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449嘉靖的土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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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天下很大

    王振出了乾清宫,又通过地安门来到了紫禁城外的司礼监。

    来到司礼监,叫上刚刚歇息的王山,带着后者再一次向乾清宫走去。

    干父子二人一入地安门,王振便带着王山走较为偏僻的小路,好向后者说明乾清宫内的情况。

    “干爹,你是说于冕现在便入了乾清宫,还在看公文?”

    “不止如此,从于冕入了乾清宫起,皇爷对着于冕一直笑,干爹服侍皇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皇爷笑的那么开心。”

    “那干儿我刚刚说了于冕的坏话,会不会被皇爷和于冕记恨上?”

    “怕什么,你何时说过于冕的坏话?”

    “我刚刚不是刚说完吗……”

    “傻干儿,干爹不说、皇爷不说,于冕与天下人,怎么可能知道你说过于冕的坏话。”

    “哦~”

    “唉。”

    看着王山恍然大悟的样子,王振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王振在后宫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也就遇到过一个王山是真心实意的认自己为干爹,

    其余的,都是一帮视王振为占位之人的“孝子”,各个恨不得第二天便代替王振的位置。

    后宫深邃,王振没得选,

    若王振不扶起王山扛大梁,以后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唯一值得让王振欣慰的是,王山不是特别蠢,甚至在人心与人性还有点小精,

    王山也是靠着这手对人心、人性的拿捏,才坐得稳王振一党二把手的位置,把后宫众宦官治得服服帖帖;

    只是王山在权术方面还略有愚笨,大军出征前也从未经历过过外朝的权术之争,

    所以王山才能做出几言激的众将速攻之妙举,又在刚刚闹出说于冕坏话这一愚笨之事。

    “干爹,刚刚干儿一个人在床上想了好久,有一点怎么也想不通,还请干爹解惑。”

    “说来听听,趁还没到皇爷那儿,干爹我帮你分析、分析。”

    王山又随着王振走了几步,将心中的另一层疑惑问出,还是关于权术方面的。

    “干爹,你刚刚说咱们和于冕一样,是靠皇爷的宠信往上爬,对吧。”

    “这倒没错,你有何困惑不解之处?”

    “那功到底有何用?”

    “按干爹你的说法,要皇爷想让于冕上位,给宠便可,”

    “皇爷能给于冕直接封钦天监监正,那么给于冕当个尚书也无妨啊。”

    王振听罢,想都不想便回道:

    “干儿,宠只能给自己能给的东西,”

    “可功,却能给自己也给不了的东西。”

    “此话何意,干儿怎么越听越迷糊了。”

    “干儿你想想看,你去监军是靠着干爹我对你的宠,对吧。”

    “嗯,没错。”

    “那干爹哪怕再宠你,给不了你带兵出征的位置吧,也给不了你掌管后勤运输的位置吧,更给不了你随军护剑的位置吧。”

    “干儿我想想看,那三个位置分别是英国公、邝尚书与于监正,”

    “干儿确实没本事替他们三人。”

    “这不是干儿你的本事不够,而是干爹我的权不够。”

    王山被王振说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一会干儿的,一会干爹的,

    一会宠不够,一会权不够的,

    王山本来便搞不清功与宠的区别,现在又加了权,更两眼抓瞎。

    “干爹要是权势大到全天下说一不二,你说干爹是不是想让谁领军,便让谁领军。”

    “可干爹却能让你去监军了,这便是干爹的权,只能让你监军。”

    “干爹再宠你,也给不出干爹权力之外的东西。”

    “这倒没错,干爹不可能给我,干爹你没有的东西。”

    王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只是干爹,皇爷也是一样的,”

    “皇爷宠于冕不假,可说破天了,也给不了皇爷权力之外的东西。”

    “皇爷想给于冕些皇爷权外的东西,便必须先让于冕有功,有了功,才能给。”

    “等于冕有了功、大功、天功,皇爷才能顺势而为,把一些不属于皇爷的东西抢过来,赏给于冕。”

    四下无人且无风,可王振的话却让王山冷汗直流,呆呆的回道:

    “全天下都是皇爷的,还有皇爷权力给不了的东西吗?”

    “你在后宫帮干爹整治了不少人,可你的眼界还是有点低了,有点小了。”

    “让你以为这天下只有紫禁城了,也全是皇爷能管的人了。”

    “这天下,不止紫禁城这一亩三分地,也不止京师这一城之地,更不止北直隶这一省之地。”

    “皇爷管不了的人、事、权,多了去了。”

    父子二人又走过了一个拐角,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巡逻队伍,与那高耸的乾清宫。

    “行了,也别瞎想了,随干爹去见皇爷吧。”

    “记得,你以后要出宫帮干爹办事了,宫外不比宫内,只有先学会了闭嘴,才能学会说话。”

    王振最后这句话王山倒是听得懂——

    天底下分两种话,分不该说的话,和该说的话。

    说出不该说的话的危害,远比没说该说的话的危害更大。

    前者是致命的,后者则无伤大雅。

    做人,特别是做一个向上爬的人,最重要的是会把不该说的话咽回肚子。

    干父子二人与巡逻小队擦肩而过,随即一前一后进入了乾清宫。

    他俩进来时,刚好是于冕看完奏折,转头看嘉靖时。

    王振把王山领到之前跪的地方,然后独自掀开轻纱走到软塌旁边。

    见二人只是一笑一怒的对视,王振便轻声打断了二人。

    “陛下,王山带来了。”

    “来了?来了便好。”

    “于师弟,你再看看脚底下那些奏折,朕要向王山问问话。”

    于冕听话的蹲下身去,开始翻看奏折。

    嘉靖则是侧了下身,转头看向了王山。

    “王山,你回来了便好,属实是辛苦你了。”

    “一路上有什么辛苦事,和朕说说。”

    “哪有什么辛苦事,为陛下分忧,不止不辛苦,还有趣的很。”

    “奴婢这就把一路上的趣事,全都告诉给陛下。”

    此情此景,与一两个时辰前王山第一次入乾清宫时一样,

    唯一的区别便是,现在于冕在场了。

    王山也被王振提点了一波,懂得不该说什么,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