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什么都没说？”末央生怕漏掉什么。

    洪山明白末央的意思，说：“他们进城不会有好事。按规矩，他们不说，我们外人不要多嘴问”。

    末央点点头。“那爷俩怎么样？”

    洪山未言先笑了，“这爷俩就像是在躲猫猫，只要老子前脚从院子出来上了十字街，儿子不知就从那里钻出来，拐进松江别院。感觉费大公子就在十字街头前的什么地方等着似的”。

    “费巡抚每次出行的阵仗怎么样？”末央问。

    “都是轻车简从。我看见他两次进出，一次是四个马弁，一次是五个马弁。费世通每次只跟两个人。”

    “你这两天盯的很紧，晚上就别出去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去租一条小船，停在白云桥附近，你在船上等着，我晚上随时过去用”，又跟他约好叫船信号，然后，末央掏出一个小钱袋递给洪山，“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着”。

    “今晚不用去盯了吗？”

    “今晚我去，你只管休息好了。我走了。”末央说罢走了出去。这时候，天已经上了黑影。

    末央心里想着洪山的一句话：感觉费大公子就在十字街前头的什么地方等着似的。如果那个费世通真的在十字街有落脚点，他一定要把这个落脚的地方找到。他冥冥地觉得这个可能很重要。

    他来到靠近北门的牲畜市场，牙行就在这里。这时候，场地漆黑一片，寂静一片，腥臭一片。末央站住不知道往哪里去。他环顾四周，场地的一个角落有一点昏暗的灯火一闪一闪，他刚要过去，一脚踩进一滩泥泞之中，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末央赶紧抽回脚来。这里被牲畜的屎尿和人畜的搅拌，已经是泥泞不堪。他只得小心翼翼从场边慢慢绕过去。

    原来是一个老头正在墙角支着锅灶烧着晚饭，末央过去问：“老丈，请问你这时候在哪能找到三儿”。

    老头歪着头看着末央。

    “请问你，在哪能找到三儿”。

    “找谁？”“三儿，找三儿”。

    老头是个半聋人，还是听明白了末央的话。

    “三儿呀，喝酒去了”他道。

    “能带我去找他吗？”

    “我呀？”

    末央点点头。

    老头咧嘴笑了笑，回头用手里的棍子把灶膛里的火弄灭，站起来拍了拍手道：“走，带你去找他”。

    末央跟着老头深一脚浅一脚走上北街，在街上走了不长时间，老头站在一间小门小铺子门口，伸头问：“刘瞎子，三儿可在里面？”

    里面有人道，在里面。

    老头回头对末央说：“在后面呢”。

    末央也听见里面有闹酒的喧嚣声。“老丈，麻烦你把他叫出来”。

    老头愣了一下，还是进到铺子里。

    一会儿，三儿一身酒气咕哝着从铺子里出来，“哪个找我、哪……大、大哥”

    老头也跟着出了铺子。三儿从兜里抓了一把铜子递给老头道：“二聋子，你也去弄碗酒喝”。

    老头接了铜子，在手里掂了掂，咧嘴笑了，转身又进了铺子里。

    “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急事？”

    “走，找个地方接着喝。我还没吃饭呢”，末央笑着说。

    “哥，等我一下，我进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三儿从铺子里出来，把卷着的袖子放下来道：“我们到前面吧，前面那个酒铺子僻静些。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几天没见你了，就是想找你喝顿酒”末央笑着说。

    进了铺子，找了一间雅间，三儿大大刺刺招呼了一番，才放下门帘坐下来。

    “哥，我去过一次，船走了，我就不知道去哪找你，我还以为你也跟着走了”。

    “那事还没办完，我哪能走”末央说。

    伙计把酒菜一盘子端了过来道：“三儿、客爷，你们缺什么叫我”。

    等伙计出去，末央和三儿结结实实干了一碗，吃了菜，三儿说：“牛哥的事估计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哥，可有办法了？”

    “还是要找机会，会有办法的。你这两天生意怎么样？”

    “太平年头，干我们牙行的日子还好过些，这年头饿不死就算好了。这几天生意更淡，没有生意人，我们天天就这么晒着”。

    “我看你酒没少喝”末央笑着喝了口酒。

    “先欠着呗，赌赢了就还，赌不赢继续欠”三儿也喝了一口。

    “今晚先少喝点，吃完了跟我出去办点事”。

    “大哥，你说什么事？”

    “找地点！”末央低声说。

    三儿看着末央愣了一下，“找什么地点？”

    末央看了布帘子一眼低声接着说：”三儿，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那对父子挣戏子的笑话“，他看三儿点点头，接着说：”我叫人去看笑话了，确实老子前脚走，儿子后脚就钻进院子里。我有点想不明白，一个前脚刚走，另一个后脚就钻进去了，好像就在旁边等着似的。怎么这么快就到那院子门口，我想弄清楚他在哪里等着他老子走”。

    三儿听完末央要找的地点，脸上浮出了笑意，放下筷子道：“能在哪，一定是在翠林苑里”。

    “翠林苑？翠林苑是什么地方？”莫央问。

    “大哥，你真的不会不知道翠林苑是什么地方吧”三儿故作吃惊地道，“翠林苑就是勾栏院，那个地方一连好几家，还有胭脂坊、魁花楼、裤裆巷，最好的一家勾栏院就是翠林苑”。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在翠林苑？”

    “翠林苑离松江别院最近。十字街靠近白云桥不是有一条十字路嘛，向左拐是去松江别院，右拐就是去勾栏院的路，翠林苑就是右拐第一家，翠林苑头牌姑娘翠绿娘是大公子的相好。你说他是不是在那里等的？”

    “吃过饭，我们过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三儿看末央还是不肯相信，最后说。

    这还是末央第一次走进本时空的窑子。在旧时空里，末央在电视电影里见过这样的地方，各处灯火通明，依窗凭栏尽是些莺莺燕燕，绿肥红瘦，花枝招展，喧闹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