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跳吧
“娘子,咱们还是走进去吧,婢子担心爆竹惊马。”
“好。”
田素看中一盏美人灯笼,驻足买灯,陆华站在一旁等她,一阵风扫过,陆华冻得鼻尖微红。
待田素买完灯笼,三人又汇进人流里。
田素拉着陆华凑到她跟前问,“傩戏开始了吗?”
“应该开始了,我们去前面主街看看。”
还没走进主街就听到咚咚珰珰的鼓点声,“来了来了。”
陆华拉着田素,在路边买了两个又丑又凶的柳木面具。递给田素一个,田素有些嫌弃,“有没有长的好看点的…”
“这是驱邪的,长的好看的有啥用!”
长长的傩戏队伍由远及近,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二十四傩神,有的戴着硕大面具,有的戴着五六尺的风帽,有的身上插着旗帜,有的手里挥舞法器,他们衣着鲜亮,颜色对比强烈,引领着戴着凶恶面具的众人震慑恶鬼,驱除厄运,迎接新福。
笛声鼓声,嘈杂声,队伍越来越壮大,陆华,田素戴着柳木面具,一起加入傩戏的队伍。傩戏的舞蹈动作反复,动作幅度大。
田素透过面具上的小孔看见走在自己前面的陆华,她跳得太欢,那个腿撇得也太开...戴着面具田素有些不知所措。
几息后,田素一咬牙,反正带着面具呢!谁也看不见我,跳吧,跳吧...
傩戏队伍穿过六条主街,路过二十四条窄巷,为武道城,驱厄运,接新福。
阿秀随行在不远处,街上声音嘈杂,一只手拍打她的肩膀,阿秀转头,是尚源。
“尚郎君。”
尚源声音大了几分,“你家娘子呢?”
阿秀指了指队伍,示意人在眼前的队伍里。
尚源四下寻去,乌泱泱的全是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哪个。
一个戴着青面獠牙的人凑到尚源面前,还围着他和阿秀跳了一圈,尚源失笑,伸手拉了她纤细的胳膊,跳舞的人动不了,掀开面具,青面獠牙的面具下是一张明艳的笑脸,因为跳了一路,全身都跳热乎了,此刻双颊微微发红,还轻喘着,“八郎君,驱除厄运,迎接新福。”
尚源担心人流挤到她,拉着她往外走。
“你几时出门的?”
又一个戴着青面獠牙的人跳出来,横在二人中间,她摘下面具,“累死我了!”
岁首。
阿秀把陆华从被窝里拉起来。
“娘子,除旧迎新,吉吉利利。”
陆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嗯…吉利..利...”
妆台前,陆华打着哈欠,任由桃蕊为自己梳妆。
“娘子,除旧迎新,吉吉利利。”
陆华从梳妆台一侧的匣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荷包递给桃蕊,“吉利。”
“娘子今日着这身石榴襦裙可好?”
“娘子今日梳半翻髻可好?”
“娘子戴这支缀红翡金步摇可好?”
“娘子口脂颜色是用半边娇还是小红春…”
陆华周身萦绕着木樨头油的味道,面对喋喋不休的桃蕊陆华实在没有精力一一回应,“你做主吧...”
陆华出房门时,让阿秀把妆台里的荷包都拿上。
一路伴着一声声吉利,走到花厅时,荷包就全发完了。
田素一瘸一拐的走来,昨夜跳得有多欢,今日全身就有多痛...
夜里,一场大雪不期而至。
到清晨雪势转小,天光越发透亮,
牛四九冒雪赶来,踩过院里厚厚的积雪步入院中。
见完牛四九后陆华便回房了,田素来房中寻她。
“黄翡又要去哪啊?”
“什么黄翡,人家姓顾!”
“是是,顾郎君又要去哪呢?”
陆华一手解着衣裳一边往屏风后走,“他在前门山定了客房,你赶快回屋换身男子的衣裳,得穿六合靴,咱们现在就去,午膳就去前门山用。”
“你忘了今日要去城里听戏?”除夕那夜遇到尚源,一起约好的。
“戏,随时都能听,前门山霜挂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又道,“你把多宝架上的那个长的花梨匣子拿给我。”
田素撇嘴,默默去取长匣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哪里…”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回纥大半年都在雪季,我好不容易到了武道城我还要去看雪?我不去...我要去听戏!”而且跟着陆华太累,太折腾。
前门山前,车夫道,“前面坡太陡太滑,上去太过危险。”。
“就到这吧。”
这马车是租的,陆宅的马车载着田素去城里了。
阿秀递给车夫两吊钱,叮嘱道,“你去刚刚路过的茶肆吃会儿茶,两个时辰后我与娘子回去还得用你这马车,回去那趟我会给你三倍价钱。”
车夫笑的憨,连连点头。
雪后的前门山似是披上白色绒毯,成片的苍翠雪松被白雪覆盖,昨夜气温骤降,今日冬阳和煦,成片雪松缀满洁白霜花,每一枝桠都是晶莹剔透,整个前门像是一个澄净的冰晶世界。
两人向山上走去。雪落在城里街道上很快消融积成泥浆,但落在山上就不一样了,气温低,雪能留住,可是上山的人不少,山道的积雪被踩的又硬又滑。
在食肆里草草用过午膳,出了食肆陆华犹豫着,西边人少,东边人多,南边的路不好走,最后带着阿秀往南边去。
小时候常常跟着祖父、山茂来前门山,霜挂的时候,山茂骗她说那是糖,小时候的陆华真信了,掰了一块放嘴里,待冰完全化完也没尝出甜味儿来。祖父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山茂又骗她说,“这霜挂就跟葡萄一样,每棵树的味道都不一样,这棵树上的不甜,你试试那棵树上的。”她又信了,试了不知道多少棵树后才知道,才听祖父说,“不能再吃了,肚子会闹肚子的。”
陆华伸手掰了一块晶莹放进嘴里,冰冰凉凉。
“娘子?”阿秀不解。
“这棵树上的霜挂是甜的。”
阿秀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怎么可能?”
陆华浅浅一笑,没再说话,继续向前走。
涸水塘边,几个小娘子笑的含羞带怯,一个身着粉色斗篷,长相温婉的小娘子挪步上前,对着披灰色貂裘的郎君微微福身,双颊微红腼腆道,“这位郎君,妾的猫太过顽皮,一不留神它竟窜树上了,现在却怕高不敢下来。”说着指了指塘边一棵柳树,还请郎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