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喜欢男的。”堀江奈绪说。

    “不喜欢男的，难不成你喜欢女的？”蒂兹亚诺失笑，“小姑娘，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没遇见意中人罢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对人类不感兴趣。”堀江奈绪一脸认真，“我的理想是攒钱，然后去一个远离城市的地方安享晚年。”

    “但没有伴侣，人生的乐趣会少一半。”蒂兹亚诺说。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堀江奈绪坚持自己的立场，“所以，请不要再提什么给我介绍对象的事了。”

    顾谦见气氛有点尴尬，忙打圆场道：“马吉奥利尼，这丫头脾气倔得很，脑袋一根筋，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呵呵，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嘛。”蒂兹亚诺皮笑肉不笑，他轻踩油门，车辆引擎轰鸣，在满是尘土的公路上飞快行驶。

    两个小时后，车队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娜奥米小镇，该地交通便捷，自然资源丰富，离夜之城约一百八十公里。

    镇子中心立着三座游梁式抽油机，机器的一头是巨大的锤摆，通过横梁，连接另一侧的齿轮以及变速箱，运输原油的管道深埋在地下。可以说镇子的一切设施都是围绕它们而修建的，三十年前沛卓石化在此开采原油，至于现在，因为触目惊心的生态污染，这片区域已经完完全全的被公司放弃了。

    索尔家族控制了镇子周边的领土，在外围搭建简易的铁丝网，出入口有四名穿着沙漠迷彩军装、战术背心，手持智能步枪的哨兵站岗，他们每个人的脖子和侧脑门都纹着索尔家族的标识。

    蒂兹亚诺把头探出窗户，哨兵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车厢，随后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多谢，马吉奥利尼。”顾谦下车后，掏出一沓绿色钞票递给他。这笔服务费是绝对不能省的。

    “交易的市场在镇子南部，好货都在C仓。”蒂兹亚诺快速点着钞票。

    “好的，知道了。”

    堀江奈绪背着笔记本，一路上看见不少面黄肌瘦的小孩。

    顾谦从包里掏出三大盒糖果，年纪稍大的孩子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拥上前，把本就狭窄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顾谦一抓一撒，彩色的糖果跟下冰雹似的纷纷落下，前面的孩子趴在地上捡糖，后面的孩子见状也按捺不住，挤进混乱的人群里面跟他们一起捡。三盒糖果撒完，有些得了糖的孩子，不把脏兮兮的泥土擦干净，就迫不及待的扒开包装纸皮往嘴里炫。

    堀江奈绪皱了皱眉，她觉得顾谦的做法有点膈应人，本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绕过寻找糖果的孩子远远的走开。

    “几欧金的糖，能让一群孩子快乐一整天。”顾谦边走边说。

    “这算是流浪者的天性吗？”堀江奈绪问。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顾谦说。

    “趴在地上捡东西吃。”堀江奈绪直言道。

    “你认为我不该把糖撒在地上？”

    “起码让他们保留最基本的尊严。”

    “哪有什么尊严可言，你刚刚看到的那一票小孩，半数以上都没有老爹，只要能吃到糖，他们才不会在意是以何种方式获取的呢。”

    “因为战争？”

    顾谦点点头：“在恶土上发生的战争，规模通常不会太大，最常见的是几百人的械斗，他们可能会为了争夺一处水源或农场，进行一两个月的拉锯战。这个时候，战斗意志就显得尤为重要，因此索尔家族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父死子继’，如果一名家族成员在战争中牺牲了，那么他的孩子将由家族抚养长大，且成年后能完全的继承他的遗产。”

    “如果拒绝服从命令呢？”堀江奈绪问。

    “全家被放逐。”顾谦说，“索尔家族的仁义道德只会留给效忠家族的人，对待不听话的家伙，他们绝不会留情。”

    小镇的建筑总共也没有几栋，两人聊着聊着，便看见了蒂兹亚诺所指的C仓——一座由铁皮搭建起来的大棚。

    十几名女工戴着护目镜、防毒面罩和橡胶手套，在经过初次筛选的垃圾里面，挑选出看上去成色还算OK的废品，依照目录分类存放。

    “你好。”顾谦展现他交际花的特质，向一位长相苦大仇深的中年妇女询问，“我想问问，这边有报废智能机器人卖不？”

    中年妇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手标记一处地点：“那边，自己去找。”

    “好的。”顾谦走到角落，穿戴好护具，开始发掘宝贝。

    堀江奈绪站在一旁，掩着鼻子：“顾叔，你这么找，真能找到那所谓的低智能AI？”

    “军用科技每个季度会定期处理坏掉的机器人，某些中高端产品，采用的是通用协议接口，这意味着人能用的义体，装在它们的身上一样能用，我们如果捞到这样的宝贝，把它修好，就有机会拼凑出机器人保镖。”

    “问题是第一步都遥遥无期，更别提第二步了，我们成功的概率约等于零。”

    “年轻人不要老是垂头丧气的。试试看嘛，万一没找到，出来旅游一趟也是可以的。”

    “这么荒凉的地方，哪里会有人来观光。”堀江奈绪说。

    ……

    “找到了！”

    “这么快？”

    “JW-043型执法机器人，随便植入义体，不管怎么造，永远不会得赛博坦精神病，号称NCPD的最佳拍档。”顾谦抱着一颗半损毁的金属骷髅头，“可惜它的身体不见了。”

    “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得精神病？”堀江奈绪只关注了他的前半句话。

    “是啊，它本身就不属于人类范畴，连脑子都是电子芯片串联组建的，怎么得病。”顾谦说。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警察全部换成机器人对吧。”

    “嗯。”堀江奈绪点头。

    “因为它的智能化程度极低，需要人为控制，就跟你用电脑打游戏一样。”顾谦说，“其实直接上AI我感觉问题也不大，奈何老爷们实在是害怕，宁愿提高警员的数量和工作强度，也不愿意提高执法机器人的智力水平，赋予他们更多的权限。”

    “那谁知道，它们的智力提高了，万一对我们造成威胁呢？”堀江奈绪说，“黑墙外面至今还游荡着一大堆野生的AI，它们就是最好的例子——获得绝对的自主控制权，与人类世界为敌。”

    “我也没说人家NCPD是错的啊，我只是发表个人牢骚。”顾谦把金属头颅放在一边，继续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