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月几时有
我是一名道士,原名李绎明,道号方也,练得一手好剑。
大约能有十年前吧,我遇到了一个小子。那天他在山坡之上练剑,我远远的看了他很长时间,觉得他很有天赋。便向旁人打听他姓甚名谁,那人告诉我他是个孤儿,叫做王白日,私塾里的倒第一。
我对成绩这种东西不屑一顾,因为我对科举这东西嗤之以鼻。我仔细想了想。时候已近黄昏,他练完剑便要下山回家,我偷偷跟着他到了他家。嗯,这家确实很简陋,只是一个茅草屋,似乎还漏水,也只有他一个人。我正要进去,一旁便来了个大叔,我便假装路过,等待时机再进去。
谁知道那大叔见了我,便问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我只好诚恳的回答道“叔,我觉得这小子很有天赋,我想收他为徒,教他习剑。”说着便将手中的剑举起来,示意我是个练剑的行家。那大叔想了想,进了屋子将那小子叫出来,跟他说“白日啊,此人要收你为徒,他的剑术很了得,你要不要拜他为师哪?”那小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强忍住想揍他一顿的冲动,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道“别看我很年轻,天下剑术比我高超的,没有几人。”
那小子看了我很久都没有说话,等我已经开始质疑他是不是个哑巴了的时候,他开口说道“我信你。”我满意的点头笑了笑。
之后免不了拜师的琐碎礼节。折腾了许久,他便正式算是我的关门弟子了。我给他取了个道号叫做“安诀”,虽然他跟我说过他不信道,但他毕竟是我的徒弟。
之后过了很久,他学的极其认真,剑术一日日精进,我很欣慰。
有一日我要出去办事,便将我的剑交给他,让他好好保管,不要懈怠,好好练剑。我离开了大概一个月。
一个月后等我再回来,却看见他缠绵病榻的模样。我当时很生气,问那大叔是谁干的,他说前几日有一群江洋大盗来到徐州,进他家便看上了我留给他的那把剑,他们去抢,但白日死命也不给,也不用我的剑。他赤手空拳当然打不过那几个手持砖头和砍刀的杂种,便被打成这个样子,他们打累了看见白日还死命护着便不再坚持,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不过所幸我之前学过一些医术。用了一些草药,不过三日,他便醒了过来,那时是半夜,我趴在他的床边歇息,睡得正熟突然听见一阵翻墙倒柜声,我立马惊醒,以为进了小偷,便将蜡烛点燃。
但我错了,我看到的是醒过来的小子。我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我问他“你大半夜醒过来到处找什么哪?”他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了下来,我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不…不是…不是你哭什么呀,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不对,你还是个孩子,不是…这…”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略带哭腔的跟我说“师父,我没有护好你的剑…”我一听是这事,便松了口气,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那你自己呢?一把剑而已啊……你何故如此哪?”“那是师父给我的,你临走前让我保管好它的。”我走上前将他搀扶到床上坐下,摸摸他的头耐心跟他说“白日啊,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别人交代你的事情无论多么重要,都要排在自己的生命安全之后。”他听了我的话,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也是师父教给我的道理。”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怎么跟他解释这个道理,便索性放弃“你不懂的,快睡吧。”便替他掖了掖被角,吹灭了蜡烛。
之后过了几天,等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去城里的铁匠铺给他重新打了一把剑,在这之前我问他“你的这把剑要叫什么名字?”他想了想,神色凝重的跟我说“叫做‘归宴’可好?”我问他为什么要叫做这个名字,他回答我“‘归宴’之意,便是这天下都归于海晏河清的清平盛世。”
那把剑打完了之后,我便当做礼物送给了他,一把玄铁剑,剑长二尺三寸,他拿起来还有些吃力。在那之后他用了那把剑好多年,不知道他现在还用不用。
我在他9岁时认识他,等他十五岁时我便因为有些棘手之事要办,让他提前出师,我便离开了徐州,到了凌国,后来凌国发生宫变,我被捉进了天牢,到现在为止,整整四年。
近日听牢中狱卒所说,玄离国出了个少年英雄,叫做李孤月,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将军,如今镇守豪山关,在他们的交谈中,我再次听到了王白日这个名字。
“听说那李孤月手下,还有一个厉害的副将,不过参军两年,便在武举中一举夺魁,成了他的副将。”“那副将,叫什么名字呀?我还没听说过哪。”“王白日呀,你没听过吗,‘白日放歌须纵酒’的白日,听说比那李孤月将军还要小两岁哪。”我听了这名字,心中一颤,便问道“请问这王白日,是何出身呀。”那些狱卒跟我混的熟了,便说道“他呀,好像是徐州人,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最出名的还是那剑术,听说没几个人能打过他。”我在心里笑笑“没想到呀,这小子,我不过离开了四年,便成长成为如此模样了。”
我从怀中掏出一个挂坠,是一把小木剑,当年白日听说我要离开特意给我雕的,一共两个,我俩一人一个,我的这个上面刻着一个“也”字。“师父,你拿着他,我们日后相见,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看着这个挂坠,都能认出彼此。”
此时彼方,夜半豪山关中。
王白日躺在床榻上,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挂坠“师父啊,保佑我们明天能够旗开得胜吧,当年你去了凌国,到现在都杳无音信,一别四年,不知道你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