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八斗弓已做好，牟莹冰再到宁王府，一身红色胡服，衬得她气色娇好。这几日，她日日用一石的弓练臂力，练得肩臂酸痛，夜夜药浴按摩，很是辛苦。趁李承余还没来，她试着拉这八斗弓，勉强拉开，手臂抖得厉害，搭在上面的箭矢颤颤巍巍。

    李承余来了，牟莹冰正欲行礼。

    “不必多礼，开始吧。”他左手轻轻一挥，身旁的护卫递上一张兵士射箭图，李承余道，“照着上面的动作拉弓吧。”说完自顾坐在一旁的高凳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册翻看。

    牟莹冰伸手接过兵士手上的图，他不愿手把手的教授自己，甚至都没有看自己，心下有些失望。牟莹冰照着图上所画，双脚微分，蓄力拉弓，至少他现在就在自己身后，自己是离他最近他的娘子。

    半个时辰后，李承余把书一合，“今日就到这，臂力不够，回去多练。”说完又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牟莹冰唇角微扬，双臂酸软的连手指都动不了，“我一定能让你看到我！”

    初七，人日。

    娘子们将彩纸剪成小人，或者剪成花，簪在发上，祈求一年平安顺遂。

    牟莹冰天不亮就起身，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粗了些。

    带着婢子早早候在练武场，今日，李承余依旧是坐在一旁。

    她将箭搭好，蓄力开弓，对准三十步外的箭靶红心，嗖的一声，箭矢落在离箭靶两步远的位置。她向身看去，李承余正低头看文书，心里失落。一次次拿起箭矢练习，最好的一次，仅擦到箭靶。

    志扈跨过院门，见操练场上一娘子在射箭，李承余坐在后面看书。

    他嬉皮笑脸的走过去，“练成这样你也不教教？”

    李承余头也没抬，“你指点一下吧。”

    “那怎么好意思，人家是让你教，你赶紧去，手把手的…”

    李承余缓缓开口，“珍馐阁好像出新菜。”

    “还没下值呢，怎好去酒肆...”

    李承余翻过手中文书，“酒水不限。”

    志扈一本正经的走到牟莹冰身边，详叙军营里的那套射箭要领，又教了她一些小诀窍，牟莹冰知道他是李承余的好友，福身谢过。

    志扈守着她练习几次，似是摸着些门道，才屁颠颠的晃到李承余跟前，一副求夸奖的表情，李承余没有搭理他，等箭筒里的五十只箭都用完了，李承余站起身来，“今天就到这吧，吾明日开始上衙，志扈教你的，你自在家中练习，待吾得空再教。”

    上元灯会，主街小巷花灯璀璨，街上人来人往，马车行的艰难，尚源带着陆华下了马车，尽管她戴着围帽，但郎君俊俏，娘子气质飘然，惹的路人纷纷侧目。

    行在人群中，街上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时不时飘来菜香味，伴着屠苏酒的酒香。彩色光影，在行人的笑脸上流转，耳边偶有爆竹声炸响，满街的热闹似是要惊动天上的仙人，一起来感受这人间烟火气。

    两人驻足在一家卖剪纸的摊位前，剪纸的老丈，一手捏着红纸，一手拿着剪子，手疾眼快，红纸在他手中翻飞，一会功夫，老丈撂下剪子，展开红纸，两个孩童手持花灯嬉戏。

    周围看客毫不吝啬的夸赞，“好手艺！”

    “此乃绝技！”

    老丈来了兴致，又拿起一张彩纸，开始折叠。

    “可想买一个？”

    陆华点头。

    快到舫楼，陆华问，“祖母的腿可好些？”

    前两日尚沈氏在府中不慎滑了一跤，医工看过，虽然只是扭伤，但她年岁大，恢复时间不比年轻人。

    “疼痛减了大半，但还不能下地走动。”又道，“七兄让人抬他去锦禾堂，说要与祖母作伴。”

    “祖母会嫌他吵的，莫要扰祖母休息。”

    “父亲也是这般说的，让人把他抬回去了。”

    陆华问，“那日回府，我见阿爹神色疲惫，还未出元月，已这般忙碌？”

    “最近事忙，我已几日没见父亲，阿野放心，医工常伴父亲左右，他身子无恙。”

    八兄居然多日不见阿爹？

    “阿爹不在府中？”

    “在的，只是常在书房与管事议事，不得空。”

    “他可有好好用膳？”

    尚源笑道，“放心吧，母亲哪里会让父亲饿着。”

    说话间舫楼到了。

    “你们在此稍后，我去唤她们。”

    陆华和阿秀候在连接渡口的长廊里。

    尚源由舫楼的伙计领着上楼，快行到她们所在的雅间时，遇两人路过。

    走在前面的小厮身形魁梧，他身后的郎君，颜如冠玉，天质自然。尚源心里叹了一声，好相貌。

    他敲门进屋，见田素手里捧着本书。

    “新话本？”

    “嗯，问掌柜的借的。阿野呢？”田素给尚源倒了一杯温水。

    “我让她侯在渡口，五姐姐...”不见尚怡沁人影。

    “掌柜的说，舫楼为上元灯会排了段新舞，她去瞧瞧。”尚源问舫楼的伙计，“排舞的地方在哪？”

    长廊另一头有说话声。

    “还请郎君稍后，待前面这艘画舫走了，您定的画舫便靠过来。”

    陆华余光扫过，前面穿着皂色翻领胡服，虎背熊腰的人，很是眼熟…

    “小姜！”

    听到这声儿，姜全眉头一跳，寻声看去，穿着石榴红裙的陆华笑着向他们走来，陆华摘下围帽，“小姜，你也来游湖啊！”

    姜全眼角抽动，跟随郎君多年，围绕郎君的小娘子他见过不少，但这般颜色的...

    姜全侧开脸，好看又如何！

    阿秀拱手，“壮士身手了得，佩服。”

    姜全这才留意到站在陆华身后的人，“你！”

    陆华笑靥如花，“小姜，别生气了，我已经训斥过她了，她呀就是个武痴，你大度点！”

    什么叫我大度点？那日她非要缠斗，下雪天带着他满山跑，一身的泥点子，他洗了好久！

    不不...这不是重点，几个娘子趁机闯进郎君房中...

    没再理会怒气腾腾的姜全，陆华看向柏祁笑意更浓，“柏郎君，上元安康！”

    “掌柜的，请郎君用这艘画舫吧。”

    掌柜的应声。

    “小姜，快带着你家郎君登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