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兴衰之北族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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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节 渔翁又来

    益州之地的氐民乱兵相对于京城繁盛,终究是不能入得了龙子龙孙们的慧眼,一时间帝都洛阳也算又恢复了歌舞升平。可好景不长,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做了一阵子代理人的长沙王司马乂,逐渐找到了一些自信心,也就渐渐对远在邺城的那位哥哥不太感冒了,信使们的工作也日渐轻松起来了。

    缺乏现代化遥控手段的成都王司马颖本就没什么大志,也在邺城花天酒地起来,相比于治国理政,司马家的亲人们对奢靡堕落到是更在行,且一个比一个业务精湛。

    时值荆楚地区的蛮族张昌起兵,并一度做大,还杀死了新野王司马歆,并派遣部将封云攻占徐州,石冰攻占扬州。蛮族出身的张昌确实没有帝王的命相,当部下在江南创业有声有色之时,自己却将母“公司”给玩破产了。

    在晋朝名将陶侃(也是就日后采菊南山下的那位陶渊明的曾祖)的有方处置下,将其平定,可谓又是大功一件,虽和这位颖王爷没什么关系,但运筹的功毕竟还得算在他头上的,自恃具备治国齐家平天下之能于一身的他骄奢淫逸,作死之风比之前齐王司马冏那是有过之无不及了。

    远在长安的河间王司马颙对两侄子自然也是关心备至的,当微妙变起之时,他的内心又打起了新的盘算。又是这一个关键人物李含站了出来,因有功加之司马颙的运作,此时的李含已就任于河南尹之职,也算春风得意之际。

    有人得意自然就会有人失意,素来与之不和的皇甫商也真是消息灵通,不知从哪得知一个惊天大秘,上报长沙王司马乂说河南尹李含、侍中冯荪和中书令卞粹等人正在密谋准备刺杀他,一怒之下司马乂直接将三人处死。

    真是事事无常啊,这事怎么看都不太正常,要么就是李含等人做事也太儿戏了,这等大事还能让仇家得到确切消息,要么就是司马乂和皇甫商的一出双簧,李含等人做了糊涂鬼。

    但不管怎么说,人已死,事成定局,也给了正愁不好意思直接下手挑事的河间王司马颙一个绝佳的起兵口实。于是,广发檄文天下,历数长沙王残害忠良倒行逆施之行径,以悍将张方为都督,兵发洛阳。

    檄文传到邺城成都王司马颖也大有久旱逢甘雨之喜,更是不顾卢志劝他不要因此而丧失以往博得的好声望,以及参军邵续也劝他不要与自己的兄长为敌。此时的成都王已是执迷不悟一概不听谏言,派陆机率王粹、牵秀、石超等将领,统兵二十余万,挥师南下进逼洛阳。

    中原大地,又是一场几十万人规模的大乱战。长沙王司马乂一边仗着有傻皇帝这个正统名分在,自然在道义与势气上都是要更胜一筹的。

    另一边的河间王司马颙和成都王司马颖本就貌合神离,两军更是各干各的,缺少协调统一的指挥,虽然人多面对正统官军时,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双方陷入了焦灼之态。

    屋漏偏逢连夜雨,成都王司马颖这边此时众将之间又玩起了内斗游戏,军中统帅陆氏兄弟本是清谈之士,奈何时事弄人,不得不委身于军中,因集才华、气质与名望于一身,自然是要受到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了。

    开始司马颖任命陆机为都督诸军事时,这位笃信道家学说的名士是坚决不受的,因为此前陆家已两代为将,自己这要是再出任一届,那可是大忌了,且又赶上治军时,军旗折断,重重心理暗示之下,心中已是隐有不详之感,可为了还他成都王一个搭救之恩的面子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

    你所嫌弃的可能却是别人梦寐而求不得的,陆机的出仕可是又得罪了相当多的人了。

    特别是当司马颖对陆机说“如今这次讨逆如果成功,将封你为郡公,任台司之职,将军你要努力才是啊”。

    让一直跟随成都王的卢志十分的不爽,老子是他司马颖的起家之臣且这一路走来功劳可是大大的,反而让你个姓陆的把先机都占了,着实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当陆机答复司马颖说“当年齐桓公因信任管夷吾而建立九合诸侯之功,燕惠王因怀疑乐毅而失去将要成功之业,今天这事成功与否完全在您不在我啊!”

    正好给了卢志以口实,当陆机离去之后,他上前给司马颖谏言到“陆将军自比于管子、乐毅,把殿下您比作昏君,自古以来都是由王命派将兵的,从没有臣子对国君如此欺凌而可以成就大事的。”一时让成都王司马颖望着陆机的背影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内有嫌隙,兵锋所向必然受挫,陆机军虽人数众多,史书载其规模为汉魏以来之最,二十几万人的大队伍确实也是气场不俗,但让你个清流文士指挥大军已是司马颖驭人不疏的大忌,战争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纸上谈兵,连战连败的结局那是历史的必然,特别是洛阳城外七里涧更是让司马颖的大军损失近半,众多将官也稀里糊涂的战死疆场,这其中就包括了让陆氏兄弟霉运到底的孟超。

    本就对陆氏兄弟咬牙切齿的谋士将主们正好是借题发挥,正巧因贪功冒进身死前线的孟超让大哥孟玖伤心不已,作为成都王身边的当红太监,孟玖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主,本想着让弟弟参军只为博得个军功,来光宗耀祖,哪想被那陆机给直接送去了阴曹地府伺候列祖列宗去了。

    本就知道陆机与自家弟弟一直就有矛盾,这怕不是故意借刀杀人吧,越想越是恨上心头,于是密告司马颖陆机与长沙王司马乂暗通款曲有意反水,自然缺不了证人语言了,牵秀、王阐、郝昌、公师藩等正愁没有机会,正好几方一拍即合,本就缺乏睿智主见的司马颖盛怒之下派牵秀领兵缉拿陆氏兄弟,虽有明臣智士极力为陆氏兄弟陈情求恕,但只知享乐快活的司马颖已无心明辨了,在小人孟玖的一手运作中,一代明士陆机、陆云及其家族三代皆诛。

    这边窝里斗得正酣,那边河间王司马颙军领兵都督张方确实是个行军打仗的狠角色,出色的军事指挥能力曾让己方军士在九月一度攻入洛阳城中,差点就提早结束了这场混战,只因长沙王又使出杀手锏,在千钧一刻又架着傻皇帝出现在两军交战阵前,纵使他张方再有军事才能,也无法在心理上止住将士们畏惧皇权的心理,眼见大好形势功亏一篑,败下阵来,后退几十里……

    两边你来我往,战事一晃大半年过去,死伤无数,由于战事起,农事、商业等均不能正常开展,洛阳本就是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没了输入的物资财货,自然维系日趋困难,米粮等生产必须品更是物价飞涨。

    有正统道义在手,军心虽稳定,但随着伤亡士兵的增多,长沙王的可用之兵日渐捉襟见肘,无奈的他只能再发征召,京城王公以下,十三岁以上男子皆被编练入伍,权贵之家自然是不必亲自上阵的,自有家奴充抵。

    明白人都看得出来,如此这般再耗下去,自然是必死无疑的,各方居心叵测者又都开始蠢蠢谋划起来,这时军中主簿祖逖先前谏献的一条计谋终于递到司马乂那时,主张派人到西北去,命雍州刺史刘沈起兵袭击河间王司马颙的大后方供应基地,来个围魏救赵,使得其不得不召回张方,以解京城之危。对你没看错,正是日后那个威震中原闻鸡起舞的祖逖,此时的他虽有贤名,却没有发挥专长的舞台,只能混迹于司马家各个王爷的幕府中。

    只可惜,妙计来得还是太晚了些,当前局面下已是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