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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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沧海尽成空

    十八年前,伴随着夏夜惊雷,玄离国的二皇子出生了。取名时,第一字承先祖之名为龄,第二字取为胤,随着国姓,便唤为张龄胤,取了小字元绎。因嫡长子早夭,所以张龄胤以嫡次子的身份被张武皇帝立为太子。

    早在张龄胤出生之前,张武皇帝便开设科举,取了第一,为他寻好了太傅,或者说为太子选好了太傅,但嫡长子出生仅三月便夭折。

    此人姓何,名唤风吟,自小便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但却是极其含蓄内敛的一个人。十六岁参加科举,一考即中。张武皇帝看中他温尔儒雅,遗世独立的气质,便让他留在了宫中,为之后的太子当太傅。

    等到张龄胤两岁刚刚学会走步,开始牙牙学语时,何风吟便上任了。

    “小吟呀,这便是太子,你们今日第一次见面。”何风吟跟着太子的生母走近内室,第一次见到了太子,此时的张龄胤只是一介幼童。“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何风吟正欲行礼,却被一旁的皇后扶住“你是他的老师,自古以来都是学生对老师行礼,哪里有老师对学生行礼的道理。不过元绎还小,他还没有学会如何行礼。”“是。”何风吟站起身,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还没有自己小腿高的小不点,拂袍慢慢蹲下身子,盯着他。

    张龄胤最开始见了生人,有些害怕的躲在母上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后来被母上推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好看的男子。何风吟看着他许久,正欲起身,张龄胤突然几步跑上前,两手捧住了他的脸,何风吟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呆住了。皇后看到他们二人如此,便笑了笑“小吟呀,你看元绎很喜欢你的,你可以抱抱他。”何风吟伸出手搂住张龄胤的腰,将他抱住,站起身来,张龄胤还捧着他的脸不放,过了一会松开手拍了拍“哥哥。”

    何风吟一愣,皇后也笑了起来“哈哈,不能叫哥哥,元绎,叫太傅。”很明显这两个字的发音对于两岁的孩子来说太困难,张龄胤很无辜的憋着嘴,何风吟笑着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头。

    之后几年,何风吟教他识字,数数,写字,教他四书五经六艺。张龄胤很聪明,总是过目不忘,一学就会,根本不用何风吟太操心。

    一晃十几年过去,张龄胤十四岁,已经出落成翩翩君子的模样。这日,张龄胤带着何风吟溜出宫去。走在大街上,张龄胤时不时东张西望,突然看见了一家卖剑穗的店铺,便好奇的走上前去。他拿起一个红金色剑穗,对着何风吟说“太…哥,你看这个怎么样?”何风吟走到他跟前,细细看了看那剑穗“阿胤喜欢吗?不如买些材料,等会兄长我回去给你编吧。”“好!”张龄胤转过身“老板!要些丝线,嗯,红色和金色的。多谢。”

    张龄胤将装好的材料递给何风吟,二人继续溜达,前面有一处卖糖葫芦的小贩,何风吟指着那问张龄胤“阿胤,吃不吃糖葫芦?”“我都多大了,不吃。”“你才多大?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张龄胤无奈的摇了摇头“每次出来都要给我买糖葫芦。”“阿胤,拿着。”张龄胤接过何风吟递来一串糖葫芦,轻咬一口。

    二人玩了许久,日暮时分才溜回了宫中。

    第二日早上。“殿下,你的剑穗。”张龄胤揉揉眼睛,看着那剑穗“太傅编的这是什么?”“剑穗呀,不好看吗?”张龄胤看着眼前凌乱的丝线,中肯的点了点头道“好看,太傅编的最好了。”

    张武皇帝四处征战,筹备建立玄离王朝之时,年方十五的张龄胤也跟着上了战场,虽然太子太傅是文官,但何风吟依旧请命到战场之上陪同太子。

    城明岭之战。

    月明风清的日子里,鲜血染红了大地。一战已过,张龄胤手持长刀,刀刃上沾满了鲜血,他骑着马奔到何风吟面前,何风吟担忧的看着他“殿下,你如何?”张龄胤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微微勾起嘴角“太傅,此战过后,我们便能回家了。”何风吟朝他伸手“嗯,殿下,下马随我进城先修整一下吧。”“好。”张龄胤翻身下马,握住他的手“太傅,我饿了。”“臣知道,给你准备好面了。”张龄胤笑笑“果然还是太傅最懂我。”二人并肩走到城中。

    客栈之内,何风吟将一碗阳春面端上,放到太子面前的桌子上,递给他一双玉箸“殿下,请用膳。”张龄胤接过“太傅吃过了吗?”“嗯。”张龄胤夹起面条尝了一口,赞叹到“美味,不愧是太傅。”何风吟笑笑“殿下过誉。”

    等到吃完,招来下人收拾走碗筷,二人并肩坐到一起。何风吟先开口“殿下。”“嗯,怎么了太傅?”“殿下…晟叔死了。”“嗯?”张龄胤皱眉道“叔他…怎么死的?”“你回来之前,在城楼之下,陛下派人将其射杀。”张龄胤呼吸停滞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何风吟“父皇他…叔……不可能!”“嗯。”何风吟点了点头,拍拍张龄胤的肩头“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殿下你懂的。”张龄胤摇了摇头“我定不会如此。”“做帝王的,哪有一个会是心慈手软之辈。”“那我宁愿不当这皇帝。”何风吟并未想过他会如此说,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殿下不要瞎说,你生来便是要当皇帝的。”张龄胤握起拳头捶向自己的胸脯,“连自己身旁最亲近之人都要猜忌,赶尽杀绝,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何风吟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我不会让殿下当这个恶人,如果有那么一天,微臣会亲自赴死。”

    张龄胤抬眸看着他,眼神很复杂。两人四目相对,良久之后,张龄胤缓缓开口,严肃而又认真。

    “本王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