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短兵相接
副矿长接完电话后,一溜烟儿地追了过去。
两个记者不紧不慢在前面走。
四个手下跟在记者身后,已经很轻松了,有说有笑。副矿长追上四人,紧张地道:“我们要把他们拦住,搜身。”向手下交代后,他又大声道,“两位记者,等一下,有点小事找你们。”
侯沧海和梁毅然恰好走到一块水田边,停下脚步。
侯沧海低声道:“刚才他接了个电话,情况可能有变,准备打架。我们人少,直接动家伙,速战速决。”
梁毅然在下山时已经将摄像机放进背包里,看着追过来的汉子,意识到自己缺乏战斗经验,在放摄像机时没有将扳手取出来。他放下背包,正要取扳手,五条汉子已经追到身边。
副矿长耍小聪明,便用诈术:“你们不耿直,还在偷录,把偷录设备交出来。”
侯沧海听到这句话,知道必须动手,否则无法脱身。他极为果断,上前一步,对准副矿长来了一个势大力沉的正蹬腿。
副矿长四十多岁,身强力壮。他没料到对方一语不发就动了手,被结结实实地蹬在胸口,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摔进水田。
侯沧海抽出甩棍,对准靠近的汉子就是一顿乱打。
这几个有血性、敢打架的矿工还没有拉开架势就被甩棍打得头破血流,完全蒙掉了。
副矿长听说有记者到山上乱窜,叫上人就走。由于走得匆忙,又觉得记者文弱,五人都没有带家伙,一交手就吃了亏。
背包里的扳手被摄像机挡住,梁毅然抽了两下没有抽出来。一个汉子冲到身前,扯住梁毅然。梁毅然顾不得摸扳手,用肩膀猛顶汉子。
汉子被顶得往后退。他冲上来时已经抓住了梁毅然的背包,后退之时,死不松手。梁毅然被带得踉踉跄跄的,眼见要和这个汉子一起摔进水田。
侯沧海眼观六路,见梁毅然要摔倒,上前抓住其胳膊,抡起甩棍,朝汉子的头顶打去。汉子放开背包,双手护头,随后被踢下水田。
副矿长被踢中后有窒息之感,身体完全用不上力。他在水田里喝了好几口水,这才缓过气,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人在水田里扑腾挣扎。
田坎上有一个记者和副矿长的一个手下抱在一起,都想将对方摔倒。两人势均力敌,咬牙较劲。
侯沧海从竹林边跑了回来,对准和梁毅然纠缠的汉子的鼻子猛击一拳。当那个汉子松开手时,他脚下使了一招小绊子,将这个强壮的汉子踢下水田。
等到副矿长和三个手下从水田里爬起来之时,两个凶悍的记者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副矿长和三个手下在竹林里将另一个汉子找到,这个汉子满脸是血,坐在地上傻乎乎地发呆。
副矿长呼吸间觉得肋骨疼痛,用手轻轻按了按肋骨部位,剧烈的疼痛一下蹿至脑门,他骂了一句:“靠,我的肋骨断了。”骂人之时,用力过猛,疼痛又蹿了起来。
“我的鼻子断了。”
“我脑袋上全是血口子。”
“这两人肯定不是记者,下手好狠。”
侯沧海和梁毅然下山速度极快,来到村办公室,上车,迅速离开此地。村办旁边树林里站着一人,得意地抽着烟,手里有一张条子,记着车牌号。等车开远了,他拨通矿上联系人的电话:“你果真是料事如神,他们真把车停在村办。他们跑不了,我抄了车牌号。”
“你怎么不把轮胎放了气?”
“老大,你让我旁观啊!”
矿上的联系人被气得差点儿吐血。
吉普车开进茂云市区,停在茂云人民医院停车场。
“侯子,你脑袋真好使,居然想到把车停在医院。”
“你别忘了,我以前当过医药代表,对医院环境最熟悉。”
午餐时间,两人在医院食堂就餐。他们反复分析,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十二具遇难矿工肯定被火化了,但是不一定是在茂云殡仪馆,有可能是在下面县里的殡仪馆;二是殡仪馆官方肯定不敢接十二具尸体。底下人也许为了钱敢接私活,但无论谁接私活,火化工这一关必须要过。
他们决定等到天黑后到县殡仪馆,直接找火化工。
吃过饭以后,梁毅然找来双面胶,改动了车牌号。天黑时,他们才开车直奔距离王沟煤矿最近的殡仪馆。
梁毅然来到殡仪馆门口,给了守门人一包烟,找借口套出火化工的电话和家庭住址。守门人显然很熟悉这种情况,将高档烟揣进衣袋里,随口问道:“哪个矿的?”梁毅然笑而不答,又甩了一包烟。
拿到火化工的电话和家庭住址以后,侯沧海和梁毅然躲在火化工家门外,给火化工打电话。火化工的居住条件一般,住房是一排老式平房,平房前是大片空地,空地没有路灯,漆黑一片。
接通电话,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女声:“找谁啊?”
侯沧海道:“找老顾。”
对方恶狠狠地道:“老顾死在殡仪馆了。”
侯沧海将手机稍稍远离耳朵,耐心地道:“老顾住在殡仪馆吗?”
女人的声音没有刚才刺耳,道:“好几天没回来了,一直在加班。”
侯沧海和梁毅然正准备离开时,电话又打了过来,道:“你们不是找老顾吗?这个死东西刚刚回来。”
话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谁啊?”
“老顾啊,我是王沟的。唉,今天又有。”侯沧海尽量说得含糊,若是王沟煤矿的遇难矿工真是在这里烧的,老顾肯定会自动脑补。
老顾果然自行脑补,道:“怎么又是王沟,你们这些天也太多了吧?”
侯沧海嘿嘿笑道:“别管这些,反正都是赚钱。”
老顾道:“最近民政的人到馆里查得紧,不登记,我不敢开炉。”
侯沧海道:“你别啰唆,我开车在门口等你。按老规矩给钱。”
老顾道:“我冒了风险,还得打点馆里的人,要加钱。这次你们有几个?”
得到侯沧海肯定的答复以后,老顾重新出门。老顾的老婆问道:“晚上回不回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老顾回过头,笑出一口黄牙,道:“我是什么单位,你的脑袋有毛病。”老顾的老婆道:“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你那些钱都是臭的。”老顾不想跟老婆啰唆,“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侯沧海看到一个小个子男人出来,便上前打招呼道:“老顾。”老顾道:“面生啊,没见过你。今天几个?”侯沧海道:“上次十二个,今天只有四个。”老顾道:“多加钱啊。要不要骨灰?”侯沧海道:“和上次一样处理。”
谈好生意,两人上车。趁着老顾没有留意,侯沧海将手铐戴在老顾的手腕上,另一边直接挂在车背的铁把手上面。老顾惊道:“做啥?”侯沧海扬手给了老顾两个耳光,道:“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明白,现在犯了事,闭嘴。跟我们走。”老顾还想挣扎,被重重的一拳打在胸口上。
车上,侯沧海和梁毅然都没有说话。越野车开出城外,拐进一处荒郊野岭。侯沧海决定直接冒充黑恶势力。对老顾这种人来说,黑恶势力显然比公安有威慑力。
既然是冒充黑恶势力,梁毅然也就不再客气,将老顾带下车后,扬手打了他四个耳光,算是杀威棍。他打老顾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打得心安理得。这个人拿了王沟煤矿的钱,私自开炉烧了遇难矿工,是见钱眼开不讲道理的狠心人,活该挨揍。
老顾被戴上手铐,又挨了打,表面上老老实实,暗中也在猜测对方的身份,他可怜巴巴地道:“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我又没有做啥坏事。”
侯沧海上前踢了老顾一脚,冷冷地道:“我们不是派出所的,今天来报仇,要血债血还。”
听到侯沧海这样说,老顾露出惊惧之色。他被戴了手铐,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梁毅然扬手又甩了老顾一个耳光,清脆的耳光声在黑夜中惊起几只夜鸟,发出阴恻恻的叫声。
侯沧海拿了大号电筒,直刺老顾的眼睛。梁毅然这次真正打开了摄像机,准备将老顾的言行全部录下来。
侯沧海在嘴里塞了一个变声器,开始询问:“王沟煤矿瓦斯爆炸后,你一共给王沟煤矿烧了几个遇难矿工?”
老顾还想抵抗,低头闭口不言。
侯沧海拿起刀子,对准老顾的大腿插了下去。他下手很有分寸,看上去很凶,实际上刀尖并不深入,小心翼翼地避开血管,在腿上划开一条口子。
“我再问一遍,你烧了王沟煤矿几个遇难矿工?实话跟你说,我哥就是被烧掉的矿工,你如果想兜着幕后主使,那我就把你当成罪魁祸首。前面有一个山洞,等会儿把你的嘴捂了扔进去,山洞里面蚊子、蛇、老鼠都挺多,用不了多久就把你啃成白骨。”侯沧海用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一个恐怖的故事。
得知烧了对方的哥哥,老顾这才真正心虚了。再加上对方刚才用刀捅人毫不犹豫,心狠手辣,这让老顾心惊胆战。
“扔山洞便宜他了,干脆我们焊个铁笼子,把他丢河里。”梁毅然也吓唬老顾。
侯沧海摇头道:“就扔山洞里,那边的洞有十来米深,扔进去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让他活受罪。”
梁毅然道:“这人太蠢了,居然替别人背黑锅。”
老顾心理防线在两人的议论声中一点点被打破,终于开了口,道:“我说了真话,你们会放我吗?”
侯沧海道:“你没有见到摄像机吗?我们既然要录像,肯定要留活口。你不想开口,我们录不成,只能让你背黑锅。我哥不明不白被烧了,总得有人拿命来还。”
防线被摧毁后,老顾彻底交代了收了王沟煤矿的钱、私自开炉烧了王沟煤矿十二个遇难矿工之事。
侯沧海和梁毅然凑在一起观看视频以后,打开老顾的手铐,让他滚蛋。
老顾怕极了眼前的两个恶汉,如老鼠一样钻进林子里。等到吉普车开走以后,他才敢摸黑走出山林。走到公路上,老顾一方面觉得自己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另一方面知道自己私自开炉的事情曝光后,饭碗肯定保不住。他一瘸一拐地走在公路上,心中有百般滋味。
侯沧海和梁毅然拿到视频,没继续留在茂云,穿山过河,第二天上午回到了南州。回南州途中,两人卸掉装扮,恢复本来面目。
“侯子,你戴个牙套,丑死了。”
“梁子,你得弄个全套化装设备,我们最近还得化装。”
“跟侯子做事真是刺激。以前我以为自己能打,可是那天我表现得真不好。从明天开始,找家俱乐部练拳。”
“那些工人的力量都挺大,我们是有心算无心,否则还真不好说。”
李天立接到侯沧海电话,来到山岛俱乐部。
三人会合以后,直接穿过木门来到棋院。侯沧海是棋院会员,要了一个安静的房间。等到李天立将麻贵的视频、五家受害家属的采访视频和老顾的视频全部看完之后,侯沧海布置任务道:“你要把三个视频整合在一起,详细讲解王沟煤矿矿难,能做好吗?”
这种事情难不倒李天立,他耸了耸肩,道:“小事一桩。”
侯沧海严肃地道:“这件事情不能让红蕾知道,一点儿风声都不能让她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真正的黑恶势力,你们都看过《教父》吧。说一大恶人是教父是恭维他,但是他的实力确实很强。”
就在侯沧海与李天立在南州密议之时,方铁头来到王沟煤矿,将两张相片放在桌上,道:“和你们打架的人是不是这人?”
桌上放着侯沧海两张正面照,一张是在工地的相片,另一张拍摄于“非典”期间。方铁头对侯沧海的战斗力印象深刻,听说有两个记者将矿上五人打得个个带伤,立刻就想起能干架的侯沧海。在前往王沟的路上,方铁头已经在怀疑打架者是侯沧海了。他前往王沟的同时,还让自己的得力手下庄德国派两人前往高州南城区锁厂工地,查看侯沧海是否在工地。
副矿长断了两根肋骨,住进医院。另外四个鼻梁、脑袋受伤的人轮流来看两张相片。
“不是这个人。”四个人得出相同的结论。
方铁头纳闷了,道:“看仔细,到底是不是?”
鼻梁被打断的矿工道:“肯定不是,五官不对。打架的两人和我们面对面地站在一起,肯定不是相片中的人。”
方铁头道:“他们是什么口音?”
侯沧海平时说话带些江州口音,如果这人说话也是江州口音,那就与侯沧海脱不了干系。
断鼻梁的人道:“他说话带南州腔。他们真是记者,摄像机上还有‘山南日报’的标志。”
方铁头手下的公司平时常给晚报投广告,所以有几个熟人。这几个人到山南日报社了解了情况后,反馈回来的消息是山南日报社这两天没有派记者前往茂云。
从高州那边传回的消息让方铁头很恼怒。前往锁厂的两人居然没能混进工地,更别说查探侯沧海的消息了。他向庄德国发了火:“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要确定侯沧海是否在工地。”
方铁头发了话以后,接到电话的庄德国便给两个手下的马仔打了电话,要求两个马仔去工地和江南地产公司,以确认侯沧海和越野车是否在当地。
方铁头是单线联系庄德国,再由庄德国安排手下的马仔查明情况。
庄德国手下的马仔与方铁头没有任何接触。
两个马仔坐在汽车里,面对锁厂工地发愣。锁厂工地是全封闭施工,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唯一的进出口有专人守卫,凡是进出的车辆都要有通行证,没有工作牌的行人必须登记,还要给在工地施工的职工打电话才能进入,否则一律拒之门外。
在与一大恶人的争斗中受伤以后,侯沧海吸取了深刻教训,在江南地产办公室和工地增加了守卫,守卫有退伍军人,也有锁厂的老工人。
锁厂工地上的守卫是锁厂的老工人。经历长久失业以后,锁厂的老工人们格外珍惜新岗位,严格按照江南地产保卫制度的要求管理进出人员。
在这种情况下,庄德国的两名马仔试了几次都没有蒙混过关。庄哥在电话里发飙后,他们便从面包车里下来,看着围墙想鬼点子。
“你给庄哥说一声,我们在这里守了一天半,确实没有看见侯沧海和那辆车。”一个手下有点气馁。
另一个手下道:“庄哥刚才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我不知道是哪个大爷要办这事,肯定是吃得住庄哥的人。看庄哥气急败坏的样子,肯定被骂了。我们别自讨没趣了,再打电话,又得挨顿骂。”
“我们晚上找架长梯子,从后面围墙翻进去。如果看不到那辆越野车,那就证明那孙子不在高州,至少不在江南地产公司和锁厂工地。”这个身材精瘦的小个子马仔以前安装过空调,擅长高空作业,这个四米多高的围墙还拦不住他。
另一个手下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动起小心思,道:“你翻进去,我在外面守着,免得那个害得我们来这里吃灰的家伙在这个时间点溜走。”
“胆小鬼,怕就明说。我翻墙,你找梯子。”小个子对临阵脱逃者很鄙视。只是要进入工地,人多了容易发现,还不如一个人利索。
小个子在面包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胆小鬼这才鬼鬼祟祟地扛着梯子回来。胆小鬼沿着围墙根走路,极似老鼠。
小个子顺着梯子,利索地翻上围墙,伏在围墙里观察了一会儿。他见里面没有动静,双手抓住围墙边沿,如猫一般轻轻地滑到墙内,借着工地上的材料掩护,寻找工地办公室。
由于小个子没有进入过工地,搞不清工地里的建筑布局,瞎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确定工地办公区的位置。
办公区底楼设有监控室,四个保卫兴奋地看着一条黑影在工地里如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他们之所以在监控室里慢条斯理地看监控,是因为他们有两个得力助手——两条黑贝,只要将两条狗放出去,溜进来的小偷就是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