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兴衰之北族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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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节 凉州忠魂(二)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朝廷更换刺史之事虽暂时得解,但凉州内部的变乱却在酝酿之中。

    当时民间广为流传张氏将久治凉州之地的谶言,让本也是凉州大族的张越一下子心思活络起来。

    本就自命不凡的他将这谶言往自己身上硬套起来,正值司马家人在中原互掐的不亦乐乎,帝国四面又是狼烟四起之时,张越认为自己实现理想的时机已然成熟,于是便以病疾为由从梁州刺史任上辞官回乡力图大业。

    正是在其一手鼓动之下,才有了麹晁密奏朝廷之事,眼见事又不成,不甘就此的他,又暗使自家兄弟酒泉太守张镇及曹祛、麹佩等传书西北各郡联名废免张轨刺史之职,以军司杜耽代理凉州诸事,并胁迫让杜耽上表朝廷请求任命张越为凉州刺史。

    这波操作可谓是环环相扣,直击张轨的要害,力图毕其功于一役。

    当久卧病榻的张轨闻此州内变故之后,更是急火上头,愤懑之极。

    本就未愈的病情似又加重了几分,毕竟也是经历过偌大场面的张轨,在平复了心情之后,也准备向州内各地广发一份道令。

    大意为:我张轨治任凉州已八载有余,虽励精图治,却因时事不际,尚未能将这西地治理的安居乐业,此时又逢华夏各州叛乱四起,现已严重威胁到了西凉之地的安危,自身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患上重病命在旦夕,已无力维持局面,报效国家,因而自己是真心考虑隐退让位于贤才大德之人来统领我凉州之民,为朝廷社稷分忧。但这事并不是自己能说得算的,凉州刺史其职乃国之重任,肩负着稳定帝国西北之责,责任重大,不是自己说让就能让出来的,还要为黎民百姓和社稷江山着想,自己此刻也顾不得自身安危了。却不料州内别有用心之人此时无端兴起今日之事变,这些人是着实不明我心意啊。只因负有保境安民之职,其实离开凉州之地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放弃这刺史的权力对于我来说如同脱掉脚上的鞋子一般简单。

    在拟完此召令后,张轨旋即准备派遣主簿尉髦拿着自己请辞的疏表进京,同时准备车马,预备回自己位于河洛之地的宜阳老家去颐养天年了。

    当张轨正准备将这道算是自白的命令送交侍从向外发出时,长史王融、参军孟畅在外截下这道命令,前来进谏刺史大人,当前病榻上的张轨面见他二人用脚踩断张镇等人发送的罢免刺史的文告,并愤恨的大骂他张越兄弟狼子野心,并劝谏张轨道:“当今晋室多变,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西北民族纷繁之地要不是明公您在这主持大局,可想会乱成什么样子。他张越、张镇兄弟如此明目张胆的恣意妄为,这是在犯上作乱,明公您应向广大民众宣明其罪行而出兵诛杀他们这群叛党,切不可主动示弱而成全他们的贼心那。”

    张轨默然,良久不作声,只是微微摇头,见此情景,王融等人心领神会,退出房间后立即宣布凉州全境实行戒严。

    时任武威太守张琠见到张越兄弟所发的罢免刺史的文书后立即派儿子张坦快马奔赴京师,将自己的表书上报朝廷。

    在表书上其引经据典说张轨的功绩,并写到:“当年前汉名臣魏尚因抗击匈奴而安抚边疆反而获罪,同样老将赵充国尽忠报国反而遭贬,这都是前代历史中值得如今陛下警醒并引以为借的前车之鉴啊,曾经抚境安民的顺阳太守刘陶深得民心人民一直十分怀念他,在他过世后主动为他守墓者多达千人。同样,自张刺史治理凉州以来,好比慈母抚育儿子般尽心竭力的为西凉百姓造福,我凉州百姓都十分爱戴张轨,好比久旱季节的禾苗遇到甘露一般。现如今听说朝廷不辨视听,听信别有用心之人的谗言,就打算更换刺史,凉州百姓全都惊慌不安,如同将要失去父母的孩子般。况且,当今戎夷胡人不断扰乱我华夏,切不宜在这危难之时更换一州之主官啊,这样会对地方的安宁十分不利啊。”

    进京上表的同时,在凉州的张轨也未闲着,当民怨已被充分调动起来之后,张轨也审时度势,立即任命已经回到身边的长子张寔为中督护,率兵高兴义旗讨伐张越、张镇等人。

    杀人诛心,心理政治攻势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进军威压的同时,又派出张镇的外甥太府主簿令狐亚前往劝导张镇。当令狐亚见到张镇后直入主题说到:“舅舅,您为何如此的糊涂呢,张公在凉州经营久已,德高望重,深得民心,兵马如云,这就像烈火已熊熊燃烧,你等却待江汉之水来浇火,岂不是自寻死路么,何不审时度势,弃暗投明,现在数万大军已兵临城下,惟有诚心诚意归顺官府,才能使族亲得保平安,延续张氏一门的香火啊,保下全家族富贵。”

    眼见大势已去的张镇正好顺势下了个台阶,表情那叫一个丰富,痛哭流涕的对外甥说:“我这是为他人所误啊,是舅舅御下不疏,被这些妄佞小人蒙蔽了双眼。我这就将他们缉拿,向张公谢罪。”

    于是便将所有罪名都安加到倒霉的功曹鲁连身上将其斩首,提着人头出城,向领军前来的张寔投降谢罪。解决了张镇的酒泉,张寔又率部南进讨伐曹祛,也成功的赶走了曹祛。

    正值此时张坦带着新皇帝特下的慰劳张轨的诏书从京师赶回,命张轨诛杀叛乱的曹祛诸人,张轨自然是喜不胜收,这回更是师出有名了,于是昭告全境,只除首恶,其他参与者从容处置,曹祛虽勾结麹晁等在黄阪一线设防抵抗张寔时讨大军,但此时也是军心不振,张寔也找到隐秘小道通过浩亹,绕过防线,在破羌与曹祛交战。

    一举击溃叛军,并将曹祛及其牙门将田嚣等人俘获斩杀,眼见大势已去的张越自然是不再信什么天象谶语了,只身遁走避祸他地去了。

    经此变故后,张轨在西北凉州之地的地位更加稳固,虽有割据一方的实力,但仍有颗忠君爱国之心的张轨并未如其他野心家们一样轻蔑朝廷的威严,而是始终心向中央,竭力维护着中原王朝的天威,在晋帝国大厦将倾之时仍不遗余力的试图挽救危局,只可惜天命不可为,虽其后世子孙在晋帝国覆灭后也建国称王,但也是为数不多一直视晋室为正朔汉家政权,为北方汉人也算保留了最后的一块极乐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