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在哪？”周福的声音划破凌晨的山脊，像一把闪电落在老钱的肩头，吓得他颤抖不止连连后退。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你们为什么在这？”老钱壮着胆子反问周福，同时他也想起了白天一起来的林奂，“你同伙也出来吧！别躲在某处以为我不知道。”

    林奂没吭声继续隐蔽。周福冷笑，“老钱，别心虚。亮子最后发的定位就是这儿！我还发现了他用过的东西。”他用手绢包裹着打火机展示给老钱。“要么你说实话，要么咱俩谁也别想下山。”

    老钱也分不清周福的话是真是假。人们瞒住谎言的本能，往往是消灭知情者。于是老钱决定扑过去……

    ……

    郭晓坐在副驾驶位，已经感觉到车速飞快。他给林奂打电话，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听。于是他又打给千百山所工作的朋友，好半天有人接听，“你是孙哥的朋友吧？他出现场了。手机放在所里充电。”

    “我朋友上了千百山的村子，已经两个多小时联系不上。想求助你们帮忙找一下。”郭晓焦急等他的答复。对方沉默片刻，“孙哥就是去你说的地方。用我给他打电话联系吗？”

    “不用了，谢谢。”郭晓挂断，对陈宇说：“直接过去吧。估计那边已经出事了。他俩下手挺快的。”

    说这话时，陈宇已经下了高速开上直通千百山的路。

    ……

    老钱扑向周福时，大喊了一声“我的人马上就来。跟你的朋友一起留在这长眠吧！”

    林奂录到这句话，从树后站起来飞奔往山下跑。老钱听到身后的声音就慌了。他转身去追林奂，从树林里窜出几名村民，拦住周福的去路。林奂拔了内存卡放进腰包里，慌不择路的时候总会盲目被驱赶到绝路上。当她扔掉沉重背包，抓着dv机掉进坑里的时候，失重感袭来有点天翻地覆的感觉。月光透过树叶落在松软的地面，林奂发现自己落在坑里，类似打猎挖的陷阱坑，她心想怪不得刚才没看见一脚踩了进来。

    老钱掐着腰在上面喘着粗气，“这丫头片子跑的太快了！正好你掉在这，省的我劳神费力。你们休想破坏这里的好日子！”说完他走了。

    林奂摘下挂在腰带上的强光手电，看着松软的土壤，伸手刚挖了两下。上面传来混乱的追赶声。周福已经嘶哑的声音，扔在大喊林奂的名字。

    “我在这！”林奂将手电对准笔直的树干，打出断断续续的光源。周福随着光追过来，趴在坑边伸手要拉她上来。

    “周哥…”林奂强装镇定，“是不是咱们叫的外援都到了？”

    “是。有什么事你上来再说。”周福依然伸着手想拉他上来。

    这时有人走到坑边，孙建本来没有这趟夜班的。林奂和郭晓单独找他说明来意，并且把汇总的视频给他看。孙建半信半疑还是跟所长汇报了这件事。权衡利弊，他们决定冒一次险，由周福发消息，孙建带人上来摁住嫌yi者。

    林奂看着他们俩，忍着全身战栗，艰难的说：“能不能叫个人下来，跟我一起挖一下这里？我怀疑亮子就在这。”

    孙建反倒冷静下来，推了一下呆愣的周福，“你往边上站。”他扭头对后面的兄弟喊了一声，“那个实习的！拿装备下去挖坑。”

    实习的小哥先是一愣，理解孙建这句话的意思，他把帽子往后一转。单手撑着地面跳了下去。两个人用背上来的折叠铲，挖了半米深的厚度，实习小哥忽然停下动作。林奂扒拉出脚踝的部分，过于紧张导致体力不支背靠坑壁，颤抖着声音问：“是不是挖到了？”

    “是。我第一次实践，应该没用力过去。”实习小哥紧张的脖子僵硬，回头看孙建那表情的意思在等他下达新的指令。孙建的脸阴沉下来，起身面向被控制的老钱，对同事说：“第一，上报，等法yi来现场。第二，送上车控制起来。第三，回村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做笔录。”

    林奂和实习小哥先后被拉出坑。照明灯聚拢过来，jing戒线的带子圈出禁止通行区域。二十分钟后，从另一个现场准备回局里汇报工作的法yi顺路过来了。他带着一名助手，加上实习小哥换好勘察衣服，全副武装跳进坑里。后半夜，山里有点冷。孙建派女同事给林奂送衣服和暖贴御寒。两个人边聊天边做笔录，林奂作为普通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能不吐算好的。

    把亮子yi体抬上来，孙建怕周福和林奂受不住，带着他俩离开现场。

    “你们别着急也别冲动。什么事都以最终调查结果为准。懂我的意思吧！还有在出具报告前，希望你们能保密不影响破an进度。”孙建拍拍周福的肩膀，对林奂点点头，又重返现场了解初勘情况。

    周福情绪很不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谁也不想坐车里休息。亮子不在了这件事，该怎么告诉乌山和亮子的家人，又让他俩无法开口面对。周福浑身上下摸索。林奂从腰包里拿出一包烟递给他，然后一个人慢慢往前走。

    凌晨的光落在头上肩膀，林奂低头看着脚下，一双穿运动鞋的脚停在面前，抓着她的胳膊带进怀里。她本能的抬起头，嗅着熟悉的味道，眼圈一下子红了，哽咽道：“宇哥…”

    陈宇停下车就看到林奂落魄的模样向他这边走来。看着停的车辆牌照，他明白事大了。于是拿出证件跟站岗的兄弟打招呼，带着郭晓往里走。他小跑到林奂面前，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拉进怀里时整个人都是僵硬被动的。

    “受伤了吗？”陈宇声音颤抖，搂着她的双臂紧了紧。

    林奂有点不知所措，仰着下巴搭在他的肩头长舒一口气，“没有。我…嘶……”她的手掌蹭到陈宇外衣痛的一直吸气。

    “怎么了？”陈宇松开林奂，抓着她的手腕看到掌心几处血口混着干巴的泥土。“还说没受伤…”他拉着林奂准备回车上取酒精包扎一下。林奂折腾一宿低血糖，腿脚不稳要往前跪倒。被陈宇一把捞住搂在怀里，心疼的小声提醒她“慢点”，扶着她慢慢走到车边。

    林奂坐在车上，伸着双手接着倾倒下来的酒精消毒，半瓶倒下去地上湿了一片，她紧抿嘴唇忍着疼。陈宇自责不该放她出来，又舍不得说一句责备的话，“周福没事吧？”

    “他……”林奂抬头看向周福那边，郭晓跟他并排站着，看起来没什么事。“应该很难受吧…毕竟是认识的人。”

    陈宇低头看清楚林奂脏兮兮的裤子，低头平复发火的心情，“把鞋脱下来。我看你脚腕有没有受伤。”

    林奂腾地一下子脸红，捂着左腿膝盖，“我没事。就是掉下去的时候左脚震的有点发麻。”

    陈宇看着林奂紧张的模样，默默拉起她的手，心里有很多话在翻江倒海，紧紧抱着她不愿松开。

    ……

    “还撑得住吗？”郭晓从他手里拿过剩下一半的烟。

    周福抬头看他，没头没脑的问：“你怎么来了？”

    郭晓懂他现在的感受，一起盘腿坐在路边娓娓道来，“回去吧！我跟陈宇一起来的。”

    “噢…”周福单手乘着地面站起来，茫然的看着周围不知道该做什么。郭晓拉着他往车边走，把周福安顿在副驾关上车门。给陈宇打电话，“你带着林奂，我带大福。咱们走吧。”

    ……

    回去的路上。林奂低烧发蔫昏昏欲睡，陈宇摸了她的额头有些烫，蹭着她的脸颊不让她瞌睡，“坚持一会就到服务区。现在睡过去会病得更严重。”

    “噢…”林奂稀里糊涂的往他掌心扎，看着他的脸一本正经的问：“你为什么拒绝白桃表白？她…”

    陈宇打断林奂的话，“她很完美，是我给不了的童话。我从没想过放弃就业时的选择，也没想过有一天结婚后离开城关所。我志向不高，希望日子平平淡淡就行。当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的时候，她…”

    “她…为了爱情很勇敢。”林奂揉揉眼睛，怕陈宇自责难过，“那你喜欢我什么？”

    陈宇嘴角勾笑，轻轻揉着林奂的耳垂，“我啊。第一眼看到你，是跟老丁出jing时看到你被酒疯推的连连后退。然后你抬眼看到有人举着手机拍视频，一个侧身横踢，用擒拿摁住那个人。我当时都惊了，现在的司机都这么厉害吗？回去后，老丁跟我说起你的事，还有你爸当时正遇到的guan司。我就对你更在意了。”

    林奂歪着头，眼泪顺着眼角落在陈宇的掌心，她蹭着他粗糙的掌心即感动又难过。在她心里认为自己对白桃是横dao夺爱，而陈宇此刻的告白又让她无法停止心中的想法。

    “是头疼还是全身酸痛？”陈宇看到服务区打开转向灯减速右转，停下来解开安全带把林奂粉白的脸转向自己，看着她泪流满面心疼的揽在怀里，“你要是难受哭出来也行。”

    陈宇明白林奂是因为再次面对s亡，触发了对白桃逃避的记忆。隐藏的心结总是要拎出来说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