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者:侯沧海商路笔记(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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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商品房升值设想

    侯沧海在矿部带围墙的住房里等了一个多小时,身穿工作服的张跃武才出现在门口。

    张跃武的脸上、衣服上还有煤灰,见到侯沧海,道:“我去洗一洗,你等会儿。”说话间,黑脸上露出一口白牙。

    二十分钟后,张跃武换了件干净的T恤衫出现在客厅。

    侯沧海开门见山,谈了锁厂商品房销售外包的设想。

    此事对于张跃武来说不值一提,道:“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我管不了这么细,只看最后的结果,是否外包由你决定。”

    侯沧海取出规划图,道:“我有一个想法,若是能操作成功,锁厂商品房的价值将大大提升。”

    两人凑在一起,仔细地研究规划图。

    “难啊,这是大工程,黄市长也定不下来。”张跃武承认侯沧海的想法是奇思妙想,只是操作难度太大。

    侯沧海在山上查看地形时,想起发生在黑河镇的旧事:当时杨定和书记想要修黑河菜市场,又担心其他同志有意见,便让镇人大代表写批评意见,让区政协委员给区政协写提案,他借势在班子会上大张旗鼓地提出修菜市场。由于事出有因,师出有名,没有人反对。

    他没有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望着张跃武的脸,用手指了指对方的黑鼻孔。

    “我只是下井走了一圈,就弄成这个模样。真正在井下操作的矿工,除了鼻子和眼睛,其他地方都是黑的。以前条件更差,多数作业面只有一米多高,得爬进爬出。我接手这个煤矿下了血本,现在条件比起以前好得太多。”张跃武拿餐巾纸擦擦鼻子,白色餐巾纸便有了黑色的煤灰。说到这里,他突然转了话题,道,“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修隧道,肯定有前因后果。”

    侯沧海道:“我问过陈文军,修这条隧道的提议一直都有,因为财政确实缺钱,所以搁下来了。黄市长到高州总得有拿得出手的突出政绩,如果能将隧道打通,修成高州一环线,这就是响当当的政绩。”

    张跃武想了一会儿,道:“这事晚了几个月,如果在人代会未开前操作,争取把修一环线写到政府工作报告里,更容易操作。”

    侯沧海道:“虽然人代会开了,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仍然可以发挥作用。我们可以联络一些南城区的市、区两级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向市、区两级提出打隧道的要求,而且这个要求要强烈到引起重视。我们还可以联络媒体,在报纸和网络上进行打隧道的大讨论。”

    张跃武频频点头,道:“这个办法好,就算隧道暂时打不成,至少引人注意,锁厂的房子都会升值。”

    两人惺惺相惜。侯沧海和张跃武的思路非常接近,一点就透。若是没有一大恶人强行介入锁厂危房改造工程,他们的合作肯定会更好,与张小兰的爱情也将结出甜蜜的果实。原本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一大恶人横插一腿而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返城时,侯沧海又想起张小兰微笑时洁白细腻的牙齿和清澈明亮的眼睛,猛地按了按喇叭,刺耳的响声在山间回响,惊起了无数不知名的山鸟。

    回到工地,侯沧海和蒲小兵在工地的办公室会面。

    蒲小兵对侯沧海的设想很感兴趣,谈话结束以后,便去联系南城区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

    侯沧海在工地办公室推敲自己的设想,在闭目沉思中,忽然想起了在山岛俱乐部遇到的山南财经大学讲师宁礼群。宁礼群曾经在山岛酒吧烛光中谈到当前的经济问题,很有水准。如果能让宁礼群做一个有深度的专业调研文章,应该更能打动南城区委的海强书记。海强书记是市委常委,说话有分量,如果他能成为打通隧道的积极推动者,那成功的可能性会很大。而且有了专业人士的调研,也更能说服市委、市政府的各位领导。

    宁礼群接到电话后,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侯沧海是哪位,道:“侯总,有事吗?”

    侯沧海道:“我想请你做一个调研,江南地产是付费方。调研的具体内容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晚上如有空,一起共进晚饭,咱们边吃边聊。”

    两人皆为山岛俱乐部成员,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宁礼群爽快地答应吃晚饭,至于是否接这个活儿,得看具体是什么课题。当侯沧海休息时,外甥女小河的笑容便浮现在眼前,令他痛到骨头里。

    侯沧海打开清风棋苑,用象棋来填补短暂的时间空白。无影宗头像是灰色的,不在线。侯沧海望着无影宗的灰色头像,留言道:“怎么又不在线?什么时候战一局?”

    无影宗是虚拟世界的朋友,没有利益关系,纯粹是由象棋联系在一起的,友谊很纯粹。

    侯沧海写道:“我发现你习惯于上午九点钟左右上线,看来也和我以前一样,是一个辛苦的上班族。明天上午九点,我们来一局。”

    没有找到无影宗,侯沧海不想在办公室久留,干脆提前到了南州。他没有走高速路,而是沿着以前的旧公路行进,凡是遇到聚居村落,便停车进去走一圈,希望撞上大运,能在院子里见到小河。走了七八个大院子,没有见到小河,反被好几条土狗狂追。他手里持有拐杖,每当土狗近身,便抽上一拐杖,打得那些土狗落荒而逃。

    在村子转圈时,律师赵波打来电话,感谢拿到费用,希望下一次继续合作。

    侯沧海知道赵波有同学在山南日报社工作,便请青皮约那位同学聚一聚。面对未来有无限成长空间的大客户,赵波豪爽得很,立刻答应了。几分钟后,他打回电话:“胖墩的岳父明天要从外地回来,一家人准备小聚,能不能改天?”

    侯沧海道:“我和陈秀雅认识,是棋友,说起来不是外人,干脆请大家一起吃饭。”

    胖墩杜建国原本不想和不认识的人吃饭,无奈青皮是老朋友,在其强烈的要求下,只能答应参加侯沧海的饭局。放下电话,杜建国问坐在沙发上看棋谱的夫人,道:“青皮说你认识一个叫侯沧海的房地产商,他约我们明天吃饭。”

    陈秀雅放下棋谱,道:“侯沧海请客,好啊。上次下棋输给了他,这段时间我天天读谱,准备报仇。”

    陈秀雅性格内向,不喜应酬,遇到饭局总是左推右躲,今天答应得着实爽快,杜建国有点惊讶:“你对侯沧海印象不错啊。”

    陈秀雅道:“下棋水平高的人,十有八九都不错。而且我对姓侯的印象都不错。”

    得到回复后,侯沧海猛踩油门,越野车在高低不平的小道上快速地行驶。路边不少村民都朝着突然发疯的越野车竖起中指,破口大骂。狂奔一段后,侯沧海慢慢地松开油门,顺手按开音响,从音响里飘出来一首老歌,如高速子弹猛然地击中了他。

    这是一首赵传演唱的老歌《我终于失去了你》:“……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当四周掌声如潮水一般的汹涌,我见到你眼中有伤心的泪光闪动……”

    在歌声中,他想起了远走广东的熊小梅,又想起刚刚牵手便分离的张小兰。这两人都是让自己心动的恋人,可是最好的恋人反而走得最为坚决。

    下午六点,越野车开进南州城,停入山岛棋院的车库。

    侯沧海在棋院对面的西餐厅要了一个二楼单间,坐在楼上用望远镜看街景,他的目光聚焦在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童身上,希望发生奇迹。然而,直到宁礼群进入俱乐部时,奇迹仍然不见踪影。

    摆开高州市区地图以及城市规划图,侯沧海道:“打通隧道的主要目的是让锁厂片区升值,主观上是为了自己,客观上也能帮助高州城区提档升级。”

    宁礼群反复地看着地图,发了一句愤青式的牢骚:“肉食者鄙,这么明显的好处,那些老爷居然都是睁眼瞎。侯总,你想让我做什么事?”

    政府机关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多数人只管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不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的,管了无用且无益,任何一个大体系都存在类似的问题。

    侯沧海来自这个体系,对体系的优缺很清楚,他没有附和宁礼群,也没有争论这个问题,道:“你以专家的角度给高州经济把把脉,其中有一条建议就是打通隧道,修建一环线,让南北片区融为一体。”

    宁礼群撇嘴道:“这种文章我们学校写得太多,写完就放在柜子里锁起来,一文不值。”

    侯沧海道:“是否有价值得看如何操作。”

    宁礼群身材消瘦,谁知一口气吃了四块七分熟的牛排。肚子有货,又喝了红酒,宁礼群愤青之气顿消,变得健谈起来。

    此时侯沧海才知道宁礼群是首都名校博士,偏向于公司金融的金融学博士。看着宁礼群消瘦的身材和深不可测的食量,侯沧海的思绪突然发散开来,想起了麻贵提供的一大恶人的结构图,一大恶人控制了这么多财产,应该有一个高明的财务总监,否则一定会出现财务问题。江南地产的财务负责人梁期罗只是一个会计,不仅不能提供正确的财务意见,还要起反作用。

    自己要建立与一大恶人相匹配的体系,必然要有高明的财务负责人,宁礼群如果能够高质量地完成这篇调研文章,就值得慢慢地将其融入自己的体系里。虽然这个体系还是空中楼阁,但是他坚信自己会成功。

    宁礼群离开后,侯沧海独自一人站在南州街头,寂寞如夜色一样无声无息地笼罩着他。他不愿意一个人留在浮华的南州,连夜离开南州。

    王朝夜总会是江州最潮的夜总会,开业以后相当火爆。侯沧海无数次走过这个夜总会的大门,从来没有进去过。夜里十一点,侯沧海独自进入王朝夜总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要与一大恶人对抗,必须对一大恶人的爪牙有所了解,否则完全被动挨打,没有反击的机会。

    王朝夜总会有七层楼,底楼有迪厅、小歌厅。侯沧海对这些普通娱乐设施不感兴趣,径直走到三楼,想要进入比较核心的区域。谁知刚走到三楼门口,有一人拦住了侯沧海,客客气气地道:“三楼不开放,请到楼下玩。”

    侯沧海不动声色地道:“我知道三楼有好玩的,花钱嘛,总要找点刺激的。”

    守在门口的两人虽然穿着西裤白衬衣,打扮得文质彬彬的,可是面带凶相,目光不善。他们见来者陌生,赖在门口不走,警惕起来,盯住侯沧海,随时准备动手赶人。

    侯沧海只是来探查一下王朝夜总会的底细,不想发生冲突,见对方戒备森严,正准备转身离开,两个熟人从二楼走了上来。

    老五见到侯沧海,主动上前打招呼。

    “一人无事,进来玩玩,却进不去。”侯沧海看到老五,猛然发现自己在寻找小河的事上陷入了思维误区。小河走失,他动员了警察、团委和二七公司的力量,但是在情急之下却一直没有想起包方这条线。包方和老五是社会人士,另有一套生存法则和人脉,说不定会有效果。

    老五对守在门口的人道:“这是我老大的朋友,不是雷子,没事。”

    包方和丁老熊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却都在江州社会上有名头,在台面上互相给面子。守门人退到后面,道:“是五哥的朋友,那肯定没有问题。”

    三人进了内门,拐了两个弯,又进了一道门。门内音乐节奏劲爆,震耳欲聋。这种格局和电影院一样,门外和门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进门时,侯沧海抓紧时间讲了外甥女小河失踪之事,请老五帮忙查一查。

    老五道:“江州有头有脸的大哥都不会做这种事,估计是流进江州的人贩子做的。侯哥,我会帮你留意。”

    行业人士老五这样说,侯沧海知道希望渺茫,神情黯淡下来。

    室内有一个大平台,三四十个男人站在平台外围。灯光暗下来以后,一群女子踩着音乐节奏走向平台,顿时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女子们身材都还不错,在众多男人面前走来走去,扭动身体,极尽诱惑。

    侯沧海的目光越过女子的身体,观察平台下的人。台下人有胖有瘦,神态各异,一个个都被台上人吸去了魂魄。从他们的神态、穿着来看,大多是成功的社会人士。

    这是一个肉欲和物欲横流之地,侯沧海走南闯北,不算老土,到了王朝三楼也感觉大开眼界。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由老五陪着离开王朝。等到侯沧海离开,老五又转身上楼,继续享受幸福时刻。

    侯沧海在车里坐了很久,发动汽车,回世安厂。

    此时接近凌晨一点,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家门,原以为家人都休息了,结果母亲还坐在桌边,眼前放了几个罐子。

    周永利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示意侯沧海轻声点儿。

    “怎么还不睡觉?注意身体,别把身体拖垮了。”侯沧海坐在母亲的身边,轻声道。

    小河失踪以后,侯家便失去了笑声。若是以前,周永利见到儿子归来,绝对会笑得合不拢嘴,今天见到儿子,只是一声长叹:“你妹一直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这是邻居们给水河拿来的偏方,有助睡眠。我试了几种,朱阿姨的老偏方最管用,你妹妹今天终于睡着了。”

    “有安眠药成分?”

    “没有西药,全都是中药,还有山上的草药。”

    世安厂是三线厂,工人们来自天南海北,将全国各地的老偏方带到了世安厂,仅仅是帮助睡眠的老偏方就有无数种。朱阿姨是个热心人,凡是厂里有朋友睡不着觉,就经常配好老偏方送去。

    侯沧海轻手轻脚地来到妹妹的房门口,借着客厅灯光,看到熟睡中的妹妹以及身边的小溪。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抹了抹眼泪,回到客厅。

    “我爸睡了?”

    “昨天有工友说,岭东那边有一家人捡了一个女孩子。你爸过去看了,还没有回来。”说到这里,周永利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绝望。

    侯沧海讲了自己委托社会人寻找小河之事。

    周永利以前最反感社会人,今天听到这个消息,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奇迹发生。

    早上,侯沧海与家人吃过早饭,带着小溪在院子里玩耍。院子里有不少同龄的小朋友,在六号大院里追逐打闹。小溪是小孩子,淡忘了妹妹小河,在院里玩得正欢。

    侯水河站在窗边,神情忧伤地看着奔跑的女儿。昨天她看到一则新闻,有乞讨集团将小孩弄成残疾,以便赢得同情心,多要钱。看到这则新闻后,她犹如万箭穿心,整个晚上做梦都是断手断脚的小孩子。

    侯沧海回高州,临行前,用力地抱紧了妹妹。这次,当哥哥抱住自己时,侯水河抵着哥哥的胸口,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