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兴衰之北族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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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节 太平盛享

    海内生平,一派祥和,站在高高的望台之上,繁华的洛阳城尽收眼底,皇帝十分雅兴地观看了一连多日的歌舞庆典,神州一统,国富民安,一切都在自己英明掌控之中,一切都是这么的恰到好处,一想到此,心头又一阵莫名的兴起。夕阳西斜,暮鼓业已起闻,愉快的夜生活又要开始了……

    宫城之外万民的安居盛世由自己一手缔造,宫城之内群芳争艳的繁华自然也应由自己去开启。自从尽占吴地之后,皇帝的后宫编制又一次膨胀了,自古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做为有着雄心壮志自持千古一帝的司马皇帝,在开疆拓土方面虽建树不大,但在后宫粉黛规模上绝对算得上名列前茅,万余人的妃嫔队伍也是相当可观的,只可惜皇帝陛下虽有雄风虎猛,奈何也是精力有限,也只有少数一些“幸运儿”能够受到帝王的垂怜。

    作为皇帝,也并非事事随愿,千篇一律的循规蹈矩,让炎皇帝仍意犹未尽,对于房中之事,总是感觉缺少点新鲜。天下事朕做主,后宫事亦然。终于皇帝陛下想出了新玩法,宫闱之内马牛之物慎有不便,那就羊车最好,每日之中司马皇帝,便坐乘三羊共驾的撵车之上,在后宫由羊随缘行走,羊车停在哪家门口,那就随机临幸于此,这可真是集娱乐趣味性于一体,没有了事先的安排与刻意的准备,皇帝的兴致又一次被激发了起来。

    皇家自古就是人性最真实的地方,后宫之地更是如此,纯朴善良之辈只能活在演义小说的幻象之中,心机手腕才是王道,为了能够一睹帝王的龙颜,获得亲近皇帝的的机会,女人们动起心思来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是人就有喜好,动物也当如是,对食物的渴望是动物的本能驱使,为了能够让皇帝的羊车驻足于自家门口,一时后宫门口变得绿意盎然起来,各色植食竞相出现在宫道的各处,吸引着羊儿们的光顾,为她们带来皇宫中那个至尊男人。绿植越来越多,羊儿们也越发的挑剔起来,单纯的吃已然挑不起它们的兴趣了,当大家都开始效法之时,一切又回到起点。在世间万物的竞争中,人之所以能够在尽占劣势的情况下进化成长为统治地球的物种,靠的是聪明的智慧,当食物已然后效之后,又有聪慧的宫女们,将盐水泼洒在自家门口之内,让食草动物的本能把皇帝陛下送到自己的温柔香闺之中来,皇帝自然是对此喜闻乐见,尽享刻刻春宵。

    从贤臣良子角度看,司马皇帝自然是有些好色荒淫,但从普世人权视角看来,帝王的公平选择没有厚此薄彼,还真是对妻妾侍女们关爱有佳呢。

    上行下效,奢靡无度之风,最易在权贵圈子中传播,本已日趋固化的士人阶层,尤为更甚。王恺、石崇之流斗富之事更是将司马氏帝国的“盛享繁华”推向了顶点。王恺作为司马皇帝的亲舅舅,那地位的显赫是不必言说的,在正常人的观念中,这是权贵中的翘楚,是说一不二的人上人,自然更是钱财无尽的。可在那个清流盛行的时期,却有人可以事事力压皇舅一头,甚至有皇帝后援的情况仍不能在排面上占得分毫上风。

    洛阳城,石崇府上,后厨之中,杂役们正忙活着主家的宴食,珍馐美馔自不必说,豪富之家的标配。厨娘们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各色食材,一旁生火添柴的小厮正望着炉膛发呆,突然一根藤条重重的落在他的腰间,疼得小厮哎呀一声嚎叫,忙将手中握着的一捆凝脂白蜡扔进火中,“乡下鄙人,这点世面都没见过,都给我机灵着点,在这石府之上你们开眼的机会多着呢!”

    厅堂之内,“老爷此次回京必当更进一步啊。”石崇居中正坐,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微微颔首笑而不语。“对了,老爷适才按您的吩咐,小得已安排妥当。”“好,他王恺算老几,敢在这洛阳城中号称首富,着实是不把我石某人放在眼里了,那就让他也长长见识。”,“他王家不是有四十里紫丝屏障么,那赶明我这就用彩缎铺设五十里屏障,看他怎么和我比!不,马上就去铺!”。“是,小得即刻去办”。“今日的宴席安排得怎么样了?”“回禀老爷,一切安排妥当,宾客已到,名单在此,请您过目,就等您主持了。”

    接过名单,石崇一扫而过,确认琅琊王氏兄弟已然在列,“走,那就让本将军会会这些名满京城的权贵们,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石府的场面。”

    席间,石崇与诸多士家大族子弟一一见礼,宾朋满座,不经意间,石崇见到太傅何曾次子何劭正与旁人谈笑风生,顿起戏耍之意,举杯指向何劭道:“昔日听闻,何太傅每日的餐饮费用可有万钱,不知能置办怎样的食材呢?”只见何劭悠然起身,躬身一礼到:“让将军见笑了,万钱确实,可置办多也是难以下咽的陋食,现如今天,我这每天耗费二三万钱也未曾能烹得几样可口的食材呢!”听闻此言,众人都会心莞尔,石崇则豪爽地放声大笑到“确实如此,虽这四方珍馐美馔难得一觅,可这玉液琼浆石某这里还是略有珍藏”,举杯示意众人,自顾自的一饮而尽,同时,各坐宾客身边玉立斟酒美妾,都将他们手中酒杯一一斟满,众人也是知趣的将杯酒饮尽,期间确也有不胜酒力者,浅尝辄止,正当此时,石崇突变脸色,角门武士便会上前,一把抓住几个劝酒不力的美妾,拖到一边空地之上,手起刀落一颗颗神色惊惧的美人头颅滚落在地,在坐宾客大多惊骇不已,先前只是听闻,未想这石崇匪意真如此之大,场面顿时凝重起来,但也不乏故作镇定之人,为缓和气氛依然谈笑,见众人仍未回过神来,石崇得意之色,浮于脸上,他又再一次举起酒杯,敬向坐下,一时间,在坐众人全都举杯回应。

    此时,王导也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清醒过来,望着站在身边眼含怜悯之色的另一美妾,这次他硬着头皮也将杯酒一饮而尽。想着,这血腥的场面应该可以休止了,此时,一个魁梧高大的武士在门子的示意指向下,大步掠过王导身边,从一边再次拽出一名目光已然呆滞的女子,似有液体从裙下躺出,一路过道尽湿,再一颗鲜活的人头身首异处。不给众人多想的功夫,石崇又一次举杯相邀,已有多人或是因惊惧或是真因不胜酒力已然醉倒在坐间,王导强撑着再次饮尽,只见眼前人影成双已然也是醉了,偏偏就在此时,武士又再次从身边走过,依然手中拖着一名女子,她惊声叫喊着,撕心裂肺,响彻庭院,但这也未能阻止自己生命的陨落。迷离的眼角余光看去,侧边的堂兄王敦的酒杯一直排在席桌的初位,未曾移动分毫。“已经三个女子因你而死了,兄长你平素不是也能海量豪饮的么,怎么这么不知怜香惜玉”,王导强忍醉意挪到王敦身边说到。王敦面无表情不懈看了兄弟一眼,自顾自的吃着菜肴到:“他石崇杀他自家的人,关我等何事!”

    席散,众宾和侍从们都松了口气,宾客们陆续答谢告辞,王敦将兄弟搀扶给家仆送回,可能是吃得太多,欲想起身如厕,石府管事自然引王敦后向而去,王敦作为一代枭雄,在史书上如厕的经典形像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能将皇室公主厕所中除臭枣当成开胃小菜吃掉,将洗漱用的澡豆水当做餐后饮品,自然也能在石家这有十几个美艳华服少女伺候着的众目睽睽之下收放自如,从这份从容自若中就能看出王敦日后具备搅动天下风云的气魄。

    宫城内,“陛下,那个石崇也欺人太甚了,他哪是在羞辱我啊,这分明是不给皇家留颜面呢?咱不能就这么算了,您可得为小臣做主啊!陛下。”,说完便扶地长拜不起,“舅舅,您这又是何必呢,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这个主外甥作得了。”言罢,炎皇帝走上前去,欲伸手搀扶,哪等皇帝用力,王恺顺势起身,喜笑颜开。

    异日,王恺广邀洛阳城中权贵,更是再三邀约必要石崇前来,斗归斗,皇家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石崇如约而至,席间王恺自是喜不胜收,宴席高潮,让侍女将皇帝御赐的那株高达两尺有余长得枝条匀称,色泽粉红鲜艳珊瑚树捧了出来。一时间,众宾客看了都赞不绝口,都说真是一件罕见的至宝。此时,只有石崇在一边一语不发,嘴角似挂着一丝冷嘲。正巧,在他案头有一支铁如意,石崇顺手抓起,傲然走到大珊瑚树正中,轻轻一砸。“咣当”一声脆响,晶莹剔透的珊瑚树被砸得碎如齑(jī)粉。在场诸人无不惊愕万分,一时席间变得鸦雀无声,余光都瞟向了王恺坐处。只见王恺似已神游世外,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更是满脸涨红,气急败坏地冲着石崇喊到:“你……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御赐之物,你陪得起么!”只见这边,石崇却是难得的嬉皮笑脸地说到:“您别生气,我还您一个就是了。”王恺又是痛心,又是生气,连声说:“好,好,那你还我来。”石崇立刻叫随从管事的人回家去,不一会就把家里的几十株珊瑚树统统都搬来让王恺挑选。这些珊瑚中,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株之多,更甚者竟比王恺的高出一倍多。株株都是条干挺秀,彩艳夺目。至于像王恺家那样的珊瑚树,那就更多了。在场的显贵们都看得目瞪口呆了。此时,王恺这才真正知道石崇家的财富那才真是杳无穷尽,比之自己不知多出多少倍,也只好认输作罢。石崇虽然赢得了斗富的胜利,但他跋扈刻薄的性情却也在皇帝和权贵们的心里种了阴暗的种子。

    士家大族之间无休止的奢靡比阔,使得底层小民所期盼的耕读齐家殷实小康生活永远成为了泡影,御史中丞傅咸等有识之士一再上书皇帝,应畅行节俭,畜养民力才是正道,但此刻,已然无心进取的司马皇帝对此置之不顾,任由风气的日益糜烂,在投身于美肴情欲之余,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储位稳健的布置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