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同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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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花园里的冰与火

    “找死!”

    面对围上来的敌人,索菲亚率先反应,她弯弓搭箭朝最近一人脑袋便射。那人也没料到索菲亚速度会这么快,全然没有防御或闪躲的意识,还未等他看清索菲亚的动作,自己的脑门就被利箭扎了个对穿。

    不等第一名敌人倒下,索菲亚又搭上第二支箭,然而未等她瞄准目标,其身后一名蒙面黑衣人便持刀冲了上来,朝着索菲亚的后背便砍了下去。

    当!一把利剑及时拦在索菲亚没有防备的后背,并将蒙面黑衣人的剑弹开。法兰先一步冲到了索菲亚身后,一剑一挑让偷袭的蒙面黑衣人失去平衡,并趁其险些跌倒之际一个箭步上前一剑斩下那人的头颅。

    “躲在我后面去!”路易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将弗蕾娅和莱尔克推向一旁的柱子边,自己独自上前面对三名围攻的蒙面黑衣人。

    “躲在我身后!”弗蕾娅拔出了随身的冰兰剑,她摆开防御架势,将乔娜和莱尔克护在身后,并对他们说出了和路易同样的话。

    “唉……”见此情形,站在花园出口处的诺弗叹息一声,转身在两名下属的护送下离开了花园。

    法兰、索菲亚二人合力,暂时阻挡了数名蒙面人的攻势,但路易一人独自对阵袭向弗蕾娅、莱尔克的蒙面人便显得异常吃力了。尽管他的剑术非常精湛,面对蒙面人们招招夺命的攻势仍能数次将其击退,但路易的体力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双拳难敌四手,路易眼看就要不敌。

    而一旁的弗蕾娅,尽管她的精神已经意识到情况的危急了,但她的身体却仍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她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奋战中的路易,手一直握紧冰兰的剑柄,明明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将剑拔出,弗蕾娅的手却始终没能动弹。

    路易的情况越危急,她的呼吸越急促,身体尤其是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但始终无法动一下。她已经学习了五年的剑术了,她的剑术并不比路易逊色,更不弱于那群蒙面人。

    只要出手,路易的危机境地就能急速扭转,然而内心对真正战斗的本能恐惧却阻碍了她的行动。

    “弗蕾娅小姐!!”感受着弗蕾娅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恐惧,被护在身后的乔娜率先清醒,冲着在原地颤抖不止的弗蕾娅急吼。

    而乔娜话音未落之际,一名蒙面人一刀砍向路易,此刻路易体力已经有所不支,以至于闪避慢了一拍,右臂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鲜红的血液顿时从破开的伤口处溅射而出,洒落在了弗蕾娅脸上。

    乔娜的呐喊和哥哥的鲜血几乎同期而至,那一刻,弗蕾娅仿佛即将溺水的人从水中脱出,精神和身体彻底清醒。她怒视着那名砍伤路易的蒙面人,右手轻轻一抽,冰兰出鞘,冒着寒气、闪着寒光的冰兰剑冲着那人的脖子就斩了过去。

    弗蕾娅的出剑速度如风驰电掣,那人还在为伤到路易而得意,却不料死神在此刻来临。冰兰锋利而冰寒的剑锋将他的脖子划开一个大口,更多的血液溅射而出落在弗蕾娅脸上。那人甚至看不清杀死自己的弗蕾娅的面庞便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呜咽倒下。

    “快退后!危险!”尽管自身处境依然危险,但路易仍注意到了上前助战的弗蕾娅,一剑逼退两名上前的蒙面人,路易扭头冲弗蕾娅吼叫道。

    但弗蕾娅此时已经听不清路易的话语了,她的脑袋里一片嘈杂,目光则死死盯住捂着脖子做最后呻吟的蒙面人。看着大半个身子被鲜血侵染的蒙面人,看着他脖子里涌出的鲜血将地毯染得血红,弗蕾娅意识到自己杀人了。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尽管出手全凭她的意愿,但亲手终结一条生命后她的内心仍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姐姐,快躲开!!”方才一直愣神的莱尔克也终于清醒,他看着两个蒙面人挥舞着兵刃扑向弗蕾娅,当即吼破嗓子叫道。

    “小心两侧!!”路易也几乎在同时吼叫,同时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弗蕾娅。尽管他们的距离非常之近,不过三两步,但突然杀到的两名蒙面人已经趁路易被同伴牵制、弗蕾娅愣神之际挥出刀刃。

    眼看两把刀刃就要落在弗蕾娅头顶,弗蕾娅的意识终于再度清醒,她以几乎是人体极限的反应速度向后一闪,两把刀刃堪堪擦过她的前额。闪避之后,弗蕾娅将冰兰剑锋朝上,挑向两名蒙面人,两名蒙面人攻击落空,也迅速调整动作同时对弗蕾娅发起新一轮攻击。

    三柄刀刃在三双手臂的驱使下撞击在了一起。

    刹那间,带着强烈寒气的暴风席卷整个花园,无数根锋利的冰锥如同竹笋破开地面从弗蕾娅脚下突起,将最近两名蒙面人瞬间贯穿,同时更多冰锥从弗蕾娅正面拔地而起,平日里被仆人们细心打理的后花园顿时一片狼藉。

    “啊……”释放力量的弗蕾娅感觉浑身力气被掏空,顿时软倒在地,仅靠手中的冰兰剑撑住地面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同时后背魔纹的位置传来阵阵冰寒的刺痛,就好像有人将削尖的冰块扎进她肉里,宁弗蕾娅疼痛难忍。

    “去死吧,怪胎!”

    经过了刚才的冰雪风暴和冰锥穿刺的洗礼,还活着的黑衣蒙面人不仅不到之前的三分之一,而且个个都是惊弓之鸟,尽管人数上有优势,步子却在不断后退,并纷纷用惊恐的目光盯着弗蕾娅。

    但黑衣蒙面人恐惧不已,两名黑曜石骑士团的黑骑士却不曾退缩。一名黑骑士用带着颤音的声音咆哮为自己壮胆,挥舞着手中的大铁锤冲向弗蕾娅朝其脑袋狠狠砸去。

    但铁锤刚一举起,被刚才的冰雪风暴掀翻在地的路易及时站了起来,朝黑骑士扑了过去,手中的剑刺向黑骑士眼睛所在。可黑骑士提前察觉到路易的意图,接着自己坚固的铁手套一把抓住路易刺过来的的剑,同时单手持铁锤向路易的脑袋砸去。

    路易见武器被黑骑士握住,立即松开剑柄向旁一闪,趁黑骑士铁锤挥空之际闪至其后方,趁黑骑士稳住身形前猛地向上一跃,左手狠狠勒住黑骑士的脖子,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黑骑士头盔的缝隙刺去。

    黑骑士见势不妙赶紧晃动脑袋,致使路易的匕首刺到了缝隙边上。而黑骑士也趁此机会一把抓住路易的手腕,猛地用力使得路易不得已松开匕首,而后向下一甩将路易狠狠地摔在地上。

    正当黑骑士考虑是否一脚踩碎这位大公长子的脑袋时,弗蕾娅冲了上来,挥舞着冰兰剑朝着黑骑士就是一劈。但此时的弗蕾娅在情急之下攻击已然没了章法,这看似凶狠的一击竟然打在了黑骑士最坚固的胸甲上,仅仅磨出一道火花。

    而黑骑士在惊险之余,迅速回身,一脚直中弗蕾娅腹部,将其踹飞出好几米。被踹飞在地的弗蕾娅一手捂着剧痛的腹部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另一只手仍然死死握住冰兰剑的剑柄。

    “先解决你。”黑骑士冷冷地说着,举起铁锤就要朝弗蕾娅挥下。

    “小姐!”法兰和索菲亚腿脚被刚才的冰雪风暴给冻在了地上,一时无法拔出,只能一边挣扎,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黑骑士举起手中的铁锤。

    “小妹……”路易被摔得不轻,挣扎着想起身,但浑身剧烈的疼痛令一时难以有任何行动。

    “弗蕾娅小姐……弗蕾娅小姐……”一旁几乎被所有人忽视的乔娜此刻正半跪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黑骑士即将落下的剑,看着剑锋的寒芒,瞳孔不断收缩。

    尽管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但乔娜仍试图起身,她首先努力地将哆嗦不停的双手抬起,准备以此撑住地面迫使自己起身。然而就在这一动作做出之际,熟悉的暗红色火焰再次在掌中燃起,并蔓延到手臂上。

    强烈的灼痛感令乔娜难以忍受,但疼痛也使得她恢复对身体的掌控,摇晃着起身,看了看燃烧的双手,乔娜的眼神从刚才的惊恐变成了坚定,她怪叫一声后便不顾一切地冲向举起铁锤准备砸下的黑骑士。

    黑骑士压根没有注意到乔娜的存在,当他感受到不妙的气息,为时已晚。乔娜一个飞扑紧紧地抱住了黑骑士,而在两人肢体接触的瞬间,乔娜手上的暗红火焰便如遇干草堆一般迅速蔓延到黑骑士的甲胄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黑骑士的身体。

    看着将自己点燃的火焰,黑骑士惊恐地大叫起来,疼痛迅速传遍他的全身,黑骑士顿时痛得握不住剑,只能以双手拽住乔娜的肩膀试图将其推开。乔娜到底只是一个女孩,尽管抱得很紧但在黑骑士的狠命推搡下最终被推开,落在弗蕾娅身上。

    然而这么做已经拯救不了黑骑士的命运了,他身上的火焰仍然不受控制地蔓延,他坚不可摧的漆黑甲胄已被烈焰烤成了烙铁一样的深红色,并且在不断溶解。

    同时,暗红火焰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头部,尽管黑骑士第一时间将被点燃的头盔摘下扔掉,但火焰早已点燃了他的头发,并顺势吞没他的整个头部。

    黑骑士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挣扎着转向他的同伴们试图寻求帮助,然而他的同伴们却早已被这地狱里才会出现的景象吓破了胆,纷纷后退,就连与法兰、索菲亚缠斗的黑骑士们也早早地脱离战斗向后躲闪。

    被点燃的黑骑士哀嚎着冲向他的同伴,然而没踏出几步便栽倒在地,因为他的双腿已被暗红烈焰熔断了。失去双腿的黑骑士像一团被点燃的干草在地上滚动,并伴随着绝望而凄惨的叫喊。

    不过叫喊并未持续太久,仅片刻他便一动不动,任由火焰将其吞噬殆尽,隔着一段距离看,犹如一堆焦炭。

    “乔娜……你……你……”弗蕾娅也被黑骑士死亡的惨状所震撼,她看着乔娜,满脸的震惊,几次开口却结巴得无法言语。

    “啊,恶魔!恶魔!”四周幸存的蒙面黑衣人们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他们不约而同地丢下武器,向花园四处逃串。

    “姐姐!姐姐!”弗蕾娅正值意识恍惚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弟弟莱尔克的嘶吼,她扭头一看,只见余下另一名黑骑士不知何时绕到莱尔克的位置,丢下手中的举起一把将莱尔克抱起便朝领主宫的放向狂奔,任由莱尔克如何挣扎尖叫都是徒劳。

    “你这家伙,把他放下!”弗蕾娅不顾腹部还未消退的疼痛,握紧冰兰剑便要追上去,但刚迈出几步,便因腹痛而不得不停下脚步,随后又软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绑架莱尔克的黑骑士消失在视野中。

    “弗蕾娅小姐,您没事吧?”乔娜冲到弗蕾娅身边,险些跌倒。

    “小姐!”法兰和索菲亚终于挣脱冰霜,也双双来到弗蕾娅身旁察看状况,就连被黑骑士摔在地上的路易也挣扎着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来到弗蕾娅身边。

    然而关切的话还未出口,领主宫传来的巨大爆炸声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领主宫的方向,只见领主宫三层,也就是阿尔诺房间所在的地方忽然此时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几乎整层楼的窗户都被震碎,火焰如同囚笼的野兽挣扎着从破碎的窗口向外窜动,浓浓的黑烟则先火焰一步一股股从窗口涌出,与夜空混为一体。

    “父亲!”弗蕾娅稍加愣神,便绝望地嘶吼起来,并下意识地想再次起身跑回去。

    路易先一步反应,不顾伤痛将其拦下,紧盯被焚烧的领主宫三层数秒,咬咬牙,红着眼转向弗蕾娅:

    “我的职责是把你们安全地带出高塔城,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鬼知道还有多少叛徒,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弗蕾娅的眼睛同样血红,同时不时有泪水从眼眶里流出。她咬着嘴唇,目光注视着三层的火焰和浓烟,握住冰兰剑柄的双手愈发用力,好像要把剑柄给拆下来。

    但最终,她努力将视线移回到身后的莱尔克和乔娜身上,咬着嘴唇道:“我们快离开吧!”

    弗蕾娅在说出这句话后便将头狠狠扭开,不再看燃烧的领主宫三层一眼。路易的神色与弗蕾娅别无二致,他咬咬牙,带着愤恨和不甘面向花园的出口、领主宫的后面,并示意弗蕾娅等人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