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449嘉靖的土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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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我真的懂了

    这次王山就很懂事了,从头到尾一直鼓吹于冕在北伐路上的功劳。

    王山把于冕说的神乎其乎,仿佛北伐途中的每一步,都在于冕的计划之内,只差吹于冕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了。

    被吹的于冕倒没心情听王山吹捧,反而蹲在地上越来越心冷。

    无他,地上的奏折实在是太多了,

    写奏折、上奏折的官,也太多了:

    从文官之首——吏部尚书王直,

    到文官领袖——户部尚书王佐、礼部尚书胡濙,

    再到翰林学子领袖——去年状元彭时,

    光这些响当当名号的文臣,便不下十余人,其余那些从者文官,更是不计其数。

    如此大规模的上奏数量,让于冕看的心凉,明白北境贪腐案的势力之大,远超桌上公文形容之情。

    考虑到文臣们敢贪腐、敢阻挠出征、敢“逼迫”嘉靖换下出征的领军之人,于冕觉得查贪腐之事简直是痴人说梦,

    别说彻查了,连开启调查都是遥遥无期。

    连一群明目张胆的贪腐之人都治不了,这大明的天下、大明的子民又该何去何从?

    此时王山的吹捧之话来到了尾声,嘉靖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偏头看向于冕。

    “于师弟,没想到你此次出征,居然立下了如此汗马功劳。”

    “我?”

    “嗯,说的就是于师弟你啊。”

    嘉靖的话打断了于冕的思绪,于冕如梦初醒般的抬头看向嘉靖。

    于冕眼中之前的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困顿以及不甘心,

    这些细节,被嘉靖一眼洞穿。

    王振此时便展示出了他安身立命的本事——揣度圣意。

    “呜呜呜~”

    王振突然的哭声,引来了嘉靖、于冕与王山的注意力。

    “王振,你哭什么呢。”

    “这大殿可是朕修行之处,别哭哭啼啼影响了朕与大道之联络。”

    嘉靖毫无责备之意的责问,使得王振停下了哭声,连连轻抽自己耳光。

    “啪、啪、啪。”

    “奴婢错了,奴婢该罚,奴婢掌嘴。”

    “只是奴婢刚刚为了于监正惋惜的不行,便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哭出了声来。”

    “有何惋惜呢?”

    “于监正立如此大功,本应封土列侯,”

    “可没想到却因为百官逼之,导致其别说因功封赏了,此时连性命都成了威胁。”

    “性命之忧?朕的师弟怎么可能有性命之忧?”

    嘉靖与王振的演出,吸引了于冕的注意力,

    当然了,这出表演本就是演给于冕看的。

    人分四种,小人图利,君子慕名,蠢人无知,

    剩下的一种,便是直人,

    如于谦、海瑞和现在的于冕,皆是直人,

    直人不图利、不慕名、不无知,

    只求念头通达、心中无愧。

    直人若做官臣,便是利刃,

    利刃之臣与其他的不同,要极其谨慎的使用,

    用的好的话,

    天下之大,无直人不可去之,

    天下之事,无直人不敢为之,

    天下之人,无直人不敢敌之;

    用不好的话,

    指不定握刀之人握的是刀柄,还是刀刃。

    嘉靖当然觉得自己有能力,一直握住名为“于冕”的这把利刃的刀柄。

    只说现在的话,也的确如此,

    于冕远没有成长到能挣脱嘉靖的手,更没有能力去把刀刃递到嘉靖手中,来刮伤嘉靖下棋的手。

    于冕也随了嘉靖的愿,面露困惑的看向一唱一和的二人。

    “我为何有性命之忧?”

    “说来话长了,于监正你听我从头到来,”

    “前几日早朝时,群臣对于监正你以及英国公等人批责,远比奏折上的更加辞激。”

    “若不是当时你们还在领军,陛下也护着你们,按照文臣们的想法,你们一回来便要被抄家问斩了。”

    王振的话九真一假,哪怕于冕去问了群臣,群臣也无法否认早朝时对于冕等人的抨击。

    而且文臣中还有不少“马前卒”,其话术之激挫,远不止抄家问斩那么简单。

    “有这么严重?”

    “奴婢还能在圣上面前说假话?”

    “于监正你要是不信,出了宫后,你大可出宫问问上朝的朝臣。”

    “奴婢要有一句假话,要杀要剐奴婢随你。”

    王振信誓旦旦的样子,加上一旁嘉靖的默认,一时间唬的于冕也后怕不已。

    于冕自持从穿越以来,从未得罪过任何一人,

    如今只因为当了个花瓶随军,却要被贪官污吏置于死地。

    于冕又瞥了眼脚旁的奏折,惧意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比最初还要愤怒的愤怒。

    嘉靖看着于冕的变化,便知于冕只差一口气,即会锐变为最刚直的利刃,直直戳入北境贪腐案中。

    王振何其眼力,也看出了于冕的变化。

    “于监正,奴婢自服侍陛下起,便听闻了一些朝政之事,”

    “数十年有余的时间里,官场的糟粕之事也是听闻不少,”

    “之后奴婢入朝帮陛下分忧,更是亲身体验了不少。”

    “于监正,你初入仕途,只知道群臣要奏谏你,可能不知道这事背后代表了什么。”

    “还能代表什么?无非是群臣想要抢功,不让陛下查贪腐案罢了。”

    “这与我的性命也无关啊。”

    于冕指了指书桌上的公文,说出自己的看法,王振却笑着摇了摇头。

    “于监正,你只看其一,不看其二了。”

    “你与英国公这次被群臣攻讦,圣上念你们的功劳,力保了你们下来。”

    “群臣现在顾忌大军的军心,不再攻讦护剑随军的于监正你,”

    “可你一日不除,这些贪官便一日难眠。”

    “那你觉得日后战争结束,群臣会不会继续攻讦你。”

    “……”

    “而日后攻讦时,于监正你觉得他们是优先攻讦尬初入官场、寸功未立的你呢?”

    “还是攻讦靖难扶天、平定西南的英国公呢?”

    “……”

    “而之后的一次次攻讦时,陛下又能用什么来保你呢?”

    “……”

    于冕用接连的沉默,与不断阴沉的脸色回应王振。

    大殿中沉寂了半刻钟后,于冕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呼~”

    “哈哈哈哈,我懂了。”

    “我真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