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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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赶狼救娃

    再说狗娃,以前进山做土活,一个人走路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有时还担心遇上个饿狼猛兽啥的。现在铜钱拜狗娃为师,进山学土匠,这对于铜钱和狗娃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铜钱一路上高兴地和狗娃说这说那,狗娃也觉得收了铜钱这个徒弟,以后进山就不再孤独。两个人走在这山路上,既愉快又安全,狗娃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一路上,狗娃把自己这几年做土活遇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讲给铜钱听。铜钱感觉像听神话故事一般,有趣极了。两个人没话说的时候,就放开嗓子大声吼上几句信天游,或者站在沟边放声吆喝:“吆,嗨嗨嗨,吆嗨嗨.....”

    当他们的声音停止后,山沟里的回音也学舌一般地跟着吆喝了起来:吆,嗨嗨嗨,吆嗨嗨……

    走饿了,他俩就坐在路边的地埂上吃点自己带的馍馍,喝点从家里带的凉水。吃饱喝足后就继续赶路。

    翻过一个山头后,狗娃指着对面半山腰的一户人家说道:“你看见对面山上的那户人家了吗?”

    铜钱顺着狗娃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半山腰有户人家,显得有些孤单。

    狗娃边走边对铜钱介绍道:“那是宋大叔家,外号叫宋大头。宋大叔人特别好,也好结交朋友。我以前给他家做过土活。”

    铜钱看了看天边的太阳,说:“表兄太阳快落山了,你和宋大叔既然是朋友,要不我们晚上就住在宋大叔家吧,不然又要在山上过夜了。”

    “行啊,我们去了,宋大叔一定会热情地接待我们的。”狗娃一脸的自信。两个人下了山,径直向宋大头家走去。当他们两个走到沟底,蹚过交沟河继续往前走时,突然听见后山坡上有个小孩在疯狂地喊叫:“快来人啊!救命啊,狼来了,狼来了!”

    听声音离他们两个并不遥远。可是由于山梁遮挡,狗娃和铜钱并没有看见呼救的孩子。

    狗娃急切地说:“咱们跑快点,看看是什么情况。我们赶紧找孩子吧。”两个人连滚带爬地循着孩子的喊声找去。过了一个小山坳,狗娃看见野狼把一只小羊已经咬倒在地,其他的羊则惊慌失措地四散而逃。

    后山地区山大沟深,人烟稀少,狼在大白天也常出来觅食,山里放羊的人也能经常碰见。在这里见到狼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狗娃和铜钱见小孩站在山坡上,手里举着羊鞭,还在那里扯着嗓子大喊。狗娃边往小孩跟前跑边喊:“孩子,你快往山上跑,快往山上跑。”小孩听见喊声,赶紧转身往山上跑。几只羊也跟着小孩拼命地逃窜。

    “打狼,打狼,打狼!”狗娃和铜钱扔掉提包,直接向狼冲去,他们边跑边在地上捡起石头向狼砸去。狼见有人来了,它不愿意抛下自己已经获得的猎物,准备把咬倒下的羊叼走。狗娃和铜钱已经逼近了,狼为了逃命,只好把咬倒未死的羊扔下,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了。放羊的小孩见狗娃和铜钱把狼赶跑了,才停下脚步,后怕得蹲在山坡上哭了起来。

    狗娃对放羊娃说:“别哭了,狼已经赶跑了,你赶紧把羊赶回家去吧。”

    小孩惊魂未定,担心地说道:“你们走了,狼再来了怎么办?”

    狗娃摸了摸放羊娃的头问道:“你家住在哪里?怎么你一个人出来放羊?家里大人呢?”

    放羊娃抹了抹眼泪说道:“我爸今天有事,让我把羊吆出来放放,没想到遇见了狼。”

    “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把羊赶上,送你回家!”

    小孩听狗娃这么说,感激地说道:“谢谢大大。”

    狗娃让铜钱把羊赶上,自己过去把那只被狼咬得半死不活的羊扛在肩上,让小孩在前面带路,护送他回家。

    这个放羊娃和宋大头是一个村子的,狗娃准备把羊和小孩送到家后,就去到宋大头家借宿一夜,顺便再打问一下,看他村子里最近有没有人想做土活。如果有,他和铜钱就有了着落。如果没有,他就和铜钱借宿一晚,天明继续赶路。放羊娃带着狗娃和铜钱上了一段缓坡,又拐了一道急弯,来到了自己家。

    放羊娃打开羊圈门,狗娃和铜钱帮孩子把羊赶进羊圈,把门关好。

    放羊娃跑到窑里告诉母亲:“妈,今天我放羊遇见了狼,是两个大大把狼赶跑,救了我的命。”

    放羊娃的母亲吓出了一身冷汗,忙问:“两位恩人在哪?”

    放羊娃拉着母亲的手,往窑外边走边说:“他们在院子里。”

    放羊娃的母亲随着孩子出了窑门,只见狗娃和铜钱把被狼咬伤的羊正往墙根抬。这只不幸的山羊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眼睛惊恐得像个铜铃,四蹄朝天在痛苦地挣扎着。

    “他大大,多亏您救了我的孩子,快进屋坐吧。”放羊娃的母亲感激地说着。狗娃本来想把孩子和羊送到家就赶快去找宋大头,可放羊娃的母亲说啥也要让狗娃和铜钱在家吃顿饭。狗娃和铜钱推辞不过,就随着放羊娃的母亲进了窑洞。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进窑,她连忙对狗娃和铜钱说道:“恩人快到炕上坐!快坐啊!”

    放羊娃的母亲让放羊娃提来暖壶,拿了两个瓷碗,给狗娃和铜钱倒了开水。狗娃和铜钱一路劳累,加之赶狼也出了一身热汗,早已口干舌燥。两人一边吹着开水散凉一边喝了起来。

    放羊娃的母亲边抹眼泪边说:“我娃刚才都给我说了,多亏在山上遇上了你们两个好心人,不然就要出大事了。我听了都不敢想下去。”

    狗娃说道:“大嫂,快别这样说了。这事谁遇上都会这样做的,这算不了啥。”

    放羊娃的母亲问:“你们两个是哪里人?”

    狗娃回答道:“我俩都是峁梁公社的,是进山里找活干的。”

    放羊娃的母亲问:“找啥活干?”

    狗娃回答道:“我是干土活的,以前在你们村里也干过。”

    放羊娃的母亲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狗娃在自己村里干活,但也听丈夫说过以前村里来了个土匠,给宋大头錾崖面和碹窑的事。

    在村里,能修一处新庄都算是全村人的大事,大人小孩都当新闻一样地传播,放羊娃的母亲自然知道这事。

    “那您就是上次给宋大头家碹过窑的那个土匠了?”

    狗娃点了点头说:“是的,不知道宋大叔现在在不在家?”

    放羊娃的母亲肯定地说:“在家,我前两天还在村头看见过他。现在山里人也没有多少事,常年都很少出门,他肯定在家。”

    狗娃高兴地说道:“那就太好了,我喝完水就去找宋大叔去。”

    放羊娃的母亲一再地挽留着狗娃和铜钱:“您也不用着急,在我家吃完饭去找也不迟。”

    “不麻烦了,天已经黑了,我早点去,晚上想住在宋大叔家里。”狗娃推辞着。放羊娃的母亲说啥也要留下这两个救命的恩人在自己家里吃顿饭再走,以表示对狗娃和铜钱的感谢。狗娃推辞不掉,只好答应了。

    夜色已经从窑洞顶上蔓延到了院子,放羊娃的母亲点燃屋里的煤油灯,让狗娃和铜钱坐在炕上喝水聊天,自己准备去做饭。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男人,狗娃一看年龄就知道是这位大嫂的丈夫。出于礼貌,狗娃和铜钱从炕沿上跳下来,站在了地上。

    放羊娃的母亲忙给丈夫介绍:“今天我们遇上恩人了,要不是他们两个,我们的娃娃还不知道要出啥事情呢!”

    放羊娃的父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讶地问道:“你说的是怎么回事?”放羊娃的母亲把狗娃赶狼救子的事给丈夫说了一遍。

    放羊娃在一旁插嘴道:“今天要不是这两位大大,我可能被狼叼去了。”放羊娃的父亲听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对狗娃和铜钱千恩万谢,一定要留狗娃和铜钱在自己家里吃饭过夜。

    放羊娃的父亲把那只被狼咬得奄奄一息的羊宰杀了,吩咐妻子把羊肉煮上,又做了饸饹面,让狗娃和铜钱美美地享受了一顿。

    狗娃和铜钱这几天赶路,一路上奔波劳顿。晚上受到了这家人的款待,吃饱喝足,便安安稳稳地在他家一直睡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醒来后,放羊娃的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饭,凉拌了满满一大盘羊肉,还给狗娃和铜钱蒸上了白面馍馍。在狗娃和铜钱告别的时候,给他们装上了二十多个,让他俩带在路上吃。

    狗娃觉得过意不去,坚决不要。可这夫妻俩说啥都不行,硬是把馍馍给狗娃和铜钱装上。

    放羊娃的父母将狗娃和铜钱送出大门口,狗娃和铜钱高高兴兴地直奔宋大头家去了。

    宋大头做梦都没有想到狗娃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见了狗娃,宋大头高兴地说道:“狗娃,啥风把你吹到我家来了?”

    狗娃笑着说道:“农闲了,我出来找点活干,到了秋后,这土活就好找些。今天我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宋大叔。”

    宋大头乐呵呵地说道:“没有想到你还想着我啊!”

    “我怎么能忘了宋大叔您呢?平时我也没有时间,今天路过来看看您。您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好着呢,快进屋坐吧。”宋大头忙说。

    狗娃和铜钱被宋大头让进了主窑。狗娃打开提包,拿出四个白面馍馍往宋大头的手里一送。

    宋大头一愣,说:“狗娃,你这是干啥?”

    狗娃说道:“我来也没有啥给您带,这是别人给我装的白面馍馍。这两双给您,您就收下吧。”

    宋大头接过馍馍放在炕台上说道:“你还和我这么客气干啥?”

    狗娃到了宋大头家也不见外,屁股一拧坐到了炕沿上,和宋大头聊了起来。“宋大叔,您知道最近谁家有干土活的吗?”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你在我家先住着,这几天我抽时间出去给你打问打问。”宋大头诚恳地说着。

    狗娃满眼谢意,说道:“那就麻烦宋大叔了。不过,我住您家多不好意思啊,要吃要喝的。”

    宋大头笑了笑说道:“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是一世穷。狗娃,你就别见外了,安心住在我家,家里虽然吃得不好,但晚上总有个热炕睡。”

    “宋大叔,能有地方住,就已经很感谢您了。今天要不是来投靠您,晚上就要住野外了。”说着,几个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狗娃和铜钱有了落脚之处,心里踏实安稳了许多。

    现在,狗娃和铜钱只能暂时住在这里,等待宋大头去给自己问活。有了活,狗娃就会立即去干活挣钱,也免得一直打扰宋大叔。

    狗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干惯了农活,住在宋大头家闲着也没事。他向宋大头借来镢头和背篓,带上铜钱一起上山去挖药材。

    西北地区,海拔高度在两千多米,四季分明。后山地区山大沟深,野生的柴胡、远志、甘草、枸杞等药材很是丰富。狗娃和铜钱一边等待宋大头给自己找活,一边上山挖药材。挖回来的药材,放在院子里晾干收拾好,准备在去其他地方干活路过镇子时,顺手把药材卖掉。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狗娃和铜钱何乐而不为呢?

    山里的药材很多,两个人即使不干土活,每天光挖药材也能挣个一块多钱,这比前塬自己的家乡资源丰富得多。

    狗娃和铜钱在宋大头家住了三天,也挖了三天的药材,收拾起来已经满满一大包。

    铜钱见有了这么丰厚的收获,高兴地对狗娃说:“表兄,还是后山地区好啊,咱们不干别的,就专门挖药材,赶回家的时候也能卖不少的钱呢。”

    狗娃说道:“挖药材是我们捎带的。我们出来主要还是干土活,干土活能挣上大钱,而且还有人管吃管住。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宋大叔家去挖药材吧。”

    铜钱听了说道:“还是表兄说得对,再说我出来主要是向你学手艺的。”狗娃点了点头。

    到了第三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宋大头高兴地对狗娃说:“活我给你们打问到了。邻村的一户人家,修了一处新庄,准备錾崖背面子和碹三只窑洞。这个活大,够你们两人干上十天半月的了。”

    铜钱听了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多谢宋大叔帮忙。”

    狗娃一听宋大头说有活干,忙说道:“宋大叔,这真让您费心了。来在您家又吃又喝地打扰了您好几天,您还帮忙给我们找到了活。宋大叔,您以后有啥事就只管给我说,我一定会给您帮忙的。”说完,狗娃就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宋大头说道:“等吃过饭后我带你去,不然,你怎么知道路呢?”

    狗娃见宋大头真心实意地留自己和铜钱吃饭,也就安下心,不着急告别。午饭过后,狗娃将放羊娃的母亲给的白面馍馍都掏了出来,让宋大头留下。宋大头推辞道:“不用掏了,你们留着在路上吃。”

    狗娃边往外掏馍馍边说:“宋大叔,您给我找下活了,到了人家干活他们会给我管吃管住的。吃住不用发愁,我背上这些馍馍还是个累赘。”

    铜钱见狗娃把这么多的白面馍馍都掏出来要给宋大头,有些不舍。心想:在家里常年都吃不上一个白面馍馍,这狗娃表兄就把这么多又白又大的馍馍都留给宋大头,这是在耍穷大方。

    铜钱尽管心里这样想,话总不能说出口,他还是顺着狗娃的话说道:”宋大叔,您留下吧。我们在您家吃住了三天,您一分钱也没有收。这些馍馍我们背上也没有用,您就收下吧。”

    宋大头推辞不过,只收了十个,剩下的就让他们带上在路上饿了吃。

    狗娃和铜钱收拾好行李,宋大头带着他们俩绕着山路到邻村那户人家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