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449嘉靖的土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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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道袍皇帝

    正统十四年六月初一,

    嘉靖在早朝上给大臣们准备了一份“厚礼”,只等大臣们前来领取。

    不知情的大臣们行走在紫禁城内,哪怕已经是初夏时节,晨风依旧吹得不少大臣抖擞。

    按照礼部的规矩,群臣只能低头看着紫禁城的石地板和旁边同僚抖动的官服,

    若没有皇帝的恩准,任何人在皇宫内抬头看看四周风景,都可以被视为谋反大明、忤逆皇帝,

    换做平常时节,没人会因此真被九族消消乐,但现在腌狗王振当道,万一被阉党借题发挥攻击自己怎么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头看地板与同僚的腿吧。

    腌狗可以让群臣不敢乱看,却不能让群臣不敢乱想。

    近几日的反常让不少群臣心中,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先不说为何一连五、六日没上早朝,本来应该在奉天门的早朝,怎么突然挪到乾清宫了?

    只不过现在皇帝说要在乾清宫开早朝,那早朝理应在乾清宫举行,群臣心中怀着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慢慢向乾清宫走去。

    群臣刚进入乾清宫,一股夹杂着浓厚草药味的潮热感扑面而来,不少大臣被熏得微微皱眉。

    难不成是皇帝前几日病了,所以早朝不止停了几天,还将今日的早朝移到了皇帝起居的乾清宫?

    等等要不要吹捧几句皇帝带病上岗?

    不等群臣想清楚如何吹捧皇帝,英国公张辅与吏部尚书王直按礼节带头向玉台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五拜三叩首的礼节结束,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令群臣平身,

    还不等群臣站稳,一名翰林院学士先声夺人。

    “臣有奏本!”

    “今瓦剌鞑子侵我大明疆土,屠我大明子民,臣恳请陛下准许臣褪去官服,西去大同府入伍杀敌,以报大明!”

    “胡闹!你乃农籍出身的翰林学士,又不是常年操练的军户之子,更无兵部历练,何谈兵戈之事!”

    “朝中皆乃尸位素餐之辈,瓦剌鞑子侵扰北境数年却毫无作为,留在翰林院也无报国可能,不如以一介肉身去杀敌卫国!”

    “你说谁尸位素餐!”

    “说谁谁知道……”

    “……”

    与后面的吵吵闹闹不同,前排的重臣们稳若泰山,仿佛身后根本没有人在喧哗。

    自从正统皇帝登基以来,关于兵事的争论就从未停止,每次上朝总有几名位卑言轻的马前卒冲锋陷阵,将话题引导到兵事之上。

    这些人也不全是阉党,有不少是期望建功立业的国公派系与武斗派系的人,

    最近嘛,南边打的叛军已经差不多了,也理应开始向大明的死敌——蒙古鞑子上面引话题了。

    前排的重臣们早已习惯了身后的演出,现在还不到他们发言表态的时候。

    在几名年轻力壮的官员争的面红耳赤,就差大打出手之际,一声从龙椅方向传来的礕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duang~”

    群臣下意识的向礕声来源处看去,他们这时才发现,玉台上的龙椅空空荡荡,只有站在龙椅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一人。

    别说刚刚剑拔弩张的小官们了,站在首排的国公尚书们也难忍眼中的惊诧。

    待礕声落地,王振也不管玉台下满脸错愕的群臣,执行起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本职工作——维持朝堂秩序。

    “肃静!”

    “早朝时庭前议事可以,但你们这般又成何体统!”

    “想议事,也是要好好的议事,而不是吵事。”

    肃静是肃静了,底下的群臣却没心思继续演戏了。

    皇帝呢?

    皇帝呢?

    我大明的皇帝呢?

    难不成这腌狗王振真的逆天下之大不韪了。

    群臣看着玉台上空荡荡的龙椅,忍不住的往最坏的方向想了。

    看着台下鸦雀无声的群臣,王振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继续议事啊,还等什么呢?”

    他不催还好,他这一催,催出来了一个“臣死谏”。

    上年的状元、刚刚入朝观政几月的翰林院修撰彭时,直接对着玉台上的王振破口大骂:

    “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腌狗,皇帝陛下呢!”

    “王尚书、英国公以及衮衮诸公们,您们还在等什么?”

    “此等腌狗要重现赵高、张让之景啊!”

    皇帝不在,阉人主政?

    虽然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向彭时一样“臣死谏”,但在彭时的带头下,平日里针锋相对的文武两派暂缓矛盾,齐刷刷的看向王振。

    瞪着龙椅。

    群臣眼神中都充斥着同一个质问——龙椅为何空了?

    这事不了,早朝怕是开不下去了。

    “duang!”

    一声更瓮实的礕声响起,被嘉靖代替的朱祁镇伴随着礕声从屏风后走出。

    “啪!啪!啪!”

    嘉靖不紧不慢的鼓着掌,慢慢走向玉台。

    “好胆识!好胆识!”

    “真不愧是我大明去年的状元郎!”

    嘉靖的出场不仅没有让群臣吃下定心丸,反而让群臣更加困惑了。

    不穿龙袍穿道袍?

    这是怎么回事?

    道袍上两个大大的太极阴阳鱼图,在群臣眼中好似开始转起了圈圈,迷得群臣头昏脑涨、分不清现实与否。

    群臣还迷迷瞪瞪之际,刚刚坐上龙椅的嘉靖笑脸一收,面带愤怒的看向彭时。

    “彭时,你目无纪法,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

    “该当何罪?”

    “碰!”

    彭时跪倒在地,冷汗如同喷泉般浸湿了整个后背。

    声音落地,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人替彭时说话。

    阉党们都是王振的人,刚刚彭时大骂王振时,要不是局势实在是特殊,阉党们恨不得直接将彭时生吞活剥,

    现在圣上主动问责,阉党拍手称快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出来为彭时说话。

    至于清流们,几年来王振一直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今日的早朝又处处充盈着奇怪之处,谁知道此时表态会不会被圣上迁怒。

    本着明哲保身的想法,清流中一时也无人敢出来说话,

    但一永乐十九年的进士却没那么多顾忌,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的心中只有明与民,没有名与利。

    “臣有奏。”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