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

    “那是他与你有仇？”

    段老不想搭理。

    没得到回答，方管事不解地道：“以他现在的实力，去了庆山可落不下什么好，等他武道上去些，再派去庆山也不迟吧？”

    他实在想不明白，老段为何要将新收入门下的弟子派到庆山去，那地方可不是个好去处，尤其那罗力刚被废了修为，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在方管事看来，这与送死没区别。

    庆山，在十万大山之内，离着圣宗所在的黎山有着千里之遥，常有妖兽出没。

    那儿有圣宗一处灵石矿产，灵石纯度不高，但矿藏量却甚巨。

    但为了避免招来不怀好意的注视，圣宗只能暗中投入人手，悄悄开采，既要防备其他势力发觉，还要忍受妖兽的侵袭，生存环境与身在圣宗之中修行完全无法比拟。

    不说别的，就以十万大山数之不尽的妖兽而言，对于低阶弟子来说，就是个十足的威胁，更遑论一个没了修为的废人。

    这也是方管事对段老的决定诧异不解的地方。

    段老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将《莽诀》传给他了。”

    方管事皱眉沉思，随即恍然。

    《莽诀》，段老当初投入圣宗门下时，献给圣宗的一部炼体功法，以此来获得圣宗的庇佑，这是一桩交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外门杂役处管事的方成，此事就是由他接手的，自然知晓其中原委。

    那《莽诀》，他也翻阅过，虽然不修武道，但以他的七品修为的眼光来看，却也不凡。

    老段将此功法传给那罗力，这是拿他当传承在培养啊。

    “你可确定了？”方成看着段老问道。

    段老点头，又道：“我先回去问问他是否愿意，回头给你答复。”

    “那成，两日后，秦长老将去庆山取回本月的灵石，若是定下了，便让你那弟子先准备着吧，随后我便去找秦长老商议此事。”

    之后二人交谈了几句，段老便也不再久留，告辞离去。

    待段老走后，方成独自品着酒沉吟一番，吩咐平儿去房内取了些礼物带上，前往黎山山腰处的建筑群。

    平儿不解地问道：“不是还没定下么？”

    扭头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奴仆，实际上的亲传，方成有意提点，笑道：“定没定下都不妨事，哪怕这事儿最后没成，但与我拜访秦长老又有何干？”

    平儿恍然，躬身行礼：“弟子受教。”

    ······

    罗力随着蒋五晃荡了半天，对他们平日里的生活区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该去哪儿吃饭，该去哪儿领取生活物资，该去哪儿接取任务获得报酬......

    一路上遇到的圣宗弟子不多，大多也都行色匆匆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看来圣宗真的是没落了，光看一座座小院十户有六户落锁，便知情况不容乐观。

    二人用完早膳方回小院，段老便后脚跟来，带着一身的酒气。

    “段老。”

    “师尊。”

    罗力没有改口，依旧称呼着段老为师尊。

    不管是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收他为徒传授功法，这一声师尊都是心甘情愿且应该的，至于蒋五所言近乎诅咒的师徒论，他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段老点头，看着罗力道：“这两日，我先与你讲解一番《莽诀》修行要诀，但在此之前，我且问你一事。”

    见段老面色严肃，罗力也忙收敛神色，恭敬道：“师尊，您说。”

    “如今有个修行的机会，但九死一生，你可愿尝试？”

    九死一生！

    凡是说九死一生的局面，基本上可以确定没活路。

    罗力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段老盯着他的眼睛，安静地等待，并未催促。

    平心而论，虽然他身陷圣宗，但对于现在的处境，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不用忐忑命运，衣食无忧，还有个愿意悉心教导自己的师尊，有个对他知无不言的师兄，这是他以前都不曾体会到的温暖。

    尤其是经历了天符宗以及镇邪塔这两件事之后，他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无比珍惜。

    但似乎眨眼间他便又要失去了。

    他很想拒绝，可他想到自己在天符宗时的无力与悲凉，想到被关在镇邪塔中时的惶恐与绝望，没有实力，以后或许还是会遭遇类似的情况，直至死亡。

    他不愿，再也不愿自己遇到困境时只能蜷缩在墙角，祈求老天帮忙。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罗力重新看向段老的眼睛，坚定道：“弟子愿意一试！”

    段老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眼中带着欣慰道：

    “小五，去给他添置些东西，准备远行的，大概两日后出发。”

    这话明显是说给蒋五听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啊？哦......”蒋五带着懵逼快速远去，这回连墙都没翻。

    直到蒋五不见了踪影，段老才重新看向罗力道：“之前与你说，老夫修行不了《莽诀》，是因为气血下滑，身子骨支撑不住这么霸道的修行方式，还有一点便是因为想要支撑起这部功法的提升，需要大量的气血之力，而这一点在宗门根本做不到。”

    “因而老夫要将你送到十万大山之中去，只有不断的战斗以及无数次的生死徘徊，才能让你更快的掌握《莽诀》，那里同样有着修行这部功法所需的气血之力，也只有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段老说了长长地一段话，而罗力认认真真听着，只是点了点头，将这些话一一牢记于心。

    二人未去等待出门置办东西的蒋五，而是未曾耽搁地开始了对《莽诀》的教授。

    只是这部功法越到精深处便越是晦涩难懂，许多关隘，只有修行时细心体会才能明了书中所言究竟为何。

    而段老也不曾修习，因而也没办法给他全面的指导，只能根据他自己的见识与经验给予一定的方向指引，余下的基本上都要靠罗力自行感悟。

    罗力甚至忍不住想吐槽，这功法真的是莽夫写的吗？

    感觉比天符宗的《灵符宝典》也不逞多让了。

    莽夫真有这脑子？

    他有点儿不信，修习《灵符宝典》多年，他的精神力提升了不少，但现在琢磨《莽诀》都费劲，更别说写出来了。

    莽夫与莽夫的差别真的有这么大？

    现在不是想这些无聊问题的时候，罗力集中精力听取段老的教导，毕竟之后要被放养，以后遇到不懂的，想请教都找不到人。

    时间过得很快，午膳与晚膳都是蒋五一手操办，师徒二人沉浸在《莽诀》的探索中不可自拔。

    若不是知晓事情原委，蒋五甚至都以为自己失宠了。

    但话说回来，段老对这个掳回来的弟子真的是宠爱有加，自己当初初入武道的时候，那可真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

    扔给他一本儿功法，自己去参悟吧，那时候他才多大？

    好多字都不认识……

    要不是那时候还有几位师兄代师传艺，他只能抓瞎，想想真的要哭死。

    待段老与蒋五走后，罗力独自一人在空荡的院中熟悉练习《莽诀》配套的炼体术。

    这套炼体术包含拳法、步法以及体魄锤炼部分，比之前练的那套垃圾功法全面太多了。

    功法功法，包括了功与法两个部分，功修内，法修外，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有功无法，就空有一身气血，缺乏攻杀手段，除了抗揍没别的作用。

    而有法无功，那就是个花架子，上大街上耍上一通说不定能换几个赏钱。

    《莽诀》覆盖全面，越是深究，越能察觉其中厉害之处，就像段老所言，着实不凡。

    段老能帮他适当的解惑，却不可能帮他修行。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以后能靠着这部功法走到什么地步就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