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记得亮子，是他离职前带的最后一个新人。一起贪黑熬夜，一起东奔西跑。走之前没来得及道别，后来周福一直躲着以前的同事更没机会见。乌山带着亮子一起到了新公司。两个人的心态多少发生点变化。乌山在意更高的职位，亮子做事越来越像周福，常常独自带回猛料惊了所有人。

    “林奂，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周福低头看着发抖的双手，糟糕的情绪爬上心头，他第一次做事前心里没底。

    “你…不接电话吗？”林奂提醒道。

    周福哆嗦着接通放在耳边，“郭晓…”话刚出口眼泪就下来了，他哽咽道：“对不起，走的突然没跟你打招呼。林奂跟我一起出来的。在这个时候我们都跑出来，你一个人进出要小心。”

    郭晓叹口气，反而安慰起周福，“大福，你别急。踏踏实实的把朋友找回来。你自己也注意安全。乌山给我打电话说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打给我！”

    “好。”周福终于冷静下来。

    千百山周围的旅店比较多，林奂提醒周福在手机上预定房间。四个小时车程，中途休息一个小时，全程都是林奂一个人开下来，抵达目的地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回房间洗把脸，林奂衣服也没换直接睡着了。周福给郭晓发了报平安的信息，眼皮沉直接睡了。

    太阳刚爬上来，林奂准点的生物钟闹铃。起床洗脸穿衣，拿到手机的她敲开周福的房门一起下楼吃饭。周福眼睛有点肿，对林奂无奈的笑了笑，接下来需要做很多事。

    ……

    郭晓没想过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他早就习惯了周福半夜起来悉悉索索接水，林奂早起过来送口粮。从早到晚，他们三个默契的各干各的，又会享受共同遵守的宁静。

    现在这么大房子，四处整洁规矩却少了点什么。早上六点，郭晓坐在楼梯上，苦涩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门铃响起的那一刻，郭晓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这个时间除了林奂还有谁会来？

    郭晓推门出来，看到陈宇站在门口先楞了一下，边开门边念叨，“你怎么来了？”

    陈宇手上拎着东西多，小跑进屋放到地上，换鞋进屋坐沙发歇着，“小奂叮嘱我过来跟你做伴。路上我就想，你都这么大人了，照顾不好自己？进门一看……”

    “看到了什么？”郭晓接过他的话茬，以为会听到一顿挖苦或嘲笑。

    陈宇扯过毯子盖在身上，边打哈欠边回答，“和我一样，同款孤单。诶，我昨晚忙一宿先睡会，饭好了叫我。”他又挣扎起来给自己倒杯水，灌个水饱又躺下酝酿觉意。秒睡的功夫让郭晓有些惊讶，耳边还回想着叮嘱他饭好的唤醒服务。

    昨晚老郑拉着他看视频。深夜光线不好，又是一个受限的角度。画面处理的同事调了几个来回，勉强能分辨出车辆外形。一杯接一杯的咖啡提神，眼睛干涩点眼药水，三个人熬夜整理出了视频里车辆进出准确时间。陈宇实在没什么精神开车走，就在门口打车买了早饭到了郭晓家。

    “诶，起床吃饭了。”郭晓边解围裙边叫他，小声委屈嘟囔说：“林奂怕我一个人吃饭糊弄，还找来一个使唤我的。贵人啊！要喝酒吗？”

    陈宇听得一清二楚也不恼，撸了袖子坐饭桌前，不客气端起来就吃。郭晓给他盛了一碗汤，“唐铁很少亲自去那个地方。张康召唤他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抓他可不容易。”

    “你又知道？”陈宇冲他翻白眼，鉴于老丁跟郭晓的关系，这件事十有八九跟他有关系。“你怎么知道张康跟唐铁的关系？他们关系隐蔽，只有身边的人才有可能知道。你……”

    “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郭晓吃饭速度又慢又挑剔，懒得跟陈宇费口舌，“你吃完饭就走么？”

    “我倒是想走。小奂说等他们回来，我才能回家睡。”陈宇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担心道：“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在干什么。”

    ……

    林奂趴在驾驶位的窗边，看着周福小跑进千百山所打听最新消息。负责人在他消失的地方调视频和走访都做了。发现他最后一次出现是通往山上的入口。他听说山下村民吃水的水源有问题，就想上山看看。

    周福记下亮子上山前说要联系的几个号码，收拾设备背着书包就要出发。林奂让他先冷静一下，如果他们俩上山也遇到不测，就真的白白搭进去。不如先联系乌山和郭晓，若是晚上没有通话联系，那一定是他们两个出了问题。周福觉得在理，就下车给郭晓打了电话，也是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林奂从车里翻找出户外小刀，两捆绳子，强光手电，压缩饼干，葡萄糖……打火机。抬头看见周福靠着车门，难过的说：“晓，昨晚我梦见亮子跟我说想家了。你说…他会不会？”

    “你别急…”郭晓拿起另一部手机，“我这边也帮你问问。手机共享位置打开，要是觉得不对劲马上打给我。”

    周福挂了电话。郭晓已经起身抓起外衣。陈宇见情况不对跟了出来，“出什么事了？”

    “我待不住。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两个人轮流开，应该能早点到。”郭晓一脸严肃，他是觉得周福刚才的语气很像道别。小杰那事已经给他弄出阴影，不能有人在出事了。

    “我开吧。”陈宇抢过他手里的车钥匙，先跑去发动车。

    郭晓的装备都在车上放着，短时间吃喝用度不成问题。陈宇担心林奂有事，踏在油门上的脚就不敢挪开。郭晓一连打了几个电话，似乎是跟朋友越好到了当地就见面。

    林奂开车到了山下，跟郭晓伪装成背包客上山。留在山上的村民不多，看他们眼神也很警惕。周福上山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亲切的跟人打听哪里可以打到山泉水。指了几个方向，林奂在地图上定位后疑心有问题。给周福递了眼色，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他指的上山这条路，可是越来越偏僻了。”林奂低声说。

    “可能更方便下手吧。”周福说完倒吸一口凉气，上次听到类似情景，还是老师傅将给他听的九十年代发生的真事。

    “照这么发展，最担心暴露的人一定先站出来。”林奂抬头看着正午的太阳，听到来自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拉住周福，转身看到一个戴帽子的中年男人。

    “请问你是村长吗？”林奂瞬间换成擅于社交的面孔。

    周福瞬间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叔，我肚子饿了。咱这有吃饭的地方吗？”

    大叔自我介绍道，“啊！你们是来旅游的？山下的轿车是你们的？那就别见外了，去我家吃吧！”

    一个小时后，林奂大概了解到，大叔叫老钱，管着山上几十口的老村/长。年轻人到山下谋生，有的进入酒店，有的进入工厂。年龄大的在山上种蘑菇，采松子，巡山防huo什么的。后来有自称工厂的人过来，月余带着设备上山，据说引渠蓄水加以生产。

    老钱在家里招呼林奂和周福吃饭。吃着聊着到了下午四点多。也到了两个人应该下山的时候，毕竟老钱说山上没有客栈一类能留宿的地方。周福也客客气气的留下几百元，表示不能让老钱白请他们两个吃饭。老钱目送他俩下山。

    凌晨一点多，林奂开车绕了一圈到天黑，两个人又悄悄徒步回到上山入口。走的是村民上山的一条小路。两个人借着月色艰难的绕到亮子最后发的定位。那周围枝叶繁茂，看着总觉得有点怪。周福检查植物折损情况，脑子里推演出可怕的画面，“林奂，记录仪都开着吧？”

    “从白天开到现在。他应该在山上，找一找吧！”林奂摸出小铲子，拿着手电筒寻找新翻开的土层。

    周福他们走到的位置是个缓坡，继续往前有个火山口形成的洼地，落差有点高，石头凌乱根本看不出痕迹。倒是一个打火机进入视线，周福眼睛红了。那是亮子第一个月工资买来奖赏自己的。东西出现在这，是真的出事了……

    “林奂…可以引出那个人了……”周福哽咽道。

    林奂看着他痛苦的背影，从包里摸出小型dv机，打开夜间拍摄模式。两个人蹲在树后面，大约一个小时后有人上山。走到缓坡向洼地口的位置，点上三支香念叨着，“快走吧！快走吧！我没想伤害你。”

    说话的人正是老钱。他的行为，周福和林奂并不惊讶。白天精心掩饰平静，夜晚睡不着出来点香寻个安心。林奂从显示屏看着老钱的表演。只是她还没准备好，周福这边绷不住了。

    “老钱，我的命，你该还了！”周福低声说。

    深更半夜又是心虚，老钱吓得炸毛。“谁！谁！给我出来！”他吓得自乱阵脚。

    周福先走出来，“亮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