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者:侯沧海商路笔记(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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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刺探对手情报

    侯沧海反复看视频,终于下定决心亲自前往王沟煤矿。独自一人前往王沟煤矿显然不是好主意,没有掩护,没有策应,太容易出事。在他的朋友中,梁毅然是法律出身,胆子大,具有冒险精神,也有正义感,是最合适的伙伴。

    侯沧海来到南州,与梁毅然见面。

    梁毅然看罢视频,道:“煤矿老板隐瞒死亡人数是常事,不足为奇。据我理解,矿工已经死了,家人多拿了钱,也算一种补偿。为什么一定要捅出去?你不是茂云的领导,此事和你无关。”

    侯沧海指了指脖子上的枪伤,道:“此事和我无关,但是矿老板和我有仇。”

    梁毅然惊讶地道:“矿老板是谁?”

    “这一趟有风险,所以我不能骗你,去不去王沟煤矿,你自己决定。”既然要拉梁毅然一起前往王沟煤矿,侯沧海不准备隐瞒与一大恶人的矛盾,原原本本地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请其到综合研究中心任职。

    讲完之后,侯沧海直视梁毅然,等其做出抉择。

    任巧死后,侯沧海和一大恶人的仇恨无法化解,这是要人命的事。梁毅然知道轻重,因此犹豫不决,过了半晌,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侯沧海知道梁毅然动心了,道:“一大恶人势力大,就算把矿难曝光出去,也扳不倒他,最多把矿长搞掉。可是,有了这个天赐良机,不斩掉一大恶人的几根手指,我就是缩头乌龟。具体战术,我会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把杀猪刀递出去。”

    梁毅然在汪海商务公司工作了一年多,迅速成为得力干将,在几个关键大案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他工作一段时间后,发现汪海公司商业模式没有潜力,最终还是辞职出来。梁毅然离开后,汪海长吁短叹了好久,他手下聚集了不少能人,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不肯入营的侯沧海和已经入营又离开的梁毅然。

    正在家里赋闲的梁毅然肾上腺素开始涌动,天生的冒险精神占了上风,他很快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那我陪侯子疯一把。向一大恶人身上捅黑刀,这真是人生快事。以后老了,回忆年轻时的浪荡事,可以给儿孙们吹牛。”

    侯沧海上前拥抱梁毅然,道:“以后我们一起打天下。以前汪海说过一句话,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以后这句话就是我们的座右铭。”

    “什么话,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英雄起于阡陌,壮士拔于行伍’,凭着我们的胆量,肯定能在山南打下一片江山。”

    “侯子别煽情了,再煽情我要起鸡皮疙瘩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凭什么别人能骑龙骑虎,我们就骑抱鸡母(产蛋鸡)。”

    “停,停,不准煽情,我最受不了这个。汪海这些年打假,被很多人盯上了。他搞了一套化装术,我基本上学会了,水平还不错。我们化装后再去王沟煤矿。还得弄几个假证件,以小手段来制服一大恶人。”侯沧海虽然不知道如何使用假证件,但是有所准备肯定强过什么都没有。

    侯沧海和梁毅然从汪海公司借用了全套的偷录设备,又买来化装装备。在借用这些设备时,汪海斜着眼睛开玩笑道:“你们这是要抢我的业务?既然要抢我的业务,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侯沧海笑道:“我约梁子搞竞争对手的商业情报。”

    汪海道:“侯子走的是正路,做实业比我们做商务公司有前途。等以后侯子做大了,干脆把我的商务公司收购了,我跟着你做实业。”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侯沧海将这句戏言听了进去。在侯沧海勾画的企业蓝图中,研究中心是其核心部门,除了刺探情报,还要对付一大恶人。如果能将汪海这一批能人吸纳过来,研究中心的情报分析能力绝对会大大提高。

    在汪海的帮助下,所需设备迅速到位,包括几个假证件。侯沧海没有用那辆经常开的越野车,而是找汪海借了一辆吉普车,车里备有假牌。梁毅然贴了络腮胡子,一副特制假牙让嘴稍朝前突,改变了整个脸型。

    进入茂云城已经是晚上了,两人直奔殡仪馆。依据他们的判断,王沟煤矿死了这么多人,又要瞒报,一定不会让矿工土葬,应该能在殡仪馆查出蛛丝马迹。

    茂云殡仪馆只有一家做丧事的人,音乐凄凉得很。

    “怎么回事?如果是集体来火化,应该有很多人,看样子不太像啊。”侯沧海对殡仪馆的现场很是疑惑。

    “我们拿上记者证直接去找馆长,看他怎么说。”梁毅然回车上拿出摄像机,与侯沧海一起“正大光明”地来到殡仪馆的办公场所。

    虽然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是殡仪馆是特殊地方,必然有人值班。侯沧海和梁毅然来到办公区,大门未锁,一路畅通地来到二楼,亮灯的恰是馆长室。

    “我们运气不错,逮到了正主。等会儿由我来主问,你在旁边摄像。面对摄像机,一般人都会慌,慌了就容易出错。”侯沧海道。

    梁毅然手提摄像机,这个摄像机主要功能是伪装和威胁,真正起作用的是胸前藏着的高清偷录设备。

    “陈馆长,我是山南日报社的记者,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殡仪馆火化了十二具王沟矿难的遇难矿工,请谈一谈具体情况。”侯沧海将记者证在陈馆长面前晃了晃,然后直奔主题。他在南州做过医药代表,有意带一些南州声调。

    陈馆长正在电脑上打游戏,被省报记者抓了个正着,手忙脚乱地关掉电脑,道:“王沟矿难,没有听说啊。”

    侯沧海道:“王沟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死了不少人。”

    陈馆长道:“王沟煤矿是高瓦斯矿,前年发生过一次爆炸,死了七人,都是在这里火化的。这几天没听说有矿难。两位记者,我们确实没有收到王沟煤矿的人。”

    侯沧海道:“我想看一看殡仪馆这几天办理火化和冷藏的记录,还有开炉记录。”

    陈馆长眼光不时地看着印有“山南日报”四个字的摄像机,道:“我们严格按规定进行了登记。如果有瓦斯爆炸的矿工,我们这里早就挤满了人。”

    侯沧海用冷冷的语气道:“麻烦带我们看记录。”

    陈馆长知道这些“无冕之王”的厉害,加上玩游戏被撞上,心里发虚,便带着两人查看记录。在查看记录时,陈馆长渐渐地平静下来,相信了两位记者所言,王沟煤矿肯定发生了瓦斯爆炸,否则省报记者不会下来调查。他是本地人,对煤老板的伎俩大有了解,如果真有瓦斯爆炸,煤老板没有把遇难矿工送来,肯定是为了隐瞒事故,用最快的速度在异地小殡仪馆进行秘密火化。

    为了少麻烦,不惹事,陈馆长闭口不言本市的潜规则。送走记者后,他不敢再在办公室玩电脑,直接开车回家。

    侯沧海和梁毅然随即跑了茂云的三家殡仪馆,没有收获。

    回到宾馆,侯沧海站在镜前,道:“既然我都认不出自己,其他人肯定也认不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直接进村入户,找到矿工家属,总能问出实情。”

    这时,他意识到麻贵的厉害之处:这个从业多年的私家侦探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弄到了遇难十二人的名单。

    天亮之后,侯沧海检查了特制皮带以及甩棍,和梁毅然一起前往遇难者的家。

    侯沧海平时总习惯拿着一根拐杖,这时要扮演记者,用拐杖显得不伦不类,就带了甩棍。梁毅然最初不想带武器,见侯沧海全副武装,就往背包里塞了一把大号扳手。

    开车来到当地村办公室,侯沧海给了一个在村办公室玩耍的半大小子五元钱,顺利地找到了第一个遇难者的家。

    按照当地的习惯,家里有人去世要贴白纸联子。但是这家人看不出有任何办丧事的痕迹。侯沧海走进院子时,一个老人从猪圈里走出来。

    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侯沧海顾不得照顾死者家属的情绪,上前拦住老人,道:“我是记者,想要了解王沟瓦斯爆炸的事情,你的儿子是不是在矿上?”

    老人神情木讷,低头绕过侯沧海。

    侯沧海跟着老人走到厨房,站在门口,见老人抹眼泪。他从老人悲伤到麻木的表情判断出麻贵提供的线索没有错,这家人的大儿子绝对出了事,追问道:“我是记者,王沟煤矿是不是发生了瓦斯爆炸?”

    老人用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抹眼泪,仍然不说话。

    “你们是谁?”一个胖妇女站在二楼上,大声质问。

    梁毅然道:“我们是记者。”

    妇女急匆匆地下来,张开双臂驱赶:“你们走,别问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儿媳妇拿了多少钱?给你多少?”侯沧海极具基层经验,问这句话时,使用了做医药代表时的谈话技巧,诱导老人说出真相。

    老人一直心藏悲伤,中了侯沧海的话语圈套,哭道:“我儿走了,她拿了钱,我一分没得。我没有见到我儿最后一面,骨灰都没有。”

    虽然继续追问很残忍,侯沧海为了查出真相,还是硬着心肠追问道:“他是在哪里火化的?我帮您去要骨灰。”

    老人哭诉道:“我不知道,出事后就被拉走了。我媳妇得了多少钱我也不晓得。娃儿他爸走得早,我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妇女冲进厨房,神色紧张地道:“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求求你们,赶紧走吧,让我们过几天安生日子。”

    最初她是哀求,后来就是叉着腰狂暴地吼叫。

    侯沧海离开这家人,找到第二家。第二家同样没有办丧事的白纸联子,院门紧闭,不管侯沧海和梁毅然如何敲门都不应答。

    来到第五家的时候,王沟煤矿一个副矿长带着几个汉子急匆匆地追了过来。

    “你们要做啥?”副矿长这几天陷在瓦斯爆炸事件中,焦头烂额,双眼全是血丝,犹如一头吃人的野兽。

    对方来得这样快,侯沧海也不算太吃惊。王沟煤矿如今被一大恶人收入囊中,一大恶人凶名在外,肯定有独到之处,否则无法闯出这么大的名声。而且一次矿难死十二人,是捅破天的大事,王沟煤矿肯定会有戒备手段。

    侯沧海将手放在腰间甩棍的位置,反问道:“你们是谁?”

    副矿长恶狠狠地道:“你们鬼鬼祟祟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侯沧海同样恶狠狠地道:“谁鬼鬼祟祟的,老子是正大光明来这里。你们是做什么的?别拦路。”

    “你不要耍花枪,记者要采访就到矿上来,跑到这里是不是想整矿上的黑材料?”

    副矿长评估双方的力量。对方虽然长得人牛高马大,可是只有两个人,自己五个人都干过力气活,真要打起来,绝对能够控制对方。他在矿上搞管理多年,每次矿难总会有记者找麻烦。在这种习惯性思维下,他看见摄像机上“山南日报”四个字,便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压根儿没有想到对方是假记者。

    侯沧海依据在黑河镇处理灾害的经验,问道:“我们到矿上,能看到真东西吗?”

    这一句话相当于承认自己是找麻烦的记者。副矿长拿出两个厚厚的信封,努力地挤出些笑容,道:“两位朋友是山南日报社的?我们老大和省里几家媒体的关系都不错,每年投到《山南日报》的广告费不少。你们以后要拉广告,直接说一声就行。”他将信封塞到侯沧海的手里,道,“一点小意思啊。”

    一大恶人矿上的钱,不拿白不拿,侯沧海用手捏了捏信封,揣进腰包。梁毅然见侯沧海接了钱,也将钱装进腰包。

    对方收了钱,副矿长松了一口气。他的脸皮抽动几下,挤出笑脸,道:“两位哥儿,你们能不能把摄像机里面的东西删掉。”

    摄像机不过是摆设,真正管用的是偷录设备。侯沧海笑眯眯地道:“你过来看,想删啥就删啥。”

    梁毅然非常配合地打开摄像机,让副矿长查看。

    副矿长看得非常纳闷,里面大部分是风景,有少数遇难矿工家属的镜头。

    侯沧海一本正经地道:“你们是王沟煤矿的吧,你是领导?你是不是需要我们到矿上给你们宣传宣传?你这个老板为人耿直,我们也不乱喊价。”

    副矿长急忙摆手道:“暂时不需要,改天请你们宣传。两位记者,你们能不能留下联系方式,到时我们专程过来请你们吃饭。”

    侯沧海和梁毅然来之前做过充分准备,除了假名字以外,还弄了不留姓名的自由行电话。

    拿到电话号码后,副矿长拿出手机拨打,果然能打通。他以为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脸皮慢慢地松了下来,道:“两位记者人生地不熟,要到哪里玩,我派人给你们带路。茂云这边经济一般,风景还可以。”

    “我们爬得太累,不用看风景。你们忙,不耽误你们。”

    “我们不忙,陪记者是光荣任务。”

    侯沧海知道被牛皮糖黏住了,后面七家没有办法去了。好在手里已经有五家资料,至少可以确认有五人死于矿难。今天自己取得的材料和麻贵视频对照,证据链咬合起来,只要放出去,就是让王沟煤矿瘫痪的大招。

    副矿长跟在两个记者的身后,想把这两个瘟神彻底送走。在下山路上,他接到方铁头打过来的电话。

    方铁头不是矿长,与王沟煤矿表面上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矿里几个高管都知道方铁头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那两人是什么人?”方铁头没有报名字,直接问话。

    “山南日报社的记者。老大放心,没有不吃腥的猫,他们收了信封,还给我看了摄像机的视频,把与矿上有关的内容全部删除了。”

    “放屁,他们走访了五家人,针对性强,找得很准,这说明他们已经摸到了情况。你还敢说和矿上无关,是猪啊。这两人心怀鬼胎,绝来是来找事的。”

    “视频全部被删除了。”

    “你这头猪,现在的记者最喜欢偷录。你们把他们拦住,搜身,找偷录设备。他们敢反抗,就给我打,弄到矿上关几天。不要怕出事,出事由我兜着。”

    放下电话后,方铁头大骂副矿长是笨蛋。

    王沟煤矿所在村的村民老柳是矿上的内线,专门以旁观者身份了解当地动态。

    当两个记者来到第一家人时,就有人给地头蛇老柳打了电话。老柳人熟地熟,提前到距离第一家遇难矿工最近的遇难矿工家里等着,结果这两人很快来了。用这种方式跟踪了三家后,老柳赶紧给矿上打去了电话,报告这一可疑之事,特意强调对方拿着摄像机,只走遇难矿工家。

    方铁头得知此情况,立刻判断这两人是来搞事的记者。不叫的狗才咬人,这两个不跟矿上联系的记者就是咬人的狗。

    下达命令后,他又有些担心。《山南日报》是省报,地位高。如果把省报记者弄伤或弄死,麻烦很大。只是,这次王沟瓦斯爆炸原本已经将天捅了一个大洞,再加个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遇上这事,方铁头不禁佩服老大请来的军师。此人设计了全新的组织框架,老大可以完全掌控下属企业,而下属企业出了事以后,很难追到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