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嫁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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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文华殿庭辩

    第二日,文华殿。

    白发苍苍老驸马万炜,跨金刀犹立边阶。

    经筵甫一结束,就见六部要员西里呼噜登台鱼贯入内。

    只不大会儿功夫,里头传出大臣们高昂的亢辩声。

    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崇祯皇帝今日要导一出好戏。

    当内阁和部科诸臣面,让王承恩将一本奏折交到礼部钱谦益手上。

    龙威蓄张滴来上句:“朕允尔自辩。”

    一时间,把个东林魁首,礼部侍郎钱大风流吓得是两股战战。

    温体仁奏疏内主参天启二年浙江乡试舞弊案。

    当时有个名叫钱千秋的考生作弊明显,在七义(八股格式)结尾处都写上了一句流行的打油诗。这简直是在侮辱考官的智慧,立即遭查。

    当时的礼部给事中顾其仁将整首截取出来,上报了。

    只是钱千秋这么做出标记,是给考官中哪一位呢?

    案件后来草草了结,钱谦益转而成了揭发者,只受到扣罚俸禄的惩罚。

    那名考生和被揭发的人员遭充军戍边。

    此桩陈年旧案表面并没有什么,但思辨同样超凡的温体仁当着皇帝面侃侃而谈:“微臣不是言官也非御史,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来揭露这样的事,是因为会推阁臣。阁臣为何?乃大明安危之所系者。岂可让这等结党受贿的奸徒混入殿阁,肆意欺君、鱼肉天下。所以,即便我有会推落选挟私报复的嫌疑,还是要在大殿上当面揭发他。”

    钱谦益懵了,也不知是毫无防备下口拙,还是因他才真正乡试中贿弊者。

    老半天蹦不出一个屁。

    站在文华殿中的众多大臣们也齐齐作怔。

    因来之前,他们并不知道今日受诏来此是因何事。

    见如此,朱由检龙袖舞动,曰:“诸卿,你们就此事议议。”

    大臣们这才发表了各自看法。

    有的以为可复查此案,也有说此案早结且事隔多年,恐难以寻得当日的卷宗,况且当日结案乃先帝御点,彼时阉党一伙尚未掌握实权,当不存差池。

    各种说法都有,但无一人现场表示附和温体仁。

    吏部给事中章允儒反而责问:“作为朝臣,温体仁他一直热衷于对时政抱怨而已,从未见有何像样的针弊方略。假如人家钱谦益真该遭受弹劾,你又何以等到今日才说?”

    是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许多人,炮口一致,开始轰击温体仁。

    给事中瞿式耜、御史房可壮等几个,请求皇帝以诬告论其罪。

    开弓岂有回头箭?与众人已呈对立的温体仁又站出来,索性讲出一大堆实话出来。

    他说:“自万历始,吏治崩败贪腐无处不存的根源在于党争,这是满朝皆知的事实。就连还未审结的魏逆案也是由此而发端。汝等若非要用做官的潜规来办老夫,我这里也不得不向诸位同僚解释一下现今才弹劾钱谦益的原因。”

    须发皆张的老温最后讲:“只因之前钱谦益在任并非要害之职,吾又何必为之?”

    一番话下来,又使得众人齐齐坐蜡。

    实话,最是可怕!

    倒是朱由检立时怒了!果然,满朝文武都当自己乃是傻子。

    难怪锦衣卫密报,民间不少人言说天启帝目不识丁。

    真他娘的厉害。

    “人来。”

    “喏。”

    裹着风,孟镇山提刀而入。

    “先将此人收监。”点着吏部给事中章允儒,朱由检大声呵斥道,“你们若同他一样,继续秉承官官相护的肮脏规矩,便不要当朝为官。”

    直到章允儒被押出大门,殿内一片寂静。

    同时到场的周延儒于此时才出班,向上禀说:“会推阁臣,讲法上很显公正,其实主持这件事的无外就那么一两个人。试问,又有谁像温尚书一样,傻到会公然得罪他们呢?今日现场吾皇也都看见了,真有人敢这么做的时候,若在以往,也不过是徒取灾祸而已!”

    一把火烧下,气得朱由检把钱千秋的考卷给扔了出去。

    (那是温体仁利用礼部尚书的职务之便,现如今唯一能提供的证据。)

    拍起桌子,当即罢免了钱谦益,并命人议罪。包括章允儒、瞿式耜及御史房可壮这些人。

    第一次感觉出,满朝大臣,绝大多数人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

    悲哀啊!

    原先以为的不过暮气,竟是死绝的味。

    大明权力构架一目了然。内阁对着司礼监,监里的秉笔实际不过类似于文吏秘书的角色。只有遇着想偷懒的皇帝并恰好有胆大妄为的太监,才会发生蔽视上听的情况。

    且是暂时的,不可得长久。

    像他老哥天启那般,全是再装糊涂罢了。

    内阁送呈的奏报若是久无回应,自然要在朝会中再做恭询。

    牵着内外两条线的皇帝难道会不晓得?

    而内阁辅臣们,下联六部,掌握天下州府所奏。各项政施法令也全赖他们保障,重要官员评绩及升调更是说一不二。

    要不,连拽成那样的袁大喇叭,在向皇帝拍胸脯同时,还信誓旦旦向阁臣们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

    他们掌握着天下信息每日汇总中枢的源头,以及取舍筛选。

    正是官员们弄权舞弊的最大症结点!

    “陛下。臣妾想弄些织机回来,让殿内这些平日闲下的人都学着做些纺织。”面对照例不差前来的皇帝,皇后周玉凤这样请求。

    “嗯,那就买好了,须得注意自家身子。”

    “谢陛下。上回我爹说再派三两个家中子侄去到旧府那边干事,臣妾思虑良久,终觉不妥。蒙陛下开恩,如今鉴喜和鉴博皆入了京营,爹的提法有些过分了。”

    “嗯,皇后贤明。”

    “倒是田妃家几个兄弟,因年前县考不第,全部守在家中闲着。”

    “你莫管,想读书出仕的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苦熬出来的?若真有事请,田畹又不是口笨舌蠢的人。就是他女儿不说,他自己也会讲。”

    朱由检不知道周玉凤想做什么,但绝对没有啥好事。

    前期她时常针对方贵人那边,大约见人家本分不予计较,加上自己一碗水端平,目前稍稍的好了些。现期,她又开始将矛头指向了田秀英这边。

    原因,无外是最近留宿于承乾宫的次数多了些。

    哼!皇嫂也许讲的不错,皇后诚守儒规,品貌礼仪俱佳。

    独不妒,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