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匠
繁体版

第68章 调查狗娃

    战奎出了门,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只是闷着头蹬自行车。在离开秀秀所在的宋堡子生产队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战虎,心想:战虎是我手下的一个兵,他不敢对我撒谎。上次和战虎一起喝酒的时候,战虎不是说过有事就找他吗?何况战虎和秀秀是一个村里的,他想从战虎那里了解一些关于秀秀和狗娃的情况。

    战奎骑着自行车去找战虎。到了村口,正好碰到一个正在耕地的农民。战奎下了自行车问道:“大叔,您知道战虎在家吗?”

    老头放下手里的活,热情地对战奎说:“在家,在家,我早晨起来看见他还在门口闲转悠呢,我给你叫去。”

    老头到了战虎家的崖背,伸长脖子喊道:“战虎,有人找你。”

    战虎从窑洞里出来,抬头看见老头站在崖背上,问道:“李大爷,是谁找我?”

    老头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你自己上来看吧。”

    战虎上了门前的小坡,见战奎站在崖背,忙过去搭话:“张干事,是您啊,快到家里坐吧。”

    战奎以领导的口吻和姿态命令战虎:“你今早有事吗?没有事的话,和我一起去办点事。”

    战虎见了战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畏惧、紧张,他点头哈腰地问道:“办啥事?您只管吩咐吧。”

    “你和我一起先到办公室再说。”

    “好,好,我这就跟您走。”

    到了办公室,战奎问战虎:“你知道狗娃这个人吗?”

    战虎唯唯诺诺地回答道:“知道,是李望福收的一个徒弟,西庄队的一个土匠。”

    战奎一听战虎说的和李凤仙说的是一个人,便点头说:“对,就是那个叫狗娃的土匠。”

    战虎疑惑地问道:“您一个大干部,问那个土匠干啥,是不是要修窑洞?”

    战奎满脸凝霜:“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啥。我问你啥你说啥,其他别废话。”

    战虎连忙点头说道:“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给您如实汇报,您问吧。”

    战奎毫不避讳地问道:“狗娃是不是和秀秀相好?”

    战虎一听这话,心里便明白了战奎问这话的意思,赶紧说道:“好不好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狗娃自从拜李望福为师,两家人的关系好得像一家人似的。平时我们看到秀秀和狗娃经常在村子里走动,狗娃也常到秀秀家去,看起来他们关系很亲密。村里人都说他们俩是天生的一对。”

    战奎一听这话,更觉得表姐李凤仙说得是真的了。他气得牙根生痛,但在下属战虎面前,他还不便于发作,便故作镇定地说道:“那你了解狗娃这个人吗?”

    战虎结结巴巴地答道:“我不是太了解。狗娃家虽然离我们村不远,但毕竟也有七八里路。他又和我不在一个村子,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

    战奎命令战虎:“你跟我走,我们去西庄队了解一下情况。”战奎边说边掏出香烟,也没有让战虎,自己点着一根抽了起来。

    李凤仙和狗娃是一个队的,战奎有事没事总往表姐李凤仙家跑。但是,他今天不想一个人去找西庄队的队长。所以叫上了战虎。

    战奎一抬腿,骑上了自行车,说:“上来吧,我驮着你。”

    战虎紧跑几步,屁股一拧,坐在了自行车的捎货架上,两人一路向西庄队奔去。

    到了张有理的庄崖背,战奎把自行车支撑在地上。说道:“你给我把张有理叫出来。”

    战虎蹬蹬地跑到张有理家的崖背,把头伸出喊到:“队长在家吗?队长在家吗?”

    只见张有理背搭着手从主窑出来,抬头问道:“找我有啥事?”

    战虎伸长脖子说道:“是公社的张干事找您。”

    张有理一听是公社的干部来了,慌忙出了大门,去迎接这位上级领导。

    张有理把战奎和战虎带到家里,让进主窑,叫自己的小脚老婆赶紧端茶倒水。张有理彬彬有礼地说道:“张干事大驾光临,怎么不早说声呢。”

    战奎最喜欢听这些恭维的话,心里受用地说:“也没啥要紧的事,我是来打听个人,看你了解不了解情况?”

    张有理点着头说道:“你说吧,要了解谁。只要是我队的,大小的人我都了解。”

    战奎没有直接回答张有理的话,而是转身对战虎说:“你先出去到村子里溜达溜达,我和队长有点要紧的事谈。”

    战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多余的人,便知趣地到外面溜达去了。战奎问张有理:“你了解狗娃的情况吗?”

    张有理忙说,“了解,了解,就是他放个屁、打个嗝,我也知道。”

    张有理以为狗娃在外干活又犯了啥错,让武装干事亲自登门来调查,心里便有些幸灾乐祸。心想:这次要收拾狗娃了。

    战奎直接问道:“我听说狗娃品行不好,你要给我详细说说究竟是个啥情况?”

    张有理本来就恨狗娃,总想找机会报复狗娃,尤其是憎恨狗娃把他和李凤仙的龌龊事透露给了村里人。

    现在,张有理听战奎这么问,便滔滔不绝地说道:“狗娃就不是个好东西,常年不在队上干活。以前贩卖猪羊下水被县公安局拘留了,还是我去把他领回来的。这几年不参加队上的集体劳动,一直在外面偷偷干土活挣钱,回来也不好好给队上缴副业款,谁都不敢说,一说还动不动要打人,是个哈怂娃!”

    张有理觉得自己只是个生产队的队长,也没有权力和办法收拾狗娃。今天来了个武装干事,便添油加醋地给狗娃说坏话,泼脏水。他想借助这个武装干事之手去收拾狗娃,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战奎见张有理说的不是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况,便启发诱导张有理:“狗娃的作风怎么样?”

    张有理见战奎问这个,感到这个年轻的武装干事有点可笑,暗想:这个年轻的领导竟然还喜欢听带点腥味的东西。

    张有理又信口开河地说了起来:“别看那小子每天饿得面黄肌瘦,可对女人,骚情得很!我邻村的天保媳妇,按理说还叫他岁大,他都敢打歪主意。他给天保家挖补窑,故意把天保的双腿给砸断了,还做了截肢手术。在天保住院期间,他抱着人家的媳妇胡骚情。有一次,还被天保生产队的饲养员李扁头看见了。你说狗娃这小小年纪,竟然能干出这不顾脸面的乱伦事来,你说他该杀不该杀。”

    张有理越说越来劲,嘴角扯起了黏线,嘴唇泛起了白沫。

    战奎提醒张有理道:“这个事我都听说了,你不用再说了。这个狗娃还和谁骚情过?”

    张有理又声情并茂地说道:“还听说他经常骚扰他师傅的女儿,两个人在村子里手拉手,也不嫌丢人现眼。村里的人都在背后骂翻天了……”

    战奎一听,妒火噌地一下就窜上了头顶。他瞪着三角眼,愤激地说道:“这样的人就应该拉出去枪毙。”

    张有理不失时机地火上浇油,“是该枪毙。可惜我只是个生产队长,权力太小,也拿他没有办法。你是公社的武装干事,是执法的,要好好收拾这小子,让他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战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的情况很重要。像这样的地痞流氓,我们要狠狠地治一治。”

    张有理频频点头,跷起大拇指说道:“您说的对着哩,像这样的人不好好整治一下,以后就无法无天了。”

    战奎对张有理交代:“我们一定要把狗娃作为新的反面典型,深揭狠批。你把狗娃给我盯紧了,有事及时向我汇报。”

    有了战奎的指示,张有理觉得收拾狗娃的时机已经到了。他又煽风点火地说道:“像狗娃这样的人,不好好治一治会出大乱子的。”

    战奎再三给张有理交代:“狗娃回来,你见着人后,要派人盯紧,不能让他偷跑了。”

    张有理脸上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神态。他咧嘴一笑,露出了西瓜籽一样满嘴的黑牙,拍着胸脯表态:“张干事,我记住了,您放心吧。”

    回公社后,战奎就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收拾狗娃。

    可让战奎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刚起床还没有来得及刷牙洗脸,东庄生产队的队长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战奎的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大事了,我队的天保服毒自杀了。”

    “什么?天保自杀?”这个突来的消息把战奎吓了一跳。

    战奎不敢怠慢,让队长先回去保护现场,自己则匆匆忙忙去向苟主任汇报。

    苟主任一听,连连叫苦:“哎呀呀,添什么乱嘛!现在每天把人搞得焦头烂额,还出了这么大的事。快,快,把班子成员都叫来,马上开会,商量看怎么办?”

    战奎小跑着挨个通知了所有的领导。会上,苟主任马上组成事故处理小组,责成战奎配合公安机关全权负责处理这事。

    出了人命,苟主任也不敢怠慢,他当即拿起电话,及时向县公安局报了案。一个多小时后,警车闪烁着如血的警灯,拉着刺耳的警笛呼啸而来。车子碾起了马路上的尘土,一路狂奔到了天保家的大门前。

    当三个公安干警走进天保家时,只见巧巧紧紧地抱着一儿一女,像一尊泥像,木呆呆地坐在院子的土堆上。

    巧巧的眼泪已经哭干了,脸上留下两道清晰而苍凉的泪痕。

    巧巧见警察进来,浑身哆嗦,目光呆滞地把两个孩子一个劲地往自己的怀里搂。

    公安干警到了窑里,拍了照,法医做了细致的检查。从死因上看,天保是服毒自杀。临死前痛苦挣扎的惨象,让人不忍直视。

    勘察完现场后,公安干警让人将天保的尸体停到了队上一个空着的羊圈,然后给巧巧戴上了手铐。

    突然降临的灾难,吓得巧巧当时就晕厥过去了。两名公安干警将巧巧拖拉着走向警车。两个孩子见妈妈被警察带走,哭着喊着紧追其后。哭声惊心动魄,在场围观的村民无不伤心地抹着同情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