地足220平方米有余,采用科林斯柱式和黄金比例布局,碎裂的大理石面上仍留有淡淡的血迹,现场已被处理过,换言之已被严重破坏,没有任何尸体、尸块的残留,空气中有还未散去的福尔马林味,两人在多处炸得粉碎的雕塑和立柱四周发现火药残留。

    德里克用脚踢踢一根只剩下柱台的大理石柱:“假设炸弹布设在雕塑和立柱上——这属于房间里很明显的位置,容易被发现,一经发现人群就会散开,这倒是符合该隐的硬币的行为模式,杀人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但不管是科利,还是那位LAFF士兵问过的附近居民,都表示爆炸造成的伤亡惨重……不排除该隐的硬币的嫌疑,但我们必须考虑其他势力的介入。”蒙哥马利觉得烦躁,他摸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点燃,烟草的呛鼻气味令他稍微清醒了些:“S区多是发电机供电,晚上只要能破坏发电机,就可以在黑暗中布设炸弹,人群也不会散开……”

    爆炸的发生地和德里克最初推测的地点偏差较大,但仍旧是无法忽视的巧合,因为已被记录在案的三场袭击同样是爆炸,并且占据五芒星的三个顶角,但事实与理论其实有出入之处,例如布勒塔克的袭击不止有一场,除开那场炸毁宗教圣堂的最大爆炸,还有其他几处旅游景点在之后两天时间内陆续遭到破坏。

    例如朱莉安的出行在梦幻岛袭击中是否为一个变数,如果朱莉安不在6月20日去逛商贸,或者在6月20日这一天没有选择逛梦幻岛商贸,那么这次袭击的地点和时间是否会有所改变?加入这些因素考虑,无法完美满足德里克的“倒五芒星阵法”和“袭击间隔为21天”的理论。

    经两人的协商后,一致同意就近请荷尔格雷的同事来帮忙勘测这个遭到重度破坏的现场。

    爆破学家乔恩·普林斯顿远远地看见这座建筑时,便大喊着赞美它的辉煌,并称炸弹的安置位完美地错开建筑坍塌所需要爆破的所有主房梁——很明显炸毁房屋并不是袭击者的目的,接着感叹在这荒凉的地方竟能目睹如此恢宏的建筑!这是神迹!

    “这些长针形的血液是围绕着一个中心溅射出来的,中心不处于任何可以附着的地方,而是属于这里,”血迹分析师乔安·夏曼指着离地面一米高的空中,随后转向大理石面上大片大片的荧光鲁米诺反应,“这些块状的血迹极有可能是残肢砸在上面留下的血迹,这些痕迹不止一处,我已经发现5、6处了,依我的经验来看,最有可能就是人体炸弹。”

    德里克和蒙哥马利对视一眼,这不符合该隐的硬币的行为模式——主要是指死伤数目增加的行为,按照现场残留的血迹来看,死亡的人数已达到十余位;至于人体炸弹一类的猜想,这与吞食氰化物之后的结局无异,也能够在辨识出目标后再准确杀死目标,符合新增的“他们有所目的”这一侧写。

    蒙哥马利提着几个证物袋走到德里克身前:“我收集到一部分机体组织残渣,虽然我不认为这会在安全局的基因库里对比出结果,但希望这些足够我们检测出一些异常结构,判断这场屠杀中有没有异变者的卷入。”

    德里克道了句谢。

    “这个在柱子上的凹陷像是子弹造成的,处于远离爆炸点的地方……”乔安触摸大理石的柱面,继续分析道,“若是有预定目标,那么由袭击者携带炸弹,确认目标身份后,令身上的炸弹爆炸,可精准地杀死目标。另一种可能,就是携带人体炸弹者并非自愿,而是被胁迫的3H党成员,这种模式可减少袭击者的人员伤亡,可远距离确认目标身份并用子弹击杀,但这座建筑四周并无很好的遮蔽物和狙击点。”

    也就是说在这场爆炸中,不止有炸弹的参与,也有枪支的加入,这场爆炸或许只是亡徒之地的一次日常冲突。

    四人勘察完毕,彼此交流着走出聚集地,有个穿麻布袍子的人在门口张望,看见四人后并未躲闪,实际上德里克不觉奇怪,今早他们去荷尔格雷边缘接人时,便已发现路程上有数个大大小小的聚集地,还瞧见许多身穿素色长袍,腰系宽带,脚踏草鞋的学士,看着他们的装甲车若有所思。

    “几位先生,未经允许进入我会的会所,这可不太好啊?”穿麻布袍的中年人上前搭讪道。

    蒙哥马利取出证件给中年人看:“对此我深感抱歉,先生,我们本以为这片区域已被遗弃,我是GSA警探蒙哥马利·布劳森,这几位是我的同事,你是3H党的人?”

    中年人微微鞠躬,权当问候,之后答道:“是,长官。这座建筑乃是我幸福会的圣所,可惜天意弄人,几位没有见到它最辉煌的时候。”

    “圣所?”

    “正是,您可有发现,整个建筑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都完美符合斐波那契螺旋线的黄金分割——来自安全局的官员,想必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中年人笑笑,侧身指向另一个聚集地,“几位共和国的官兵莫不是前来调查爆炸之事?远礼不可失,这边有请。”

    蒙哥马利命那位开车的LAFF士兵原地待命,其余四人均跟着中年人一齐步行。

    “先生,爆炸发生时,您在附近吗?”

    中年人陷入沉默,良久答道:“是的,我在。”

    “那是5月31日晚间集会的时间,我本来也应该参加这场集会,但临时被其他事情耽误,突然我听到圣所传来爆炸声,足足有十余次爆炸,火光冲天,我想叫上其他人去帮忙,我的学生拦着我不准我出去……爆炸之后又有枪响,断断续续持续了十分钟,我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硝烟散去后,我远远地就能闻见空气中的血腥味……”

    四人有些惊住,面面相觑,料是谁也没有想到中年人能描摹出如此过程。

    “节哀,先生……”

    “叫我艾利就好。”

    “艾利先生,节哀顺变。”蒙哥马利说,理了理思绪继续问,“你能告诉我这次的爆炸,你们的死伤有多少人吗?”

    “死20人,伤56人。”

    “我们能见见伤者吗?”

    “伤员大多已经离开瑟兰多斯,回自己的家中了,我会并不会收集成员的具体住址,因此我爱莫能助。至于那些没有离开的,恐怕也没有机会和诸位正常交流。”

    蒙哥马利听出来这话是一种婉拒,不再追问:“你们有任何头绪是谁做的吗?”

    “十字会。”艾利毫不犹豫地吐出这个词,随后解释道,“想必他们已经对幸福会占据瑟兰多斯北区的领地颇有不满。”

    德里克上前一步与两人并肩走着:“我一直有个问题很想问,你们在锡安共和国呆得不舒服?怎么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建会所?”

    “这位先生,您有所不知啊,此地离荷尔格雷极近,而荷尔格雷可是共和国数一数二历史文化底蕴浓厚的地方,能够在荷尔格雷建造大型会所,自然是好的,可是……”

    “荷尔格雷的房价,可太贵了些啊。”

    ……

    大块头的乔恩在后面不住地点头。

    大多数公民有所不知的是,3H党的名字里,其实存在第四个H,那便是History,其实叫人类历史研究及幸福健康保护协会更为合适。作为对历史颇有兴趣的组织,临近历史文化底蕴浓厚的区域居住、生活无疑是最幸福的,H区也有众多3H党的历史学家、宗教学家、神秘学学者定居。

    “尸体和血迹都是你们清理的?”

    “是,此地荒芜,不乏抛尸荒野之事,会友如亲,能帮忙安葬一人便是一人。”

    “包括袭击者的尸体?”

    艾利摇摇头:“先生,我们这的规矩是自家人收自家尸,无人收的尸便任由荒野上的秃鹫吃掉,收尸的人若是撞见也不会互起纷争……实不相瞒,先生,我会在收尸三日之后再去察看时,已经不见任何袭击者的尸首,想必已经清扫干净。”

    “这样……那么你们是否发现尸体的形状,或者数目,有所异样?”

    艾利在自己的左肩、右肩、印堂、神阙各点一下,画出一个天父十字,随后答道:“想必,并无长官们所言的异样。”

    蒙哥马利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不妨直说,诸位。”

    他们来到一个装修很朴素的简易房屋前,门庭中有许多穿麻布袍的人在走动,他们或低声交流、或秉书而读。

    艾利领他们来到一个方桌前,安排他们坐下,开口道:“长官们,是因为该隐的硬币所制造的连环爆炸案而来?”

    另一位穿麻布袍的青年走上前来,叫艾利一声“老师”,为客人们摆上茶具,艾利一挥手,他便退下。

    艾利执起茶壶,为客人们面前的杯中沏上茶:“无需惊讶,安全局本就寻求过我会的帮助,而我会在共和国各区均有人员,猜准此事,不足为怪。无论是血祭,人祭,还是以血画阵,在我们清理现场的过程中,都并未发现,据众多会友一致判断认为,此次事件,是十字会针对我会的一场纯粹的屠杀。”

    蒙哥马利并未轻信艾利的说辞,严厉地指出对方话语中的不合理之处:“十字会在S区也算得上是有正经生意的组织,他们的赌场有北陆商贸组织(GTO)认可的营业执照,为何要杀你们的人?为钱?他们不缺。那么便是仇杀?你们死去的人又是些什么身份?”

    “如前所言,先生,我们之间的冲突在于地域上的冲突,在冲突中不幸遇难的会友均是我会忠诚的信徒,除此之外并无特殊,再说……”艾利适时停顿一下,继续道,“暴徒杀人,可还需什么理由吗?”

    德里克见缝插针:“所以说,回锡安啊,虽然执行官们会管理得严格一些,但总归保得住性命啊。”

    “房子太贵……”

    蒙哥马利觉得不可排除十字会是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可能,他心中记下,准备回去后向总部汇报情况,讨论对策。

    只见艾利笑笑,转头对着德里克说:“再者,亡徒之地也有许多值得学习的技术和知识,这里整日冲突不断,能让我们更加体悟到和平的难能可贵。在这里,人们有自己的一套健身理念和具体实践,值得我们的学习和借鉴,这里也能听到共和国听不到的故事,在天父的教堂里,无非就是讲道布义,在学校中,只学习锡安短短的几十年历史,而在这无主之地,不仅能听人类以往的历史,还能听听这世间国家的野史……长官们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把我们从瑟兰多斯抓回锡安去,对吗?”

    门庭里的文弱书生络绎不绝,艾利笑眯眯的,德里克却从其中听出些挑衅和威胁的意味。

    为何3H党要隐去名字中实际含有的History呢?大抵是锡安共和国的区管理者们对于过度探寻北陆历史这件事存在一定抵触情绪。锡安境内对科技类的旧代古籍持推广态度,但是宗教类就只有《圣经》,文学和历史类书籍极少能在民间流传。

    据《新代通史》中记载,在新代500年时,曾有一位极其残忍的大帝,名唤伊利昂,为了将世间一切的权力握于手中,他疯狂收集一切能让人觉醒反抗意识的书籍,烧毁它们,他还四处收集财富、美人,据为己有,很快被群起而攻之。

    之后,北陆便经历了长达四百年的混战,权力割据,国家抗衡,百余个势力先后出现,为了土地和粮食彼此厮杀,许多散落民间的书籍也在漫长的混战中埋没红尘,但仍旧有部分书籍辗转来到各势力手中,并受到重视。

    后来,众多的分散势力逐渐汇聚成两个大势力,一个叫天堂之国,一个叫99区。他们一家发展高端科技,一家主修神秘学,在其他势力苟延残喘之时平分天下。

    据记载,两国的首脑都是爱好和平之人,在漫长的岁月里交好,两国之间也有王族联姻,99区发扬光大了他们的宗教信仰,天堂之国也将高端科技融入到这个奇幻感十足的国家里,终于,在1232年,北陆最具有传奇色彩的迦南帝国诞生了,在它诞生之后,它延续了将近七百年。

    蒙哥马利本想回答,却被艾利抬起的手制止了。艾利重新将目光投向德里克,等待起对方的回答。

    德里克耸了耸肩,说:“当然,幸福会的成员能做他们想做的,只要没有损坏广大人民的利益,你们在挖掘怎样的历史都与我们无关。”

    德里克说完朝蒙哥马利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对方微微颔首。

    艾利笑了,接着便以“听这位先生讲话颇为亲切”为由,想留德里克吃饭。

    “若是这位先生有急事要先走,我等定不会阻拦,幸福会会护送几位离开我会的据点,为表达我们的诚意,您可以携带武器。”艾利对蒙哥马利说,后者颇有种自己又被下逐客令的感觉。

    结局自然是四位警探都留了下来,乔安和乔恩呆在一块,乔恩甚至遇到一位旧识,两人都是荷尔格雷一家建筑美学俱乐部的成员,那位LAFF士兵更是如鱼得水,拉起几个3H党成员就用家乡方言吹起牛来,德里克注意到亡徒之地的人普遍会多种语言,通用语,满语,卡雷帝语,珀提拉语,还有本地以通用语为蓝本的方言,大概这就是形势所迫吧。

    蒙哥马利一直在被敬酒,他或许也察觉到了不对,推搡着说我喝不下了,热情的3H党成员非要带他去玩一个游戏,不然就必须继续喝,最后在要挟和激将声中他总算离开餐桌,桌边只有两人留下,德里克想,这个手法还挺蹩脚的。

    注:北陆商贸组织(GTO)=GlobalTradeOrgan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