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卢天闻看向雷耘，他笑得有一丝得意，像个准备出题的考官。

    雷耘指着手机道：“现在，集中精力，尝试调动停在你右手腕上的力量，想象它是你手臂的一部分，是你的手，听你指挥……”

    还能这样？！

    卢天闻立刻收敛心思，死死盯着右手上的苍白“雾气”，努力想象它就是自己手臂的一部分。

    动，动！

    他在心里无声命令，然而开头两秒内什么也没发生，房间里只有手机铃声在播放。

    这是一首快节奏的音乐，鼓点鲜明，一声声律动似乎也在为他加油。

    他很清楚自己老妈打电话过来的习惯，她是不会主动挂断的，偶尔遇到自己没听见或没接的情况，一定会等铃声播放到最后，在未接听的提示音响起后，才会结束拨号。

    自己曾经问过她，干嘛总是等到最后，她笑着说万一你下一秒钟就接起来了呢？

    父母对孩子，总是这样有耐心。

    动啊！延伸出去，这就是我的手……

    卢天闻额头微微出汗，集中全部精力，体内刚被龙婆“打通”的某个东西抢先一动，一股知觉蹦起来，在他手腕上一推，立刻推动了苍白的“雾气”。

    它像刚刚冬眠苏醒的蛇，迟疑地往前挪动，贴在卢天闻指尖。

    雷耘眼睛一亮，站起身来。

    “很好，稳住，引导着力量去碰手机，接通电话。”

    “……触摸屏怎么可能接得通？”

    卢天闻咬牙切齿，他不信，再怎么神奇，这东西也没有实体吧，怎么可能……

    但他并没有放弃，就在这几秒内，他又“推动”雾气往前走了一段。

    现在，苍白的雾气已脱离了他的手，浮在空中，一点点靠近了手机。

    虽然已没有和皮肤接触，但他还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就像感知着自己的骨骼、肌肉与皮肤，仿佛手真的变长了。

    终于，就在手机铃声即将终止时，卢天闻操纵着雾气碰到了手机，屏幕凉凉的感觉瞬间反馈到他的右手食指上，他下意识的一划手指，铃声断掉，一道端庄的中年女声传出——

    “小闻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是在忙呀？”

    真接起来了？！

    怎么可能！

    难道……只要认定这股力量是自己的手，它就真能具备手的作用？

    卢天闻一下没绷住，注意力一放，苍白的雾气立刻回缩，贴回他右手腕上。

    他顾不得再试，上前操起手机放到耳边。

    “妈？”

    “小闻，没事吧？一个老姐妹跟我说，她在短视频里刷到你住那小区今天中午发生火灾了，就你们9栋！”

    “没事没事，是邻居家的厨房，很小一个火灾，消防来之前就灭了，做饭用火没注意。”

    “啊，那就好，吓我一跳。你爸钓鱼去了，怕他知道又火急火燎的赶回来，还没跟他说呢……”

    “不用说，放心吧。”

    卢天闻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带过去，没提自己就在现场，更没提那场诡异的经历。

    如今通讯太便利了，哪怕家人远在千里外也能随时联系，但相对的，一些事也传播得太快了，给父母徒增不少担心。

    ……

    听母亲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叮嘱，熟悉的亲情、现实的温暖将卢天闻从刚刚获得“超能力”的兴奋中一点点拉回来。

    他激动的情绪也回到了原地。

    挂断电话，一条新消息提示恰好出现在屏幕上。

    是周韬，卢天闻的大学室友，也算事件的“起点”。

    就是他做的公众号谋求转型，找自己帮忙写故事才引出了这一切。

    ——明天中午出来吃个饭，老地方，我请客。

    卢天闻没急着回复，把手机揣回兜里。

    不知什么时候，客厅中那道无形的“封锁”已消失，一切又回归了开始时的和谐、宁静。

    “小伙子，头不疼了吧。”

    “好多了，基本不疼了。”卢天闻点头，“谢谢您，龙……龙阿婆。”

    他不清楚“龙婆”是代号还是名称，也不太相信她真有100岁，但尊称一句阿婆总是应该的，不论如何，她从恐怖的头疼中解救了自己。

    “不疼就好，第一次见你这种情况，我其实也没底，但现在看只要把两股力量引开，别在你的地盘上打架就不会伤到你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光引开不行，还得消化掉，不然指不定哪天两股力量又撞在了一起，你又得遭罪，所以阿婆才顺便帮你开窍，让你有引导和使用它的能力。”

    原来这就是雷耘让自己接听手机的用意。

    用一个实例，教自己如何引导和使用这股多余的力量。

    没想到，完全没有实体，如雾气般的力量，真可以像自己的手一般，和现实物品发生作用。

    “那我多用几次，把它消耗光，它也就没法继续制造头疼了，是吗？”

    “是的，用光就没了，具体怎么用你自己决定，相信你不会乱来。”

    “那当然。”

    又聊几句，三人向龙婆告辞，再次穿过综合市场，回到车上。

    ……

    车朝卢天闻家的方向行驶，夕阳西下，金红色的光照耀着城市，下班、放学的人群共同制造出今天的晚高峰，熙熙攘攘，热闹生动。

    卢天闻摸出手机，给好友周韬明天的约饭回了个“好的。”

    他的情绪已完全平复，虽然“超能力”让他有过短暂的兴奋，但思考后，他还是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个普通人，应该过普通的生活。

    毕竟他既没有像小说中那样穿越，也没有遭遇人生变故，有父母，有朋友，还有工作和生活。

    就当开了眼界，做了一场奇妙的梦吧，现在，意外已被修正，梦自然也该醒了。

    刚想到这，手机上又来一条消息，是之前参加面试的公司通知他首轮通过，请等待二轮通知。

    看吧，生活果然是现实的，找到靠谱工作才是头等大事。

    他问坐在右边的雷耘：“今天龙婆那小锤子砸到我额头后，我就多出了一种感觉，整个人好像通透了，也能看到手腕上这个……”

    “会消失的，不用担心。”

    雷耘朝他握着手机的右手看了一眼，显然已看穿了他的选择。

    “这种开窍并非永久，只是短暂打通你的灵知，但因为你没在这方面构建任何体系，也没有后续练习，感知不会稳固，更不会深化。就像皮肤上偶然划破一道口子，过几天就自然愈合了。”

    听这么说，卢天闻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只感觉心里有点空。

    “所以你最好抓紧时间，在感知消失前将力量消耗完毕，免得它又乱跑，给你找麻烦。”

    “嗯。”

    今晚就想办法把力量释放出去吧，让事情结束在这里。

    明天起，一切应该就回归正常了。

    ……

    车继续前行，下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开车的孙旭转向后排问：

    “雷总，怎么不邀请小卢给我们打工啊，他不正好在找工作吗，既然有这机缘，干脆跟着我们干，不也一样的？”

    “一样个屁！”雷耘抬手在他头上一拍，“小卢跟我们不一样，你别害人家，咱们这……”

    他没往下说，转头对卢天闻道：“别听他的，就这样。”

    “嗯。”

    “不过还是提醒你，别往外瞎说。当然，你就算瞎说也没人信，我们都能处理。”

    “我懂，你们放心。”

    闲聊间，景明花园小区的栋栋高楼已出现在视野中。夕阳缓缓下坠，云层被染上不同的色彩，彼此交织掩映，像海中沉浮蠕动的水母。

    卢天闻微微一怔。

    遥不可及的深沉底色上，一些更深的东西在悄然蠕动……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冒了出来，类似的场景他似乎见过？

    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他盯着天上变幻的火烧云，深浅不同的色彩在当中缓缓游移。

    随着夕阳彻底消失，云端上的光影渐渐统一，融入暮色，卢天闻突然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是“故事”的结局！

    两个“故事”的结局不一样！

    雷耘所说的那个发生于三十年前的故事，和自己中午所见的故事，虽然“人物”和“剧情走向”都一致，但它们结局并不相同！

    至少雷耘所说的结局和自己所见、所经历的结局不同！

    如果自己真的因为某种原因，在现实中复现了曾发生过的诡异事件，那……

    是不是意味着现实中那个故事，也就是三十年前的事件其实还藏着秘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握着车门把手的指关节开始泛白。

    “到地方了，下车吧。”

    车停在了景明花园小区门口，雷耘打开车门，率先下去。

    “等等，等一下……”

    卢天闻叫住他，雷耘回头一看，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小卢，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卢天闻也下了车，站在地上，深呼吸两次，压着胸膛里疯狂跳动的心跳，缓缓开口：

    “……雷总，我想再跟你确认下，当年那件事的结局就是猪脸怪人被你们消灭了，对吧？”

    他抱着一点侥幸，或许是雷耘考虑保密或其他什么原因，没有跟自己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