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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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偷看秀秀

    就在狗娃感到生活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挤得透不过气的时候,心灵的创伤也在隐隐地作痛。

    早晨,李凤仙急急忙忙地又去秀秀家了。这个不怀好意的多事女人,好像是狗娃人生道路上的一颗克星。她总是把狗娃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秀秀妈,秀秀妈。”李凤仙那急促而又怪里怪气的喊声把秀秀的母亲从窑洞里唤了出来。

    秀秀的母亲一出门就问:“什么事啊?”

    李凤仙满脸堆笑地说:“好事啊,好事!”

    李望福正在主窑闲着没事,坐在炕沿上抽着旱烟,听见李凤仙在院子里乱喊,也没起身,还是定心抽自己的烟。

    秀秀的母亲说道:“我这穷家,哪有啥好事哩?”

    她边说边把李凤仙迎进厨屋,两个人一起坐在炕沿上聊了起来。李凤仙环视了一下屋子,问道:“秀秀哪里去了?”“她出去串门了。”

    李凤仙听秀秀不在,便迫不及待地告诉秀秀的母亲:“我给我娘家表弟说了,他们全家人也都同意这门亲事。咱家秀秀长得俊,身材好,性格好,谁有咱秀秀长得水灵漂亮。她可是咱远近闻名的一朵花呢。”

    “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女子,能有啥名呢?”秀秀的母亲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李凤仙接着说:“凭咱家闺女的长相,至少要找个家庭条件好,有工作的对象。”

    李凤仙为了讨好秀秀母亲,竟然把秀秀当成自家的闺女一样地称呼起来。秀秀的母亲暗自思忖:每次给秀秀提起婚姻大事,秀秀都和自己吵吵闹闹,有时摔碟打碗地闹情绪,她知道秀秀不愿意让人给自己介绍对象,秀秀心里只有狗娃。

    秀秀的母亲在李凤仙面前没有抱怨秀秀,而是埋怨起了丈夫李望福:“我给秀秀说过这事了,可那死女子说啥也不同意。他爸也是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一辈子就那么窝窝囊囊地过活。秀秀这事,我和他说了好几次,他也不表态。干脆我的闺女我做主,这事我说了算。”

    秀秀母亲拿出一家之主的权威,也不想再征求秀秀和丈夫的意见。

    秀秀的母亲一直认为在自己的这个小家里,自己是最精明能干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自己来张罗。秀秀和李望福都是当甩手掌柜的,家里啥事也不操心。

    再说,李望福这人也憨厚老实。年轻的时候,干活是一把好手。自从学了个土匠手艺,常常在外干土活,挣下来的钱除了缴队上的副业款,剩下的就全交给秀秀的母亲保管,自己身上从来都不多装一分钱。家里的大小开支和收入都是秀秀的母亲一手经管,李望福基本上不过问。

    在李望福看来,这样的家庭也和和美美。他常说,男人是个耙耙,女人是个匣匣。打下的粮食装回家,挣下的钱粮带回家,家里的事全凭女人来安排。李望福自己也觉得省心,他很满足自家的生活现状。

    在秀秀没有出生之前,李望福两口子也是恩爱有加。小日子过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秀秀长大后,尤其是近几年,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以前,很少出去干土活。再说,秀秀从小念书,基本上没有参加过队上的劳动。直到秀秀初中毕业才参加了队上的集体劳动,挣了几个工分。不过,李望福也没有指望靠秀秀养家糊口。

    夫妻俩就秀秀这么一个闺女,也是掌上明珠一样地疼爱。从小到大,家里地里的活李望福从来都不让秀秀去干。在生活最困难的年月,秀秀也基本上没有吃过啥苦。老两口有可口的都尽着秀秀吃。秀秀吃不完剩下的老两口才吃。所以,秀秀的营养也不缺,长得像城里的女孩一样,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喜欢的女孩。

    秀秀的母亲现在最担心的是秀秀这脾气有时像她父亲。别看李望福平时不说话,事事都让着秀秀的母亲。但只要发起脾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秀秀从小就娇生惯养,老两口事事都依着她,性格也倔。只要是自己认准的事,谁说也不行。上次李凤仙来到秀秀家说媒,秀秀的母亲给秀秀一说,秀秀就大发雷霆,弄得她和丈夫也有了矛盾。一个三口人的家庭,也是闹得不可开交。所以,这次秀秀母亲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秀秀的母亲对李凤仙说:“如果这死女子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李凤仙见秀秀的母亲有些犹豫,满不在乎地卖弄道:“同意不同意,先让我表弟看看人再说吧。我表弟当过兵,人长得精神,现在还是个干部。就是个子矮点,可人家家庭条件好,找对象也不发愁。去他家提亲的人把门槛都快踩断了,我表弟硬是一个也没有看上。他心气高,看不上眼的,他死活都不会同意的。再说,人家家里条件那么好,不怕找不上个漂亮媳妇。他要是不太挑剔的话,早都结婚了。”

    李凤仙的话像一碗飘香的鸡汤,诱惑得秀秀的母亲真想立刻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她怕失去这个好机会,秀秀就再也找不到这么条件好的人家了。

    秀秀的母亲思谋,个子矮点也没有关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人家是干部,找上这样的女婿,一辈子吃饭穿衣是不用发愁了。以后全家人或许都能跟着沾光。

    李凤仙见秀秀的母亲有些心动,便出主意道:“我看这样吧,我表弟只是听我说的,他也没有见过秀秀。这事我们先不给秀秀说,等有集的时候,我带上我表弟,您带上秀秀,在集上让我表弟偷偷地看上一眼,这样秀秀也不知道。要是我表弟能看上人了,我们再解秀秀的疙瘩。如果我表弟看不上秀秀,那就权当没有这回事,您看行不行?”

    尽管秀秀的母亲听了李凤仙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可现在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这样能行的话,也不伤害秀秀,也不存在和秀秀吵架怄气的问题。

    李凤仙和秀秀的母亲商量好后,就暗暗地实施起自己的计划。

    李凤仙觉得这事大有希望,离开秀秀的家后,就火烧火燎地跑到战奎所在的单位去找战奎。

    要说战奎家里的条件优越,那完全是他的父亲张善武的功劳:在战争时期,张善武在部队里当过几年爆破手。他作战勇猛,打仗总是冲在前面,战友们送给他一个外号叫“善武”。后来,他干脆把自己的名字改叫张善武。在陕北的一次阻击战中,张善武身负重伤。从此就留守在了部队的后方。全国解放后,他成了一名老革命,由民政局按月发给抚恤金,全家人也因此成了城镇户口,吃国库粮。等生下了孩子,张善武为了纪念那段光荣的历史,便给自己的孩子起了一个威武的名字,叫战奎。

    张善武是老革命,战奎自然是革命功臣的后代。从小就生活优越。

    在同龄人中,他和村里这些土里刨着吃的农民孩子相比,过的是衣食无忧的生活。

    按理说,战奎是根正苗红的革命后代,各方面的条件又好,这孩子应该有些出息才对。可事情往往是不如人意的。

    战奎从小就调皮捣蛋,不务正业,横行乡里。张善武老两口拿战奎也没有办法。在战奎十八岁的时候,张善武眼看战奎继续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自己也管教不住。于是就把战奎送到部队当了兵,指望在部队里能好好接受教育和管制。可在部队里,战奎仍然不争气,和一个当地农民家里的女子好上了,害得人家女子怀孕找到了部队。这样,战奎服役期未满,就被部队提前退回到了县上。回来后,由于张善武是老革命,全家又是城镇户口,吃国库粮,政府就把战奎安排到了祁家梁公社当了武装干事。

    战奎到祁家梁公社任武装干事的一年多时间里。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多次受到县上的表彰。战奎便以此为根基,笼络了几个不讲情面打人能下得了狠手的骨干。

    闲话少说,话归正题。李凤仙辛辛苦苦地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跑了二十多里路,把相亲的事给战奎一说,再把秀秀有多漂亮一描述,战奎心里就像羽毛在撩拨,心痒难耐了。

    战奎猴急地问李凤仙:“表姐,啥时间能见到人?”

    “你急个啥,这事你得听我的。我和秀秀的母亲已经商量好了,等峁梁有集的时候,我领着你,咱们在街道先看秀秀一眼。你觉得满意了,我们再去提亲。”

    战奎拍着手说:“这样好,这样好,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去办。”战奎兴奋地在办公室里手舞足蹈,恨不得马上就去见秀秀。

    李凤仙见战奎这么猴急,害怕战奎在看人时出丑,给战奎千叮万嘱地交代:

    “在集上相亲的时候只能在远处偷偷地看,不能上前搭话。”战奎满口答应了。

    到了约定去看秀秀这天,战奎特意穿上了能体现自己身份的一身没有领章的黄军装,骑上崭新的自行车。他先去表姐家捎上李凤仙,然后就风风光光地去峁梁集上“看人”去了。

    为了促成这桩美满的婚事,这些天秀秀的母亲对秀秀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秀秀呵护备至。不论秀秀说啥,她都顺着秀秀,尽量让秀秀开心。

    到了“看人”的这天,秀秀的母亲对秀秀说道:“秀秀,你今天不用上工去了,今天跟我赶集去。你的衣服也该换换了,妈今天去给你扯一件新衣服。女娃娃长大了,也要穿得体面点。”

    秀秀听母亲这么一说,心里就甭提有多高兴了。她上前抱住母亲,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口,咯咯地笑着说:“还是妈对我好。”

    秀秀的母亲只是用了一个小计策,就把母女之间的矛盾和隔阂给瓦解得无影无踪了。当然,秀秀还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示好的真正用意。

    秀秀的母亲说道:“给你添件新衣服,就把你乐成这样。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娃娃猴。你打扮打扮,把上次我给你做的那件花格子衣服穿上。等吃完中午饭,你和妈一起去供销社看看。这次妈就随你心意了,你喜欢哪款布料妈就给你扯哪款。”

    秀秀早就看上了那块白底印花的的确良布料了。她每次去赶集都要到商店看看那块的确良料子,站在柜台前徘徊好久,可因兜兜里没有钱而悻悻地离开了。这次,母亲一说要给自己扯块布料做新衣服,秀秀的心思早就飞到商店去了。

    秀秀高兴得“哎”了一声,急忙去箱子里找自己的花格子衣服。

    这件衣服秀秀一直舍不得穿,只是出门走亲戚才拿出来穿一下,回来就马上脱掉,捋平叠展,爱惜地放在箱子里。

    秀秀换上新衣,在母亲的前面转了一圈,说:“妈,您看看,我穿着这件好看吗?”

    秀秀的母亲笑着说道:“我家秀秀就是长得好看!哪怕头上顶着屎毡子也漂亮。”母亲的话惹得秀秀咯咯地笑个不停。

    到了中午,秀秀和母亲早早地吃完饭,准备一起去赶集。李望福还没有下工,秀秀的母亲把三个高粱馍馍放在锅里盖上锅盖,锅底煨上火,让锅热着,李望福放工回来就会在锅里吃上热馍馍了。

    农村人每天吃饭都很简单,午饭就是馍馍就咸菜加白开水。开水在暖瓶里,李望福都知道,也不用谁告诉他,平时不论多晚回来,基本上都是这么个吃法。

    “人凭衣,马凭鞍。”秀秀把新衣服一穿,头发扎起当时流行的两个短辫。虽然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和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皮肤粗糙的农村女孩相比,确实是鹤立鸡群,像仙女下凡一样飘逸秀气。

    秀秀一进街道,就被那些年轻后生跟在后面尾随着看,看得都让秀秀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了。

    “妈,您快点啊,咱们先进去看看那块布料还有没有了,要是去迟了,别让人扯完了,那咱们可是白来了。”

    秀秀的母亲心思根本没有放在给秀秀扯布料上。她要寻找李凤仙,看看李凤仙和战奎来了没有。今天“看人”,是她提前和李凤仙商量好的。战奎只能躲开秀秀偷着看,不能让秀秀发现。如果让秀秀知道了,秀秀肯定又会和自己大闹一场的。

    秀秀一再地催促母亲,这让秀秀的母亲有些心神不宁。她左顾右盼地在人流中寻找李凤仙,看了半天也没有见人,她还以为是李凤仙耍弄了自己。

    秀秀的母亲不耐烦地说:“死女子,别摧了。不然你先进供销社去看看,我方便一下就来。”

    秀秀听母亲尿急,也没有办法,“哎”了一声,自己先去商店看布料去了。秀秀的母亲说撒尿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秀秀进了商店,她就赶快去到中学门口这个提前和李凤仙约好的地方。

    当秀秀的母亲赶到学校的大门口时,老远就传来李凤仙的叫声:“秀秀妈,我在这呢。”

    秀秀的母亲看见李凤仙带着一个身穿黄军装的小伙子,心想,这应该就是李凤仙说的自己未来的女婿了。秀秀的母亲也没有顾得上和李凤仙说话,倒是仔细地打量起了战奎。

    战奎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走路大大咧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皮肤虽然有些白净,但猛地一看,不像是一个面善的农村孩子。虽然穿着一身黄军装,但长相和狗娃相差甚远。

    狗娃虽然由于饥饿而显得干瘦单薄了些,也因常年劳作显得皮肤黑了一些。但总的来说,狗娃的长相看起来比眼前这个未来的女婿要体面耐看得多。这个人虽然家庭条件好,但从战奎眼神里常常透出一种凶相。有时看人,从瞳孔里突然能放射出刀子一样的寒光,让人感到阴森可怕,不寒而栗。不过这种眼神是偶尔的,转瞬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凤仙走到秀秀母亲的面前,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秀秀妈,这就是我表弟战奎。”说着把眼光转向了战奎。

    战奎毕竟当过两年兵,而且从小就当孩子王,现在又是武装干事,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他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急切地问:“大婶,秀秀在哪里?”战奎现在心里着急的是想第一眼看见秀秀,一睹表姐给他说得如花似玉、十里八乡的一朵花究竟长得是个啥样子。

    秀秀的母亲尽管没有看上战奎的长相,但看在人家是吃公家粮的国家干部份上,她还是尽量地去看战奎的优点,想他的好处,以便让秀秀攀上高枝,走进这个条件优越的家庭。这样,她老两口老了也有个靠山。

    秀秀的母亲听见战奎问她,随口说了一句:“她去商店看布料去了。”“那我也去看看吧。”战奎有些急不可待。

    李凤仙见战奎有些把持不住,伸手拉了一下战奎的衣襟,提醒战奎注意分寸,不要失态。战奎被李凤仙这么一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秀秀的母亲说道:“你不要进商店去了。我进去给她把布料扯上,扯完布我们就出来了。你就在学校门前等着,当我从学校门前经过的时候,你就能看见秀秀了。”

    “能成,能成,我们就在学校门口等着。”李凤仙急忙应承。

    秀秀的母亲赶紧去商店里找秀秀。当她挤开杂乱而拥挤的人群,直接到柜台前时,见秀秀守着这块布料还在那里爱不释手地比划抚摸着。

    “秀秀,看好了没有?”

    秀秀见母亲来了,高兴地说道:“妈,快来看,我说的就是这块布料。您看看,好不好看?”

    秀秀说着就把布料拉扯起来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

    秀秀的母亲今天的心事根本没有在给秀秀扯布料上,她看了看说道:“好看,好看。我女子真有眼力!这布料缝个上衣,穿在我娃的身上就更好看了。”

    母亲的话惹得秀秀咯咯地笑个不停,那银铃般的笑声在嘈杂的人群中荡漾开来。

    商店里的营业员并不是太忙。看起来人头攒动,人声嘈嘈杂杂,但实质上看的人多,买的人少。钱对于这些农民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何况扯布料还需要布票。按政策,每人每年才十几尺布票。

    以前秀秀多次给母亲说过想扯这款布料,母亲也没有答应。她向父亲去求情,父亲也婉言推脱了。说身上有衣服穿就行了,用不着。就这样一款花布,一推就是一年多。

    今天,秀秀的母亲是为了讨秀秀高兴,一咬牙拿出了全家人存了两年的布票和钱。

    秀秀把营业员叫过来,扯了七尺花布。营业员把布平平展展地叠好,然后找了一张麻苟纸包好给了秀秀。秀秀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心满意足。

    当然,秀秀的母亲想尽快去办正事。李凤仙和战奎现在就在学校门前等着呢,她不能把正事给耽误了。

    她催促着秀秀:“布料扯好了,你心里的一筒花也放了。我们出街道转转,这里人多,乱哄哄的。”

    当秀秀的母亲领着秀秀经过学校大门口的时候,站在学校门口的李凤仙和战奎已经看见秀秀过来了。

    李凤仙拉了一下战奎的手,说:“你看,那个女孩就是秀秀,你看中意不中意。”这满街穿着破烂衣服的农民,有秀秀这么一个穿着花格子衣服的漂亮女孩走在街上,就像烂泥滩上开放的一朵荷花,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何况战奎今天是专门来看对象的,他早就看见了。

    战奎看见秀秀,一阵冲动,心里像爬进千万只飞蛾在扇动着翅膀一样撩心。“啊,太漂亮了,真是七仙女下凡。”战奎眼睛都看直了,嘴里还不停地赞叹着。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以便近距离地观察秀秀。

    秀秀扎着流行的小辫,在细嫩的脖颈周围晃来晃去。圆润白净的瓜子脸,一双葡萄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有神地闪动着。棱角分明的小嘴,与端正的五官搭配得玲珑精致。

    战奎看得心旌荡漾,肚子里的五脏六腑狂热地躁动了起来,几乎快看傻了。一种原始的欲望,像挣脱了羁绊的牤牛,本能地在心田里肆意横行,直把浑身上下的血管搅得涨涨的……

    李凤仙一见战奎失魂落魄地发痴发呆,说了一句:“别傻看了,再看把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战奎对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是推着自行车紧跟在秀秀的后面追着看。

    秀秀的母亲给秀秀扯了称心如意的布料,秀秀在街道和母亲只顾谈这件衣服怎么裁剪,找谁缝的话题。其它发生的一切秀秀毫不知晓,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个破旧古老的街道,秀秀从小到大不知道转过多少次了。这么多年了,街道两边的土产杂货铺和机关单位的房子就一直没有增加过。除了公社的那个破旧的大院外,最大的单位就算是这个学校了。学校每次一放学,学生娃娃从学校大门口潮水一般地冲出街道,街道上才有些活力和生机。秀秀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太熟悉不过了。

    扯完布料,秀秀就再也没有心思在这个街道上转悠了。她一心想着赶快回家把这块布料找人裁剪,缝好后穿在身上。

    而悄悄跟在秀秀后面的战奎,一会在秀秀的后面,一会儿又转到秀秀的前面,他把秀秀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战奎恨不得马上过去拉住秀秀的手,把秀秀抱在怀里。可在李凤仙和街道众人的面前,他也不敢造次。再说,在看对象前,李凤仙再三给战奎交代过,秀秀并不知道今天看对象这事,让战奎要注意方式。这才使得战奎把心里的欲望一次次地憋了回去。

    在回家的路上,战奎满脑子都是秀秀那俊俏动人的模样,从她刚才的一颦一笑,一直臆想到他们的新婚之夜……

    他连骑自行车都有些心不在焉了,有几次险些撞倒了路边的行人。这些举动,让李凤仙已经完全知道战奎被秀秀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