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我没想过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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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眼看大雨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郑延秋不放心父母,夫妻俩又冒雨跑回家里。

    父亲在西边房间,搬了一张摇椅,他躺在上面,边上虽然点了一圈蚊香,还是禁不住它们的围攻。

    郑延秋又上了二楼,母亲站在饮水机前,还在骂人,看着她佝偻的身子,郑延秋忍不住掉下两行泪,她不容易,一辈子省吃俭用,有时还塞钱给他,怕儿子口袋里没钱花。

    郑延秋不断的跟母亲认错,像哄小孩那样,总算安抚住她激动的情绪,一家人总算安静了下来,父亲终于忍受不了蚊子,抱着丝棉被又回房间。

    第二天早上,七点这样,来到莉丝制药,工厂的人陆续都来上班,郑延秋来到人事部门,这时,第三生产部的也到了人事部,带走七个新进来的员工。

    领着郑延秋他们的人叫杨坤,三十出头,戴着近视眼镜,寸头,人长的稍胖。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坤,第三生产部安全员。”

    他说完用手特意扶正了头上黄色的安全帽,又推了快掉到鼻梁中间的眼镜,又继续对大家说起话来。

    “大家有没有看见,厂里到处装了避雷针。”

    只见每个整个厂区,所有的楼顶都安装了避雷针。

    路上杨坤交代说,这个工厂是提炼抗生素的企业,三个生产部门,新车间很快就可以投产了。

    他说公司非常重视安全这方面,董事长曾经说,就是发生了火灾,也不建议员工在脑袋空白情况下去救火,发现自己没有专业救援经验的,应该立即向外面跑去。

    听了杨坤说的,郑延秋心里一阵喜欢,看来找对工厂了,一个企业珍惜员工的生命,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跟着杨坤到了生产安全部大楼,到了生产安全部门,大家被告知,要先看安全方面的资料,准备劳动节后再考试,要通过厂级、部门级、小组级、三级安全培训,考试合格才能入职。

    负责培训的叫陈英,开始她戴着口罩,这个女人几乎满脸堆笑,而且全程没有停顿过的,让人感觉她精力充沛,郑延秋认为这就是工作好的状态。

    “我们既然应聘进来了,那就是基本进入工作状态,这一下子休息五天,时间是不是太久了。”

    刚才还是笑容满面的陈英,听见郑延秋当着这么多新人面前质疑她,顿时指责他,说做为职工要听从安排,这是职工最起码的素养。

    郑延秋按耐住脾气,笑着回了一句:“不是,我是这么想的,我是本地人,这休息几天倒是没有问题,但这里外省人就不一样,五天时间在外面开销也是一笔小数目,毕竟都是打工的。”

    “你这么不听安排,可以立即辞职的,工厂不差你一个人。”

    大家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陈英突然暴怒,她说:“以后什么事不要找我,我管理不了你的。”扬言要马上把杨坤叫过来。

    很快,杨坤从办公室门外走了进来,得知郑延秋当众质疑,他居然不由分说安慰陈英,一口一个新人不懂厂规。

    陈英气的拿着一叠纸张,拂袖而去,等到打发了众人离开,杨坤又悄悄将郑延秋拉到一旁。

    “郑哥,你没进来之前,第三生产部我年龄最大,我八三年,现在你来了,我是老二,以后我就喊你哥。”

    郑延秋以为杨坤会借题发挥,其实他对陈英说的本来就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这样,难道这个工作氛围就是这样?

    原来,根据杨坤透露,因为明天起,五天时间都是节假日,上班了工厂是要发三倍工资,这样的福利,当然不会安排到新员工头上的。

    一边消化新的工作氛围,一边强迫自己摒除所有负面情绪,只有冷静的大脑,才能拥有清晰的思路,何况就是一份普工而且自己现在需要钱。

    郑延秋仔细听着身边杨坤说的话,他几乎没怎么打断。

    “这个工厂,包括行政部门,还有人事部门,那些人一句话都会被无限放大,现在说的,不用多久就会传到领导耳朵里,以后你就知道了。”

    杨坤还透露,他的安全员也是花关系得到晋升,实习期一个月,他只想能够平稳过度,到时他就是从操作工华丽转身文职。

    “不容易啊,我从操作工....”他喃喃道。

    时间渐渐过去,转眼就到了中午十一点半,工人们很快就会下班,然后去食堂吃饭,这里吃饭是报销一部分,并没有招聘广告说的有包吃。

    ……

    从莉丝制药厂回来,刚进门,父亲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让他拿去村部找文统。

    手里拿着父亲塞过来的证件,郑延秋一愣,这是干嘛,他没明白过来。

    “干什么,这是相当于“五保户”,我让你堂叔去村部说的,看看能不能给咱们办理,听说到时补助款。”

    父亲脸色难看,郑延秋火冒三丈,这是陷他于不义举动。

    “爸,你有儿子媳妇,还有两个孙子,你申请五保户,让我这出去怎么见人。”

    钱比面子重要,锅都揭不开还要什么脸面,这是老人的想法,郑延秋怎么都想不到,老人还能给他来这一出,父子俩产生了争执。

    这时正是中午,左邻右舍都在吃着午饭,五婶家在隔壁,她听见吵闹声音,第一个跑了过来。

    五婶得知情况,她直截了当说这样钱领不得,别的不说,又不是没有儿孙,怎么能去申请五保户呢,这糊涂啊。

    跟老人讲了很久,还是没做通思想,郑延秋气的匆匆离开,他将证件放到桌子上。

    “时间到了,我真的受够了,该做的我都做了。”郑延秋在心里说到。

    五婶紧随其后,将郑延秋拉进她家。

    “天下没有孝子,怎么做都是不孝。”郑延秋自嘲道。

    堂哥家,一楼大厅上。

    经过争执,早已惊动了隔壁几家,大家都说郑延秋的父亲不顾及后辈感受。

    四邻八舍的人都知道,郑延秋从老人得了癌症以来,几乎是倾尽所有,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老人住院,家属床小的跟棺材一样笨重,晚上几乎都是没法睡的。

    冬天的时候,家属床太小,睡着后每次醒来两只手都露在外面,时间久了都是落下风湿病,天气不好整支手臂疼的钻心。

    五婶坐在边上,,手里捧着一碗地瓜粥,她手里捧着一把花生仁,说起了前几年五叔的病。

    五叔是三叔公的大儿子,比郑延秋的父亲小几岁,2002年得了胃癌,五婶说带去医院一个星期就回来了,根本治不起,没多久就过世了。

    午饭过后,父亲颤颤巍巍准备出门去村部,郑延秋只能无奈的接过证件,去了村部。

    到了村部,刚到一楼,有个穿着黄裙妇女,口吐的甘蔗渣,看见郑延秋,她皱了皱眉问:“找谁。”

    “找个人。”郑延秋说道。

    “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我是妇女主任,跟我说。”妇女有些不耐烦,她心想,这男人怎么这么生硬,都问找谁了。

    郑延秋微微点头,露出了一闪而逝的愉悦。

    这才脸色沉重,回复找村部文统林素梅。

    郑延秋几乎没事都不到村部,这里两届村支书和支部书记都是他的好友,但他从来不会来打搅他们,没想到现在的村部弄的跟政府大院,进出还要登记吗?

    近年来,只是有听说现在的村部,找个人办些事,大不不如从前了。

    所以每次选举基础干部,有的人干脆不参与,愤怒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时又来了一个同村老人,要开更换三相电的证明,那个妇女主任也是同样语气问人家。

    老人生气了,没好气反问:“又不是找你,你问干嘛。”

    妇女主任摇了摇头,没有争辩,转而道:“其他人都出去了。”

    郑延秋淡淡道:“没关系,我们在这里等。”

    妇女主任点了点头,没继续问什么。

    办公室里大家脸色严肃,气氛有些尴尬。

    只有妇女主任,没心没肺的啃着甘蔗。

    这时,脚步声传来,一位戴眼镜短发女人匆匆进来,右手拿着资料包,左手拎着一只透明袋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本地小吃“海蛎饼”。

    妇女主任放下手中的甘蔗,如含星子的明眸,瞄了眼“海蛎饼”。

    戴眼镜女人识趣的递过袋子,妇女主任喜滋滋的拿出一个,啃起来。

    两个女人好像没有看见房间还有人,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了,她们依然不管不顾聊天嘻哈,而且是两个手里拿着证件的,郑延秋从墙壁上干部照片中看了她们职位,妇女主任和文统。

    “啪!”一声巨响。

    压抑的气氛终于炸了,郑延秋怒拍桌子,气的脸色铁青:“难怪村民好多人说,现在的村部比政府大院还要难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