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之星辅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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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为民请命,死而无憾

    自黄巾之乱被平定后,杨佑便被安排进了内庭,教导皇子读书。

    杨佑夹带私货,把自己弟弟杨修也带在身边。

    杨佑生怕自己弟弟日后再那样猖狂,口无遮拦,以致身首异处。

    仅仅数月间,杨佑多次看见灵帝嬉戏于宫廷之内,其之奢靡淫乱,堪比纣王再世,宫中侍宦常偷窃宫物,其间肮脏龌龊,犹且羞语于人前。

    除了这华光殿,这宫廷恐怕再无一处净土了。

    昔日杨佑祖父杨赐也曾在华光殿讲学灵帝,只是如今换成了杨佑讲学皇子。

    而灵帝成了一昏君昏主,杨赐的身体也越发地一天不如一天。

    杨佑也在开始疑惑,这汉室天下究竟还能不能扶,难不成真的只有推倒重来?

    可他不甘心,不仅是他作为杨氏子孙的不甘心,也是他作为后世来人,代表千百年汉民族人的不甘。

    一个“汉”字,代表了这方土地上生存过的数十亿人难以言说的情怀。

    可是汉室的腐朽,让杨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自幼文武并练,十数个春秋,寒暑不辍,却在真正面对一个将要倒塌的大厦时,无可作为,这是他一个的无奈,也是无数人的无奈。

    尽管灵帝的两个孩子刘协、刘辩都不似他们父亲那般荒唐,且在杨佑多日教导下也对仁义大治之世有颇多向往,日后若有机会,期中任意一人都能做一明君。

    但这二人身上有太多因果纠缠,外戚与宦官,士臣与皇室,中央权威与地方势力。

    这些问题不仅束缚在这二位皇子身上,也束缚在大汉社稷上,束缚了农民,恰好农民又是大汉的根基。

    这样的世道,不迎来一场乱世,是很难将之轻易解决的。

    而在将来的乱世之中,谁又能给黎民百姓带来真正的太平呢?

    他急需一个人,来为他指明方向,为这个天下指明方向。

    中平二年底。

    这夜风雨骤急,杨佑杨修才从内庭归家,方至门外,便听人报说家主杨赐病危。

    杨佑闻言,如雷霆骤至,脸上瞬间露出慌乱之色。

    杨佑急匆匆赶往杨赐房间,直到来到杨赐房内,每走一步,心中便多一分压抑。

    “佑…佑儿!修儿………”

    “阿翁!阿翁~”杨佑杨修跪在杨赐床前,声声泣涕喊道。

    “佑儿,修儿……莫哭,莫哭!”

    杨赐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依旧试图伸手为杨佑杨修擦掉眼泪。

    杨佑伸出手握住杨赐已经枯槁的手掌,强忍悲痛道:“没哭,我们没哭,阿翁!”

    杨赐紧紧握住杨佑。

    “修儿!”

    杨修闻言也立即把手伸了过去,杨赐握住两兄弟的手道:“佑儿才高学广,为人沉稳有度,然却、却,我常见汝似有颇多顾虑,不知你所思为何耶?”

    杨佑闻言双目通红,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孙儿不敢欺瞒,孙儿常思汉室之兴衰,苍生之存亡,天下之所向。”

    杨赐艰难问道:“依汝之见…天下…天下大势将如何…”

    杨佑答道:“孙儿以为,杨氏世食汉禄,自当为君分忧,为国思虑!可自延熹以来,上昏下聩,孙儿自幼生长洛阳,虽随父游历,却也只在世家之间,直到黄巾之后,入了内庭,孙儿才知朝堂之暗,内庭之浊,卖官鬻爵之害,甚大,孙儿不知大厦之可扶否,狂澜之可挽否……”

    杨赐闻言,眼角流下一滴泪,苦涩道:“你能心存汉室,我自是欣慰,然终须铭记,我杨氏四百年传承,皆赖汉皇天恩,虽粉身碎骨难以报答,汝有今日之名势,此亦皇恩浩荡之故也。

    如今天下人心思乱,恐变数在即,但不知今日之光武皇帝何在……然望我孙儿杨佑,做今日之元侯,再匡我汉家山河……”

    “阿翁!”

    杨赐作为当朝太尉,洞悉着天下局势的变化,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对杨佑的困惑,杨赐已经给出指引。

    这天下,还需要一位光武皇帝,需要云台二十八将……

    而他杨佑,被杨赐寄予了成为云台二十八将之首,元侯邓禹的厚望。

    他现在需要的,是去寻找那位再世的光武皇帝,去辅佐他,再造这汉室的天下……

    杨赐又说道:“修儿聪慧,才思敏捷,不输你大哥,然…然…不如你大哥沉稳,你自幼多轻浮态,近日已有收敛,望汝日后,敛去锋芒,传承我杨家文名,不…不…不输于…你…你…大哥……才是……”

    说罢,杨赐撒手人寰,彻底松开了杨佑二人的手,满怀担忧的离开了这世界。

    这夜杨佑上表丁忧。

    东汉的夜,不似千年后。

    星空下,杨佑压抑着悲伤,十六载教养,人非草木,孰能不悲,乌鸟私情,他又岂会淡然释怀。

    但是,他身上肩负的东西,不允许他就此沦落颓废于斯人之逝。

    “当今之世,灵帝昏聩,幼子软弱,非得破后而立不可。”

    他要去见一个人,他要看看那个人是否如后世说的那般仁德,还是如人所说的伪君子。

    翌日。

    洛阳城中官员纷纷前来吊唁,就连灵帝也派人慰问,追封了杨赐为“骠骑将军”,谥号“文烈”。

    杨佑跪在灵前,直到下人报刘备前来吊唁,杨佑这才回身寻找。

    杨佑只刹那间便找到了刘备。

    只见一人生得七尺五寸高,两耳垂肩,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身旁站着两人。

    一人一身绿袍,长髯美须红面,一双丹凤眼烁烁放光。

    身旁另一人,长得豹头环眼,煤炭肤色,黑中透亮,亮中透黑,好一副威风八面模样。

    杨佑暗道这三人辨识度之高。

    杨佑随即起身进入后堂,又命人请刘备进屋一叙。

    “刘将军!我家大公子请您后堂叙话!”

    刘备闻言一惊,却也想不明,为何名满天下的杨庭辅会单独找自己说话,随即对关张二人道:“二弟三弟,且在此等候,为兄去去就回。”

    待到刘备来到后堂,杨佑早已煮好茶等候。

    “刘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呐!”

    刘备闻言一愣,这不应该是他该说的吗?

    刘备即刻摆手道:“备不过一武夫,又怎会如阁下所言什么名不虚传。”

    杨佑闻言道:“刘将军乃汉皇后裔,又有关张二位龙虎之将为臂膀,岂敢言无名?”

    刘备闻言一惊,不曾想眼前之人竟然对自己如此了解,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道:“备虽为孝景皇帝玄孙,如今也侥幸复得祖上爵位,却受困于洛阳城内,难有作为,可怜天下苍生日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备心男安呐!”

    “哦?那不知刘将军将有何作为?”

    刘备回答道:“实不相瞒,备已上奏求外放,但求保一方黎民耳!备已写好奏章,可惜…多次上奏,未见回应啊!”

    杨佑闻言初感疑惑,仔细一想也就明了了,如今这朝堂,你不打点一番,奏章都递不到驾前,足见朝堂之昏暗腐朽,且就连灵帝也已经多次不上朝了,大小事宜都交张让等人处置。

    “那依刘将军之见,此是何故?”

    刘备闻言却迟疑了。

    “这………”

    “刘将军不说,便由杨某说,此皆十常侍之罪也!然否?”杨佑拍案而起,问刘备道。

    刘备坚定言说道:“然也!”

    “那刘将军将有何作为?”

    “备欲除贼,只恨无能!”

    杨佑缓缓走到刘备身旁,言道:“敢问刘将军之志?”

    刘备闻言默然,随即眼中闪过精光,说道:“备此生,但愿天下太平,黎民安居乐业,使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壮有所用,伸仁义于天下,遍道德于人心,使普天之下,海晏河清!”

    杨佑见刘备发出如此豪情壮语,又问道:“若汉家有难……”

    “若汉家有难!备纵万死也要与匡扶祖宗基业,勤王兴汉!”

    “若百姓有难!”

    “若百姓有难备当以身饲虎,为民请命,纵天地不允,备也要为苍生铺一条行往盛世的康庄大道,虽天地不许,吾亦独往矣!”

    “死而无憾?”

    “为黎民耳,死无憾!”

    杨佑随即亲作一封手书交于刘备道:“袁氏乃佑之母族,袁周阳乃佑之外祖,公可于明日执此信往袁府拜谒,届时必得相助。”

    “备欲为大汉社稷肝脑涂地,替黎民百姓造一太平世,今得公子相助,待他日太平盛世,备愿为公子牵马坠蹬,备先谢过公子!”

    刘备字字句句如似泣血一般,催人泪下,说罢纳头要拜,被杨佑一把托助,刘备抬头,之间杨佑双目通红,眼眶尽湿。

    此刻两人坚定的眼神汇聚在一处,两个理想主义者的相遇,是历史轮盘开始了转动。

    “佑既愿于此一助将军之志,将军他日若能扶保汉室,救黎民于水火,便是不罔佑今日所为,纵容万死,佑也甘愿!”

    次日。

    经过昨日的对话,杨佑大受感动,在刘备眼里,他看到了赤诚,看到了信仰,看到了希望……

    由于杨府里杨彪与杨佑俱丁忧守孝,无人在朝,杨佑只能将刘备推荐到自己外公袁逢那里,让袁逢为其谋一个外职。

    不久刘备调任琅琊太守。

    杨佑感叹道要是早去几年说不定还能见到他未来的小军师诸葛亮,现在八成都还是个小屁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