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与白鸟,魔法世界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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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月光忽暗忽明,云朵开始向北移动。艾尔蜷缩在一处天然形成的城半弧壮的洞穴下面。他没有生火的工具,周遭更是潮湿一片,蚊虫肆虐在他的皮肤周围,他感到寒冷、饥饿。他就那么抱着自己的胳膊,同时也怀抱着自己仅存的希望,呆呆地看着黑暗中高耸的树木,等着黎明降临。忽然,像是什么动物缓慢移动的声音传了过来,艾尔瞬间警惕了起来,他手里紧紧地抓住羽毛,就当它是防身武器。只见那脚步声伴随着鼻息声愈来愈近,艾尔顿感不妙,但等他想要起身逃跑的时候那动物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并且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是头体型硕大的棕熊。艾尔眼睛立马看向了别处,身体一动不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吓坏了,尽管拼命想要稳定住自己的呼吸,但身体仍然止不住地颤抖。那棕熊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而后开始缓慢向艾尔移动。他的心脏就像快要撑破他的胸膛一样强有力的跳动。那熊越来越近,到最后近到熊鼻直接贴在了他的脸上。艾尔始终没有将目光放到熊身上,就连呼吸都不敢呼吸。那头像来回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从脸部一只嗅到了脚步,又折返回去嗅他的手部。艾尔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此刻他又面临起昨天碰到的问题,逃还是留下来,又或者将自己手中的羽毛用力刺入对方的身体当中。他手里紧紧地握着羽毛,眼光留意着熊的一举一动,可就当熊嗅到艾尔那只握着羽毛的手时忽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连忙往后褪去,随后转身迅速跑开。艾尔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身体虚弱,方才精神过度紧张的原因,他两眼发黑,身体忽然失去直觉又昏死了过去。

    梦境中他又来到了白天那条小溪旁,双眼像是可以穿透树木,穿透山丘一样,看到顺着溪水流去的方向就是从森林走出去的路,而顺着溪水的上流,一个小型的部落呈现在他的眼前,那里的人似乎都在挣扎,呐喊,而赛克斯的身影格外显眼,他看见他被一把剑刺穿了胸膛倒在地上慢慢死去。随后一道白光从他背后亮起,那白光刺得他直接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天已经破晓,他不由得怀疑昨晚那头熊只不过是自己梦境的一部分,但周围熊的脚印又否认了他的猜想。他伸了个懒腰后就起身走向昨天的那条小溪。简单洗了把脸,喝了口水之后他又拿出了那把羽毛呆呆地看起来。昨晚的梦真实的就像是他亲身经历一样,他真的看到了一条道路通向森林的外面,他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赛克斯倒地时的痛苦。正当他犹豫不觉,到底是顺着溪水的方向走,还是逆流而上的时候忽然周遭的灌木都莎莎作响。顷刻间,十几个手拿匕首的人出现在他的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围住。

    “小子,终于找到你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是个手拿长剑的中年男人。又因为那男人背着光,身影尽是压迫感。他朝艾尔走过去,一把从他的领子抓住,艾尔尽管还没弄起出状况,但却认出了男人手指上的绿色戒指。男人就是阿列克谢,他在看到艾尔手中的羽毛后方才那紧绷着的脸像是稍微缓和了一点,但又结结实实地给了艾尔一拳,随后便抢走了艾尔手中的羽毛,又将他扔给了其他人。

    主教焦急地等待着阿列克谢一行人,他看着那具被戒指的能量吞噬后的干瘪尸体,又看了看绑在一旁浑身是伤的老人,赛克斯被带到了其他地方看守。

    “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光明教教徒。”赛克斯说道,此刻他手脚都被捆绑着,瘫坐在地上,头向一面耷拉着,身体虚弱无比。

    主教并没有理会赛克斯的话,此刻他最担心的仍然是“纯白之羽”和阿列克谢。阿列克谢曾经是苏美利亚国王阿廖夫二世的十三护卫之首,后来又胜任了大牧首的御林侍卫队长,可后来国王和大牧首相继遭遇海沁人的杀害,但本应该誓死守护的阿列克谢却活了下来,这都使得他对阿列克谢存有戒心。他此刻的忐忑不安正来自这份对阿列克谢的不信任,倘若阿列克谢此刻夺得神器之后便逃之夭夭,那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都将白费,自己几十年来的理想也会再一次破灭。可就在昨夜,他还是相信了阿列克谢,并且把戒指借给了他。那戒指源自古老的大蛇,它体型巨大,皮肤翠绿,常年沉睡于这片大陆的地底。它具有将草木枯萎,河流腐败和生命枯竭的能力。千百年来他们一直借助戒指的能力来对大蛇进行活人祭祀,以此来讨取大蛇的恩赐。而在另一面,戒指在虔诚而实力强大的光明教教徒手中又能发挥其他作用,它不光可以用来献祭,而是可以直接能与大蛇取得联系。昨夜,他第一次见证了那令人惊叹的神迹。戒指的力量瞬间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吸干,前一秒那人还在苦苦哀求,但在下一秒就失去了直觉,全身的皮肤都开始变得干瘪,一些难闻的黑烟不断从皮肤渗出,最后人变得像一具干尸后彻底死去。佩戴戒指的阿列克谢在完成仪式后就两眼发白,身体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跪倒在了地上,头和手都开始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主教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他感觉下一秒阿列克谢就要长处犄角化身成为恶魔,但那阵抽搐过后阿列克谢逐渐平稳了下来,眼眸也回归了正常时的样子。他在主教和他拥趸们的注视下缓缓站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朝主教缓缓走去,并说了声“知道他在哪儿了。”之后就又立马转身离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阿列克谢带着艾尔回来了。主教远远地就看见阿列克谢手上那闪闪发光的羽毛,那便是纯白之羽,这世界上至高无上的神器。只见阿列克谢将羽毛缓缓抬起,从众人面前走过,而那些被他们抓来的所谓的皈依的信徒们欢呼雀跃了起来,因为主教曾承诺过只要他们找到神器就会带领所有人走出森林,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阿列克谢以及主教和他最忠实的教徒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出去的路。艾尔则跟在阿列克谢的后面,他并没有被捆绑起来,几个身着黑袍的人一直盯着他,以防他再一次脱逃。他左顾右盼地观察着这营地内的其他人,他看见很多曾跟自己一起逃难的人,但唯独不见赛克斯的身影,他想起昨晚的梦,愈发感到不安。

    “千百年来,我们都曾受到过光明神的恩赐,”主教的声音忽然想起,他缓缓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开始了自己的讲话,“但是从堕落的苏美利亚人开始,从我们堕落的斯特迪亚贵族开始,战争、瘟疫和饥饿接踵而至。”

    底下的听众都停止了喧闹,或许他们在这片森林里遭受了太多的绝望,而此刻正有一个人将要给予他们这难能可贵的希望。

    “而我们是光明教的子民,并不是那些愚蠢的贵族们的牺牲品,如果不是他们的贪婪,荒淫与对人民的剥削,那光明神也不会惩罚我们,是他们,是国王,是那些领主们招致了海沁人的杀戮。”

    “是!”底下的人纷纷举起手表达对主教的赞成。

    “可现在有了这个,”主教说着从阿列克谢手中接过了纯白之羽,“至高无上的神器纯白之羽,光敏神留存于这世界的遗物,它则会带给我们赐福,只要有了他,我们所有人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阿列克谢听到这里时看了一眼主教,或许是想要提醒他不要夸大其词。

    “我们想要走出森林的愿望,我们想要回到没有战火和饥荒的家园的愿望,它都能够帮我们实现。”

    主教说完之后就转了个身,他难掩自己狡猾的笑,但回过头时又恢复了方才冷静的模样。他看着那些被愚弄的人们如同看着自己羊圈里待在的绵羊们,这些日子里他给他们食物、水和休憩的地方,而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回馈自己了。

    “主教大人,请向我们展示下神器的力量吧,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见识下真正的神迹。”一个男人朝主教大喊道,随后其他人也开始附和起男人的声音,嚷嚷着要主教展现神迹。

    “希瓦娜!”

    忽然一个男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那个人正是艾尔,他大声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喊了一声之后就用更大的声音再喊了一遍。

    “希瓦娜,大蛇希瓦娜。”

    主教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阿列克谢也惊讶地看向艾尔,他从没想过那个男孩竟然知道那么多事情。

    “他们根本不是光明教主教和教徒,这些人是邪教,是大蛇教教徒,赶紧逃命吧,他们明显是要献祭你们。”

    艾尔的话瞬间就引起了全场的骚动,人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信谁,但是一个小破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能得到他们的信任,更何况在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艾尔无疑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他们一想到自己即将能够走出森林时就被冲昏了头脑,全然忘记了他们是被昏睡草迷晕后带到这里,并且是在主教的威逼利诱下才重新“皈依”光明教的。

    “他是个异端,他是蛊惑我们,是在挑拨离间。”主教立马指责道,鲁道夫则直接朝艾尔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抓住,随后丢到了关押赛克斯的洞穴里头。

    “神迹,神迹,神迹!”

    在铲除了不和谐的声音后人群又再一次情绪高涨起来。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那闪闪发光的羽毛到底有怎样的力量。

    “伟大的光明神啊,请给我们展示你的神力吧。”主教手持着纯白之羽高喊道,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人群也是安静地等待着能够发生些什么事情,但主教接连喊了三次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这当中最慌张的还是主教,他其实也并不知道该如何运用羽毛的力量。他感到自己非常的难堪,但又不得不终止这场滑稽的表演,并且说需要在明天正式的祷告后就准备转身离去。人群也是感到非常扫兴,一些原本跟艾尔、鲁道夫原本一同逃难的人不由得怀疑方才艾尔说的话的真实性,他们越来越觉得眼前这所有的主教只不过是个骗子。就当主教放弃展现神迹的时候忽然他感到自己头晕目眩,随后失去平衡跪在了地上。他感受到不远处就有一股力量正在酝酿,而就在自己闭眼的一瞬间一对男女在深林间奔跑的画面映入了他的脑海当中。正当众人惊讶之余,主教重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邪魅的笑。他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用手指指了指众人背后的方向,等到所有人都转过去,看向主教指过去的方向后一阵巨响在他们看过去的方向响起。只见轰隆一声整个森林都开始颤抖,正当所有人都震惊地表示这是神迹的时候,伴随着那巨大的轰隆声,一股强大的热浪迎面而来,一些老弱病残瞬间被那热浪给掀翻在地。

    主教则看着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阿列克谢则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内心深处的贪婪和自大此刻都跃然于他的脸上,不由得怀疑他是否会信守承诺。

    “鲁道夫!”

    主教叫来了鲁道夫。

    “去,把那两个人抓过来。”

    “赛克斯和艾尔?”

    “不,不,往刚才神迹发生的方向,一男一女,我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