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你干的好事！”

    在家磨好了刀正准备等路明非回去就狠狠割他肉的婶婶在放学后又被喊来了办公室。

    “路明非在学校打人了，麻烦您过来处理一下。”如此这般，脑袋发晕的叔叔开车载着一路上都在啰嗦叨叨的婶婶回到了仕兰高中。

    她恶狠狠地瞪着路明非，下一秒就要举起手再给他一巴掌，但有个气势逼人的女孩比她动作快多了，苏晓樯挡在路明非的面前像是一只护崽的鸡妈妈，展开的裙摆如同沾上金粉的翅膀，连羽毛都在闪闪发光。

    小天女龇牙咧嘴的模样破坏了她那张好看到让人不敢直视的脸蛋，可莫名的凶狠却让婶婶下意识收回了手。

    “路明非！你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婶婶大概也猜出来了这个漂亮的女孩是谁，陈雯雯是个文静的女生，再愤怒也不会露出如此慑人的气魄，唯一符合此时女孩人设的也只有那个传闻中矿老板的女儿。

    平时在邻居面前维持着自己贵妇形象的婶婶当然不会愚蠢到忘记她的底气来自于某对让她又依赖又嫉妒的夫妇，对于苏晓樯这种正儿八经的千金她自然是见面就失了三分气势。

    婶婶气恼地瞪着路明非，面色发黑地拉着叔叔进了办公室，而在他们进去之前就已经有个男人站在了办公室里面。

    那是个面色沉稳的中年男性，他在和老师聊天的间隙中透过门的缝隙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事，自家女儿那像是宝贝着最喜欢玩具的样子也被他看在眼里。

    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苏父叹口气，说没长大吧也到青春期会和男生走近的时候了，可说她长大吧又拿出了小时候护着玩具的犟劲儿。

    男孩成为男人的那一刻也许是举起宝剑为了救回公主决心讨伐恶龙的瞬间，而女孩紧紧握着心爱事物不肯放手的固执既有着孩童的天真也总能从中看出几分大人的勇气。

    ＊

    “喂！路明非你苦着个脸做什么，我们不是打赢了吗，怎么像吃了败仗的公鸡一样。”

    苏晓樯和路明非在办公室外站着等待最后的审判，小天女倚着他怎么看也不像是做了错马上要挨板子的犯人，小天女用手肘顶了顶衰仔的腰，脸上那得意的笑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因为打胜仗的公鸡就要被家里掌事的婶婶放锅里煮了，要不小天女你把我带回去养吧，我保证每天六点准时起鸣给你喊醒。”

    路明非心里苦啊，但嘴里还是烂话不断：“我很好养的，你吃啥我吃啥，吃剩饭也行，不过最好每天给瓶营养快线，我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也不是不行。”苏晓樯冷笑：“我家厨师手艺肯定比你家婶婶强，红烧清蒸还是熬汤你自己选，三种一起也行，我倒要看看你这只公鸡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小天女看路明非一副就要英勇就义的模样实在好笑，又觉得他真是衰到家了，就踮起脚狠狠搓他那张苦巴巴的脸，像是搓狗似的。

    嘴里还叨叨着：“都说了姐罩你，怕什么？你婶婶要是把你撵出去就到我家住，我把狗赶出去你睡里面。”

    “小天女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吧？就让我住狗窝啊。”路明非嘴上也不服输：“我听说现在人都喜欢和狗睡一起，你不会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我呸！谁对你有奇怪的想法！”苏晓樯气得踢了他一脚：“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路明非又说了几句烂话，因为他并不惶恐，准确来说自从发现小天女在为这件事操心并给自己出头之后他就一直心情很好。

    甚至第一次觉得学会了怎么打架是件还算不错的事，至少路明非这次能单防三四个人，让苏晓樯能大显身手，秀她那套没什么章法的打狗棍。

    小天女忽然沉默了几秒，然后猛戳路明非的肩膀，女孩这会儿声音很细很柔，在衰仔听来还带着丝丝软糯：“路明非，我看到那个视频了……一颗糖而已，我还有很多，都可以给你。”

    路明非此刻侧过头去，发现小天女没有看他，苏晓樯低着头看向地面，两只小白鞋正摩擦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忸怩的少女在笨拙地摆动着腰肢。

    “吃太多糖会蛀牙的，啊不不我没别的意思……”

    想要用烂话敷衍过去的路明非被面露不善的小天女吓得把之后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当然知道苏晓樯到底想问什么。

    ——不过只是一颗糖，被抢就被抢了呗，何必再去受皮肉之苦呢？但苏晓樯还是被触动了，所以她才问出口，女孩在等一个答案，大概是出于忽而柔软的心，又或是此时耳根尖尖的绯红。

    路明非挠了挠头：“我当时嘴馋嘛，那是你给我的最后一颗糖了，我一时脑袋秀逗……”

    小天女“哦”了一声，很平静。

    靠！怎么像是在哄闹别扭的女朋友啊？苏晓樯你可是睡在矿上的骄纵公主啊！这时候不应该拍着我的肩膀说“糖随便吃老娘包了”，怎么反而有丝诡异的幽怨啊！你下午举着扫帚一打三的豪迈呢！

    路明非有些抓耳挠腮，他本来就不擅长讨女孩子欢心，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讨人喜欢，衰仔一直是人人喊打没爹疼没娘爱的地下鼠鼠，哄女孩这种事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因为那是你送给我的糖。”路明非投降了，他垂着脑袋摆出了那份衰仔的专属沮丧：“你知道我也没什么朋友，大家都不太想搭理我，生日那天我会在网吧打一天游戏，别人输给我之后会打出‘GG’，我一直把那个当成我的生日礼物。”

    路明非轻声说：“所以我会打很多很多局，赢很多很多人，我想尽可能收到多一份礼物，就好像大家都围在我身边唱着生日歌、给出生日祝福一样，多热闹啊……

    那颗糖是你随手送的，也许不重要吧，但我还是不想让被别人抢走，我想回家把它放进抽屉里，给它裹一张纸，写上某年某月小天女所赠的字条。”

    ——和徐岩岩的那块餐巾一起放进那个被路明非小心上锁的抽屉。

    抽屉里没有贵重的物品，只有路明非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