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兴衰之北族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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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节 兵锋南向

    咸宁五年(公元279年)十一月,晋武帝调集多年积蓄的大军二十多万,水陆齐进,大举进攻东吴。为了此次南征,皇帝陛下可谓煞费苦心,此役不但是为了一统华夏,再造盛世,同时还对帝国的传续意义非凡。六路晋军,成五纵一横的布局,不仅要拿下吴国国都建业,而且要拿下整个吴国。力求毕其功于一役。

    六路大军统帅并非是先前被一致看好的镇南大将军杜预,而是以太尉贾充为大都督,冠军将军杨济为副,总统众军。这一安排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明眼人都能从中看出皇帝的算计。作为主战争派的杜预、王濬(jùn)等人当是心潮澎湃,多年的志向一朝得愿,自然是积极行动,进军神速。对于一惯奢靡安乐久已的贾冲、杨济这样皇亲国戚之流们,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作为六军都统的贾太尉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战争恐惧,上次可以用嫁女于太子成功规避了过去,这回可没法再故伎重演了,虽然女儿还是有的毕竟太子却只有那么一个啊。多次上书陈情此时伐吴的时间不利,无法取得全胜,还应长久徐图云云凿凿。做为揣摩圣意的高手,这次贾大人可谓是阴沟里翻船了,未能充分领会到天子平吴的决心,弄巧成拙,越是上书谏言,越是刺激着帝王的心思,躲不过那就只能来个拖延战术以求新生变故再找转机吧。

    皇帝命令出征的手谕一封接着一封的到了太尉府上就变得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了。司马炎皇帝虽不算千古明君,但也不是昏聩愚钝之辈,何尝不明这些久居安乐繁华上京权贵们的心思,他们内斗奉承有余,实干兴国着实有些难为他们,好在尚有杜预、王濬之辈亦可让南伐之事高枕无忧了。如此安排不过是为了在自己百年之后,为自家那个天资太过醇厚的衷太子留下可靠的辅佐班底,能够顺利的将皇权过度到自己所钟爱的太孙沙门(司马遹yù,字熙祖,小字沙门)手中罢了。

    “大人宫里又传来了一份圣谕,您看?”正在闭目养神的太尉大人本能的身子一颤,缓缓的睁开眼睛,接过卷轴,极不情愿的缓手张开,大意还是不差,仍然是催促统帅尽快启程前行,协调统一调度指挥伐吴大军,力争早日得胜,但文末却与过往几次都不相同了,皇帝的态度似乎变得异常坚决了,口吻也变得警告味十足了,“君不行,吾便自出。”顿时,手抖腿软起来,冷汗涔涔。不日,太尉动身,领中军南屯襄阳。此时,华夏再统之战在各路战将各种心思下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自先古以来,欲平江南,必先得荆襄之地,杜预做为军事主官,又是南伐的重要主战派,自然是通晓期间道理的,故而出兵迅速,至太康元年(公元280年)正月,陈兵于江陵外。江陵城防坚固,易守难攻。作战经验丰富的杜预,没有选择强攻,而是采取了智取,以预设奇兵偷袭的手法,乔装打扮混杂在吴军的队伍里溜进乐乡城里,成功捕杀了吴军都督孙歆,使部下将士十分钦佩。一时间晋军中传诵歌谣说:“以计代战一当万!”扫清了江陵的外围城池并严重打击了吴军士气之后,杜预部进逼江陵。守将车骑将军伍延自知战力不足,但又想凭借坚城据守,左右犹豫之间,又听闻孙歆之死,更是肝胆俱裂,夜不能寐,有幕僚谏言可识时务出降以保全富贵,但他此时,又是犹疑不定,假意对杜预送出降书,以求缓兵之计,仍强化城墙守备,以期援兵到来,杜预老于行伍,自然看得出这小小计量,遂发兵强攻,一鼓而下江陵城,近而近占整个荆州。至此,长江上游平定,江南东吴各州郡都望风归顺,奉送印绶。素有战略眼光的杜预并不是一战了之,而是将战后安抚工作也做到了协同推进,借大军乘胜之危,迁徙降将士卒及屯戍百姓以充实江北各地,又在南方新降各州郡故地都安置了地方长官,建立起稳固而有效的统治,一时荆州各地肃然,民欣地宁,使得投降的吴人都大有归家之感。荆楚之地已平,接下来就是继续东进配合诸路大军,一举直捣吴都建业城下。看似一片顺风之境,但期间也是暗流涌动,就在此时,随着天气渐热,雨水增多,军中异动频出,北方的士兵越来越不能适应,水土不服的兵士日渐增多,大有疫病流行的隐忧,这时有将领在军事会议上提出,是否应缓步推进,休整蓄锐,待到冬日时节气温渐凉之后南图东进。杜预不以为然,他分析整个战争形势道:“当前我军接连大捷,士气正盛,正需要一鼓作气。打仗好就比劈竹子,只要劈开几节,底下就会迎刃而解了。”经过思想动员,再次统一了思想,大军即刻启程东进。

    与此同时,川蜀发兵的王濬水军也顺势沿江而下,进展迅速,所到之处亦是望风而降。起兵之初皇帝曾有旨意,王濬军汇于杜预后应受其节制以便统一调度指挥,当两军汇集之时,豁达的杜预对左右说:“如王濬能顺利攻占建平,就能顺流长驱直下,届时他将威名显赫,就不应受我的制约了。如果他不能攻下建平,则也无理由去调度他了,自会有圣意处置。”一切如愿以偿,得益于先前羊祜所做情报准备工作的得当,川蜀水军一战而下建平,一路破铁锁,除铁锥,斩关夺隘,所向披靡,只用40多天就驶抵建业城下。杜预出于对老将的尊重,给王濬发去了言辞赞赏有佳的信函,说到“阁下当在摧毁东吴西边的屏障之后,便可直取秣陵,讨伐数世割据江东为患的吴寇,解救吴地人民于涂炭之中。而后再自长江入淮水,渡过泗水到达汴水,再溯黄河而上,整军还都于朝,这将是旷世未有先例的盛事啊!”,本是尊重与鼓励,确也让七十有余的王老将军萌生了飘然之感,傲骄之色日显。

    此刻,从扬州方向出发有“魏晋八君子”之称的王浑部也在稳步向前推进着,虽有进展但比之其他诸路着实是有些太过平稳了。著书立说王浑或者更是专长,征战行武他就显得过于外行了,且由于性情太过谨慎,对于本该唾手可得的不世之功却因个人性情的不成熟,而失之交臂,在击破孙皓的中央军后,便开始坐阵观望,按兵不动,特别是收到吴主离间降表之后,更是以为首功非己末属了,可他却错算了人心的欲望,当听到川蜀水军王濬已是顺江直下之时,更是以皇命相胁,力图滞缓水军的势头,但经历了前战顺利的激励加之杜预褒奖的加成,王濬的求胜之欲已是无人能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