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难得一醉
赵承志闻听此言,立时竖起双耳,仔细聆听。
却听得另一人问道:“什么讯息?”
最先开口的那人说道:“只因事关重大,圣上亲自过问。这不,京城那边来了旨意,明日将总兵赵德昭全家押往京城。”
另一人惊疑道:“押往京城?这是什么用意?通敌叛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赵家理应满门抄斩才是。”
赵承志听到“满门抄斩”四字,心下极烦,暗中骂道:“他娘的!这厮好不歹毒!”
但听得最先开口的那人说道:“一个时辰前,衙门里的一位朋友亲口对我说了此事,讯息可靠。至于朝廷到底是何用意,我那位朋友亦不得而知。”
另一人问道:“然则,总兵赵德昭通敌叛国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最先开口的那人说道:“此事必然是真的。否则,提督大人怎会亲自出马,去抓总兵赵德昭?”
另一人道:“朝廷既有真凭实据,为何不将总兵赵德昭判处死刑?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赵承志闻听此言,暗自骂道:“这厮恁地歹毒!我赵家几时得罪了你?为何口口声声说‘满门抄斩’‘判处死刑’?”
正恼怒时,只听得最先开口的那人说道:“嘘!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关于总兵赵德昭通敌叛国一事,朝廷自有公断,你休要妄议!”
另一人点头道:“是!是!老兄提醒的是!”
二人立时转移话题,不再谈论此事。
赵承志寻思:“难道爹爹他果真通敌叛国?这,这可当真不妙啊!”
尽管赵承志认为事实多半如此,但内心一直不敢相信,亦不愿面对。如今从他人口中得知结果,却又不得不信,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甚不好受。
赵承志灌好酒,收起酒葫芦,转即提起另一壶酒,“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喝毕,又向店小二要了两壶酒。
一面喝酒,一面暗暗骂道:“爹爹啊,你好生糊涂!你明知通敌叛国是死罪,却非要一意孤行。如今不但自己难逃一死,还连累了全家!”
想到此处,怨恨之意陡生,暗道:“赵德昭啊,赵德昭,你常说我赵承志一无是处,骂我是混世魔王。可我再无能、再没本事,至少不通敌叛国、祸国殃民吧?也不知,你到底所图何为?你通敌叛国,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唉……”
独自生着闷气,在不知不觉中,又喝光了一壶酒。
赵承志提起另一壶酒,一股脑地倒入嘴中,酒满四溢,将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他不以为意,心道:“赵德昭好歹是我爹,他纵有一百个不是,我又怎有资格骂他?
“爹爹因通敌叛国而被判处死刑,那是他罪有应得。但我的娘亲,还有妹妹、弟弟,却是无辜的。明日在押解途中,我无论如何也得去搭救他们,即便拼了一条性命不要,亦在所不惜!”
念及于此,忽觉头脑一阵眩晕,似是有些醉意。
赵承志暗自苦笑道:“今日里究竟是什么缘故?我可是号称‘千杯不醉先生’,这才喝了几壶酒,便如此这般头晕目眩?难道果真如世人所言,酒不醉人人自醉?”
转念又想:“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也罢,也罢!我索性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旋即高声嚷叫一声:“小二!”
那店小二闻声快步赶来,问道:“客官!你有何吩咐?”
赵承志张嘴便道:“再要……”
本欲再索要三壶酒,但一想到此刻自己烂醉如泥、翌日必将误事,转即改口道:“会钞!”
那店小二咧嘴笑道:“好咧!”
不等赵承志吩咐,便取走桌面上的那锭银子。过不多久,找回一大串铜板和一锭碎银,道:“客官,你今晚一共消费……”
赵承志脑中兀自一片眩晕,懒得听那店小二啰嗦,一把夺过铜板与碎银,悉数塞入怀中。随后,一把抓起遗留在桌上的长剑,七摇八晃地步出酒店。
环顾四周,街道上依旧冷冷清清,难得见到一个人影。
赵承志任由双腿信步而行,漫不经心地在城中四处游荡,浑没投店住宿之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进一处胡同。那胡同内一片漆黑,唯有一处屋子亮着灯火。
赵承志醉眼朦胧,情不自禁地朝那灯火亮处走去。
猛抬头,却见窗内一个人影正手持一柄短剑,不住上下左右舞动。那人舞姿甚美,抑扬顿挫、快慢有致,来去反复皆颇有章法。
赵承志不由得一惊,失声道:“这,这不就是我千寻万找的剑法么?”
立定身子,擦拭双目,定睛瞧了一阵,愈发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这就是剑法!而且,是一门极其高超的剑法!”
念及于此,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先前,我百般央求黄百川黄师傅传剑,那人却十分固执,说什么也不肯教我。如今,上天助我,暗地里命一名剑客在我面前演示剑法。嘿嘿,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到此处,他欣喜若狂,急急迈开双足,径直朝那人影快步奔去。
到得屋前,也不敲门,“嘭”的一声,破门而入。紧接着,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于地上,朝那人影盈盈一拜,俯身在地,朗声说道:“在下赵承志,恳请恩公传我剑法!”
屋内那人是一名书生,正手执一根毛笔,挥毫泼墨,笔走龙蛇,似是写一篇诗词文章。
那书生见赵承志手持长剑、跪拜在地,当即吓了一大跳,半晌过后,方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你,你适才说什么?”
赵承志深怕自己诚意不足,是以毕恭毕敬地伏身于地,不敢抬头。
见那书生问话,当即清了清嗓门,朗声说道:“师傅在上,弟子在下,恳请恩公传我剑法!我赵承志此生将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那书生满脸错愕,道:“你说什么?你,你自己手持一柄长剑,想必武功不弱,却反要我一介书生教你剑法?哈哈,这,这……”一时语噎,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赵承志依旧匍匐在地,诚心诚意说道:“赵承志不才,恳请恩公传我剑法!”
那书生哭笑不得,道:“可我,我当真不会使剑啊!”
赵承志道:“恩公休要谦虚!今日里,你若不教我一招半式剑法,我,我说什么也不走了!反正我所剩时日无多,纵然是死,亦要死在这里!”态度十分强硬。
那书生禁不住发出“啊哟”一声惊叫,和声和气道:“你,你说什么胡话?你莫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