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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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温情陷阱

    张善武一家的到来,打破了李望福这个农家小院的祥和与宁静。

    李望福匆匆忙忙地出了院子的大门,见李凤仙领着战奎一家正从大门外的土坡上往下走。

    他向前迎了几步说道:“你们来了,下坡慢点,这坡有点陡。”

    张善武憨厚地笑着说:“没事,没事。”

    李望福看了一眼张善武,觉得确实气度不凡:身穿一身灰色的制服,梳着大背头,国字形脸,精神矍铄,显得厚道而富有领导人的气派。这种威武大度的气质让秀秀的父亲自惭形秽。

    战奎的母亲看上去就是个一般农村妇女的样子,身材比较单薄,中等个,留着短发,瓜子脸。饱经风霜的面孔已经显现出了老态,眼角的鱼尾纹更加彰显了双眼皮的层次。一身深蓝色的衣裤,显得干练沉着,端庄贤淑。

    战奎穿着一身没有肩章的绿色军装,虽然个子不高,却显得神气十足。低垂的眼角,上扬的嘴唇,意气风发的快意,全部都写在一张刀背脸上。花椒籽一样黑亮的瞳孔,放射出狡黠坚毅的光芒。头发像牛舔了一样油光发亮。手腕上明晃晃的手表不时露出胳膊腕子,被太阳一照,反射的光线像一颗流星,不停地在地上到处乱窜,让人感到既新奇又刺眼。

    看着战奎这一家子人,李望福始料不及。他局促而又紧张地一时也不知道说啥好。

    他忙把张善武一家人领进院子。秀秀的母亲早已站在院子等候迎接了。秀秀的母亲向前走了几步,笑盈盈地说道:“来啦,快进窑里坐。”说着就去把主窑门推开,把战奎一家让进了主窑。秀秀的母亲麻利地从厨屋提来了暖壶给他们倒水。

    李望福热情地握着张善武的手,一个劲地让老两口往炕上坐——这是黄土高原农村人一种较高的礼节。战奎的母亲再三推辞着。张善武随和大方地脱了鞋子,上了炕。

    李望福把炕中间的位置让给张善武,自己则坐在了张善武的左手旁。

    战奎自己从窑里搬来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旧板凳,坐在了炕眼跟前。秀秀的母亲急着要回厨屋做饭,招呼了一声:“你们先坐着说话,我回屋做饭去。”

    战奎的母亲听说要做饭,客气地说道:“不要做了,我们坐着聊会儿,中午饭我们去战奎单位的灶上吃。”

    “这怎么行啊,到家里来了,还能上食堂去吃?家里也没有啥好吃的,你们也别笑话。”秀秀的母亲边说边出了主窑的门,回厨屋做饭去了。

    李凤仙也随着秀秀的母亲出了门,去厨屋给秀秀的母亲帮厨。

    进了厨屋,李凤仙见秀秀不在,问秀秀的母亲:“秀秀怎么不在啊?”

    这是李凤仙最担心的事。因为前段时间她来到秀秀家提亲,秀秀虽然对她没有说什么,但从秀秀对母亲的口气和对自己的态度来看,知道秀秀不喜欢别人为自己说媒。再说,狗娃和李凤仙是一个村子的,秀秀和狗娃要好的事她早就知道。李凤仙现在害怕秀秀不同意这门亲事,要是躲避不见战奎,她这功夫就算白费了。

    李凤仙问完后,秀秀的母亲含含糊糊地说道:“秀秀一会儿就回来,她上对面她二婶家借点醋,家里没有醋了。”

    这年月,向别人家里借油盐酱醋和灯油粮食是常有的事。谁家里能有闲钱把啥都置办齐全不求人呢。所以谁家来了亲戚和客人,缺啥都去街坊四邻借,有钱了买上再还给人家。家家户户都一样,说出来也不丢人。

    听了秀秀母亲的话,李凤仙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主窑里,战奎的父母亲和李望福聊得很投机。李望福尽管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也没有念过书,可他年轻的时候走乡串户给人做土活,也见过一些世面。场面上的一些事他总能应付,不至于在人面前怯场。而张善武,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革命,在别人眼里高人一等。可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喜欢和这些底层老百姓接触。只要和这些庄稼人在一起,他总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李望福比张善武小两岁,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两个老人在一起聊天,倒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张善武虽然是吃公家粮的老革命,长得像个当官的。可他没有架子,平易近人。和他说起话来也是有啥说啥,这让李望福觉得和张善武之间没有了敬畏产生的距离。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从家里娃娃、村里的年景、农田基本建设等这些事谈起,聊得很是投机。

    战奎的母亲很少插嘴,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其余时间都是坐在炕沿上耐心地听着两个男人聊天。倒是战奎有些不耐烦了。他急着想见秀秀,心猿意马,如坐针毡。

    按理说,战奎一家人来相亲,秀秀出于礼貌,至少会到窑里打个招呼。可是他们进门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见到秀秀的踪影,这让战奎心里有些着急。他不时向窑洞的门口望去,也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看看秀秀能不能到院子里来,让他看上一眼。

    战奎无心听两位老人谈田间地头的事,他站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盒兰州牌香烟,给两位老人各敬了一支。

    李望福接过香烟说道:“这纸烟我有些抽不习惯,就这旱烟抽起来有劲。”说着就猛地吸了两口烟锅。

    烟锅里的旱烟被吸得滋滋着响,口里吐出的烟雾在窑洞里四下散开,慢慢腾腾地弥漫到窑顶的天窗,便快速地飘了出去。

    战奎自己点上一根纸烟,百无聊赖地边吸边走出了主窑。到了院子,他心里突然感到空荡荡的,有些失落。为了缓解这种郁闷的心情,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张大嘴巴,把浓烟从肺里呼了出来,随后又倒吸一口气。

    战奎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秀秀的踪影。他靠近厨屋,向厨屋里偷偷地瞄了一眼,想看看秀秀在没在厨屋。让他失望的是,厨屋里也没有看见秀秀的影子。只有秀秀的母亲和李凤仙在屋里忙活,锅碗瓢盆发出叮叮当当的交响曲,让他更加心烦。

    他百无聊赖地出了院子的大门,在门前的枣树上斜靠了一会。觉得也没有什么意思,便从门前的小坡走上去,站在崖背,漫无目的地张望了起来。他渴望在这里能碰见秀秀,但放眼远眺,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这让他的心情更加郁闷起来。快到吃午饭的时候,秀秀才进了门。秀秀看见主窑门口放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知道是母亲说的战奎一家人来相亲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厨屋。

    秀秀的母亲见秀秀回来,嘟囔着埋怨秀秀:“死女子,借点醋用这么长时间?就是到街道上去买,都买回来了。”

    秀秀没有好气地回复道:“急啥呀,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平时不是太阳进门才吃饭的吗?”

    秀秀出去在外面是故意躲着不想见战奎,所以才拖延时间,在二婶家一直聊到现在才回来。

    要不是看在母亲给她买了块新布料,做了件她梦寐以求的新衣服,她才不会答应母亲说的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呢。

    不论怎么说,秀秀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心里只有狗娃一个人,谁要再来提亲,来家里相亲,自己看完就一句话——看不上,不同意,让母亲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现在和母亲吵吵闹闹,秀秀觉得没有必要。今天战奎全家来,自己也就是给父母撑个面子而已。所以,秀秀心里倒没有什么负担。她和往常一样,想干啥就干啥,想说啥就说啥,显得自然随便。

    秀秀的母亲为操持这顿饭,可以说是动了不少的心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家里除了土豆、白菜、萝卜以外,没有其他的菜,关键是没有像样的肉菜。于是,秀秀的母亲才狠下心杀了家里唯一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她用这只老母鸡的命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秀秀的母亲七凑八凑总算弄出了八盘菜,凉菜就等秀秀借醋回来和上汁子往盘子里一浇就可以上桌了。

    李凤仙端起秀秀刚借回来的醋碗,把汁子调好,浇到凉菜上,对秀秀的母亲说:“秀秀妈,凉菜都拌好了,可以上桌了。”

    秀秀的母亲转身对秀秀说:“秀秀,你端菜吧。”

    秀秀极不情愿地说:“我不去,你端去。”

    “死女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家里就你一个孩子,你不去还让谁端去?”秀秀的母亲埋怨着秀秀。秀秀嘟囔着嘴,把菜放在一个木制的盘子上,端到了主窑。

    李望福见饭菜来了,急忙把嘴里噙着的烟锅在炕沿边磕了磕,烟灰哗啦啦地撒落在地上。

    他把烟锅放在一个木制的旱烟盒里,说:“饭来了,我们吃饭吧。”

    战奎把板凳一挪,站在一边,给秀秀让道。战奎的父母亲移了下位置,把炕中间让开。秀秀先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从窑里拿出了一张油布铺在了炕上,把盘子里的四盘菜放在油布上摆好。

    李望福叫秀秀到箱子里去拿他做土活时别人送给他的白酒。秀秀拿来了白酒,顺便拿了几个酒杯,放在了炕上,又回到厨屋端菜去了。

    李望福打开白酒,给张善武斟满,当他给战奎的母亲倒酒时,战奎的母亲说道:“他大叔,别倒了,我不会喝酒。”

    李望福热情而虔诚地说:“喝点吧,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

    战奎的母亲再三推辞,可李望福出于礼貌还是给战奎的母亲斟上一杯,放在了战奎母亲的面前。

    当李望福要给战奎倒酒时,战奎忙拿过酒杯说:“我自己来,自己来。”“孩子家的喝什么酒,别喝了。”

    张善武不让战奎喝酒,是怕战奎喝多了把持不住,胡说八道,让李望福笑话,坏了大事。

    张善武了解战奎,以前战奎也因喝醉酒惹事,常常闹得左邻右舍不得安静,所以今天他不能让战奎喝酒。

    李望福客气地说:“让孩子喝点吧,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没有事的。”

    张善武抹不开李望福的情面,也就不再言语,只是说:“少倒点,少倒点,别让娃娃喝醉了。”

    战奎闻见酒味,有些忍耐不住。他从李望福手里接过酒瓶,给自己斟了一杯,毫不客气地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秀秀把剩下的四盘菜端了上来,正在往炕上摆的时候,李凤仙和秀秀的母亲进了主窑。

    “快来坐下,我们一起吃吧。”张善武赶紧起身让座。

    秀秀的母亲谦和地说道:“这些年,家里光景不好,没有啥好菜,让您见笑了。”

    战奎的母亲夸赞着说:“这么多的菜,太好了,还敢说不好。”

    张善武也随老婆说起了感谢的话:“是啊,是啊,这菜真的不少了,麻烦您了,做得这么丰盛。”

    “清汤寡水的,家里穷,只要你们不笑话就好。”秀秀母亲礼节性地谦虚着。

    秀秀摆好了菜,端着盘子刚要出门,张善武说道:“秀秀,你也一起吃吧。”

    战奎的母亲挪动了一下身子,也随着说道:“秀秀,你坐在这里一起吃吧。”

    秀秀本来就不想在这种场合坐下来一起吃饭,她更不想听相亲的事,便找个借口说:“我在厨屋吃,厨屋里给我留下了。”

    李凤仙见秀秀要走,拉了一下秀秀的衣袖,暗示性地指了一下战奎旁边的板凳,说道:“秀秀,你就坐下来一起吃。菜都端来了,也不用回厨屋去了。”

    吃这顿饭主要是提亲——农村人说的看对象。这个场合秀秀怎么能不在场呢?两家大人的目的就是在这个场合,让战奎和秀秀互相多看几眼,增加他们之间的了解和印象。

    李望福也开口劝秀秀:“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你就安心坐下。”

    秀秀见窑里的人都在执意地劝自己坐下一起吃饭,也没了主意。在客人面前她也不好驳父母的面子,于是就把盘子放在窑里的那张旧桌子上,和战奎并排坐在炕沿前的板凳上。

    张善武算是今天最主要的客人,坐在了炕箱的右边,李望福坐在左边;靠窑掌的方向是战奎的母亲;靠窑洞窗子的地方坐着秀秀的母亲;李凤仙紧贴着秀秀的母亲坐在炕沿上。秀秀和战奎只能坐在地上的木板凳上。

    大家坐定后,只见李望福端起酒杯,说:“你们今天能来,我特别高兴。我们都把酒杯端起来,喝了这杯见面酒。”

    李望福说完,窑洞里的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战奎的母亲和秀秀不喝酒,只是礼貌性地端起酒杯在嘴唇上抿了一下,随手把酒杯放下了。秀秀的母亲只喝了半杯,其他人一仰脖子全干了。

    他们边吃边聊,几个大人聊得开心愉快,只有秀秀如坐针毡别扭难受。她一言不发,也不吃菜,只是想着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可碍于面子,她一直坐在板凳上紧锁眉梢。

    战奎和秀秀同坐在一条板凳上,离得很近。战奎能闻见秀秀身上散出的女人特有的体香。他的心里像猫舔一样,不时地用眼角斜瞟秀秀。他见秀秀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伤神,不施粉黛却白里透红极富弹性的脸蛋,如清水芙蓉,羞答答更显自然端庄,这更让战奎心生怜爱。他真想过去亲一口摸一把。

    可今天的日子特别,双方父母都在场,战奎也只能忍耐克制。

    在来的路上,李凤仙就怕战奎喝点酒头脑发热,把持不住,一再地给战奎交代要少说话,多吃菜,做事不能鲁莽。战奎尽管现在喝了点酒,嗓子有些发热,但他头脑还是清楚的,他一再警告自己,不能有越轨的举动。

    饭吃到了一半,秀秀借口要回厨屋端馍馍,就拿着盘子出去了。秀秀把馍馍端过来,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又匆匆地离开,再没有进主窑。

    过了一会儿,李凤仙不见秀秀来,问了一句:“秀秀怎么不见来吃饭?”说着,她从炕沿上跳了下来就要回厨屋去叫秀秀。

    这时,秀秀的母亲赶快圆场,说道:“不用叫了,女娃娃害羞,在这不自在,就让她在厨屋里吃吧。”

    秀秀的母亲理解秀秀,知道这个时候去叫秀秀,说不定秀秀会不给李凤仙面子,反而把事弄僵弄砸。

    李凤仙听了秀秀母亲的话,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吃饭。其实,秀秀母亲最担心的是秀秀在这个场合,当着战奎父母的面说些不中听的话,甚至和自己顶起嘴来,这个场面就很尴尬和难以收场了。所以秀秀回厨屋去,倒让秀秀的母亲舒了一口气!

    吃完饭,秀秀的母亲在窑洞的门口叫了一声:“秀秀,把盘子端来,把碗碟都撤回去吧。”

    秀秀在厨屋应了一声,端着盘子进了主窑,把碗碟都收摞在一起,端回厨屋去了。

    酒足饭饱后,就该谈正事了。

    张善武点了一根香烟,舒心地吸了一口,说:“今天来是给娃娃提亲,也没有准备啥东西。”说着就让战奎把提来的见面礼拿了过来。

    战奎把母亲准备好的一个包裹和父亲带的烟酒等都提到了炕上放下。战奎的母亲打开包裹,把给秀秀买的衣服,包括被面都拿出来摆开,让秀秀的父母过目。

    秀秀的母亲摸了摸柔软细腻的红色丝绸被面说:“这面料好看,花色也喜庆。”

    战奎的母亲说:“咱这里也没有啥太好的,这是我和战奎他爸专门跑古塬市的百货大楼里挑选的被面和衣服,不知道秀秀称心不称心。”

    秀秀的母亲友善地看了一眼战奎的母亲,忙说:“挺好的,挺好的,秀秀肯定喜欢。”

    在谈到秀秀和战奎的婚事时,双方父母都没有啥意见。

    秀秀的父亲虽然觉得战奎的长相和个头配不上秀秀。但人家是吃公家粮的,年纪轻轻就当了公社的武装干事。自己几辈子都是农民,现在就已经是攀高枝了。至于秀秀能不能看上战奎,他觉得这不太重要。他只知道祖祖辈辈孩子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结了婚,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感情慢慢就有了。对于什么爱情不爱情,他根本不去关心这些。

    秀秀的母亲,也一心愿意这门亲事。她甚至害怕这么好的家庭条件,战奎的父母会变卦。她就喜欢个干公家事吃国库粮的家庭。她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是秀秀母亲的择婿观念。至于战奎的长相,她根本不在乎。男人长得俊俏,也不能当饭吃,说不定还花心,以后的日子会不平安。至于战奎,他恨不得明天就结婚把秀秀娶进门,赶紧送入洞房,揽在怀里。

    人常说:“媒婆婆,吃得嘴里油霍霍。”李凤仙的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她说成这桩婚事,自然有她的好处。别的不说,战奎来到峁梁公社当武装干事,只要秀秀和战奎一结婚,她和战奎的亲戚关系就更沾亲带故了。她还指望着依靠战奎给自己脸上贴金,后面撑腰做后台呢!当然李凤仙的想法还不止这些,她甚至想得比这还多。

    他们都各自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就是苦了秀秀!没有人去理会秀秀的苦衷和心思!秀秀在这个场合也没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

    大家心满意足以后,张善武一家准备起身离开。秀秀的母亲让秀秀出来送送战奎一家。

    秀秀躲在厨屋不愿出来。秀秀的母亲进厨屋拉着秀秀的手对秀秀说:“今天就是见见面,也没有非让你嫁给战奎。人今天你也见了,你不同意妈也不为难你。可现在人家要走,你出去送送他们,也是出于礼貌,也是给我和你爸个面子。乖,我娃听话!”

    秀秀极不情愿地被母亲拉着到了院子。战奎的父母以为姑娘家头次见面害羞,也没有多想。

    临走时,张善武从衣兜里掏出了二十元钱,走到秀秀的面前说:“孩子,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有啥送给你的。这二十元钱算是大叔给你的见面礼,你不要嫌少,就收下吧。”

    秀秀低着头,坚持不要。战奎的母亲见秀秀害羞,赶紧接过钱,拉起秀秀的手,把钱往秀秀手里边塞边说:“娃娃,拿着,就这么个皮薄意思,你不要见外。”

    秀秀还是不愿意接钱,在场的人都极力地劝秀秀把钱拿上。秀秀的母亲一看急了,忙过来把钱从战奎的母亲手里接过来,塞进了秀秀的衣兜,说道:“你大叔给你,你就拿着,别扭扭捏捏的。”

    在众人面前,秀秀只好收下了这二十元的见面礼,跟着母亲把他们送上了崖背……

    可能秀秀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想的相亲就是应付着让对方父母看一眼。这次战奎的父母来,自己只是答应为了顾全父母的面子,应付一下场面而已。只要自己坚决不同意,父母和战奎家也会拿她没有办法。可在这种场合,秀秀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孩,遭到的其实就是一种圈套和感情绑架。他们根本没有给秀秀同意或者反对的机会!她提前想好的办法,在今天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反而把自己陷进了淤泥,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