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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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长街一战,艰难抉择

    进出听春楼的人并没有因为连绵不绝的春雨有所减少。

    反而由于它的大屋檐挡住了风雨,引来不少乞丐躲雨。

    听春楼的人对这些乞丐没有选择驱赶,而是选择无视,任凭他们躲雨,只要他们不影响来往客人。

    于是贫穷与富贵在这一刻,在听春楼门外门内真实上演。

    青石大街的另一边,酒楼客栈茶室一应俱全,同样生意兴隆。

    比之其他街巷的生意更好,这主要也是得益于听春楼的存在。

    一荣俱荣。

    其中茶楼顶上的雅座间,摇扇公子与持弓男子在清晨时分就已经入座。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他们不是在欣赏苑城美景,而是时时刻刻盯着听春楼的门口。

    “也不知道对付另一个秋浔剑宗的人是谁?”持弓男子皱眉问道,“都快近中午了,全是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人出现,莫不是城主玩耍我们?”

    “你一定是太过紧张,才显得愚笨。”摇扇公子叹息道,“另一个人毫无疑问便是替你造弓的铁匠。他既然参与其中,便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可能脱离干系。”

    持弓男子恍然大悟,道:“我被这张弓吸引,倒是忘了前因后果了。”

    摇扇公子道:“马车快来了,推我下楼吧。”

    他们讨论铁匠的时候,铁匠其实已经走入了这条宽阔的青石街道。

    与其他人行人一样,他也撑着一柄黑伞,他的腰间也挂着一柄长剑。

    他走得很慢,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

    他的右手边是一个酒楼,酒楼中人已经坐满,于是在屋檐廊下便也摆了桌子,供客人喝酒吃肉。

    只是酒楼外,屋檐下的桌子边,只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脚边摆着一副担子,担子两侧的笼子中,散发着淡淡血腥味,被春雨吹散。

    中年人为铁匠而来,铁匠为他而停。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铁匠眉头紧皱,对于中年人的出现,他不是愤怒,而是不安。

    中年人举起酒杯笑着回道:“我在等一个人。”

    铁匠的右手搭在了剑柄上,愤怒在雨中散开:“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中年人摇了摇头:“你如果敢动手,这二十几年你早就动手了。你一直不动手,因为你知道以你的实力,杀不了我,顶多两败俱伤。而先动手的你,便会因为坏了苑城规矩,被格杀。这样一来,你不仅报不了仇,反而比我先死。”

    铁匠松开了右手,他认同中年人的说法。但是今日过后,中年人会比他先死。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对中年人再也提不起兴趣。

    他往前跨出了一步。

    中年人却又道:“莫非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喝酒才坐在这里?”

    铁匠听闻,再也迈不开脚步,他的心头那丝不安,再一次出现。

    正在这时,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从铁匠一旁路过。

    赶马车的年轻男子瞥了他们一眼,眼里闪过疑惑,口中忍不住低声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与此同时,苑城城主府内,一个男子恭敬地站在时无水身后,禀报道:“城主,我手下来报,王城寿不在黑市,也不在馄饨店。”

    “意料之中。”城主点头。

    “他若去阻周夜黑,那城主的计划岂不是被破坏了。”男子有些胆战心惊。

    时无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思索道:“能够破坏这个局的人,只有王城寿。我好奇的是,谁看破了我这个局,又是如何说服王城寿的。”

    “莫非是秋浔剑宗的人?”身后的男子不负昨日里的嚣张淡定,反而有些畏惧。

    时无水摇摇头:“若是秋浔剑宗的人知道了这个局,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也不会拖到今日。”

    “查一查这些天都有谁接触过周夜黑和王城寿。”时无水忽然道,“若是坏了这个局,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时无水与下属讲话的时候,师居幽的马车刚好停在了听春楼门口。

    师居幽撑起黑色雨伞,满脸兴奋地掀开门前雨帘,一只脚跨过门槛。

    他的眼角瞥到一侧瘫坐在屋檐下的众多乞丐,其中一人自他下车到跨过门槛一直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师居幽难免皱眉。

    也是在这一个瞬间,一柄黝黑的长剑,如毒蛇一般自那个乞丐袖口中窜出。

    直刺一只脚刚刚要落地的师居幽。

    乞丐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只要再一眨眼的功夫,那么他的长剑便能准确无误地刺入师居幽的心口,一击毙命。

    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昨日里那个男子说得话,他觉得实在是太对了。

    他与师居幽的距离实在是很短,以他五层楼的实力,这点距离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师居幽必死无疑。

    这一刻,他信心暴涨,长剑去势再快了一分。

    只是他兴奋之余忘了七层楼是怎么样的存在。

    离马车不远处的一个行人忽然伸出了右手,然后往下轻轻落下。

    乞丐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在这眨眼的瞬间出现在自己的长剑上方。

    他的长剑不受控制的被这股力量往下按去。

    他努力地回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暗中搞鬼,然后他看到一支闪耀无比的由纯净的灵力凝聚而成的箭,钉向了那个撑伞的行人。

    撑伞的行人皱眉,若是收回右手,他能够凭自己的力量阻挡这突如其来的一箭。

    但换来的则是师居幽被一剑刺死。

    而若是他不收回右手,力量分散的他,是绝对挡不住这一箭的。

    他抬头望向街道另一头。

    街道那头一道雨线凭空出现,在千钧一发之际,落向那支箭。

    这道雨线去势极快,只是当他路过周夜黑身边时,周夜黑的长剑已经甩了出去。

    他是铁匠,他的兵器并非长剑。

    长剑如龙,正中雨线,将它击溃。

    同时一柄大锤握在了他的手中,整个人高高跃起,又从天而降,砸向了施展雨线的那个人。

    那个人抱着一柄剑,静静地站在雨里,然后抬头看着那砸下来的巨锤。

    刚要拔剑的他,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的扁担微微弯曲,迎向那柄巨锤。

    抱剑的男子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了听春楼。

    此时,听春楼门口,十几柄扇子,宛若飞刀源源不断地飞向师居幽。

    师居幽的一只脚刚好落地,那股无形的力量正好将刺向他的长剑压断,顺便压死了持剑偷袭的乞丐。而那支灵力凝聚的箭也正好落在撑伞的行人身上,将他一箭钉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灵力箭钉在地面的同时,街道那侧的茶楼中一声爆裂响起,一道身影因爆裂而亡,甩出茶楼,摔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不远处那柄巨锤也正好落在扁担上,强大的冲击力将漫天雨水震荡开去,地面也被砸出一个巨坑。中年人突出一口鲜血,脸上却是疯狂地笑着。他的视线向听春楼门口看去,那个抱剑的男子正好在扇子飞到师居幽身上的一刹那,落在了师居幽背面,然后拔剑一刺。

    无数的天地灵气在这普通的一剑之下,汹涌而来,奔腾而去。

    同为七层楼,这一剑不仅斩裂了沿途的扇子,更是斩裂了茶楼的大门,将门内坐在轮椅上的摇扇公子一分为二。

    中年人捡起扁担,吐着血道:“结束了。”

    说完,他不顾落在一旁同样吐血的周夜黑,捡起扁担,挑起篮子,咳嗽着离开了街道。

    周夜黑十分苦涩,喃喃自语:“我蓄势待发,提前启动的这一击,换做七层楼的人都应该重伤或者身亡,而他只是受了轻伤。我追杀他多年,从来都是被我打得凄惨,为何这一回,他的实力进步如此之大?”

    望着中年人离开的背影,周夜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叹息一声,悄然离开。

    “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刺杀。”站在师居幽身旁的抱剑男子淡淡道。

    “没错,一环套着一环的刺杀。”师居幽点点头,看着此时此刻寂静无声的街道,看了看四周目瞪口呆的百姓,“你觉得苑城中谁能预谋这一次刺杀?”

    “时无水。”抱剑男子依然平淡。

    “规矩是秋浔剑宗和皇城一同定下的。”师居幽道,“时无水公然违反规矩,你们不管吗?”

    抱剑男子摇摇头:“聪明点的人都知道这是他预谋的,但是他并未出手,也不曾出面,甚至在这一场刺杀中,完全没有任何他参与的痕迹。所以,纵然知道是他,我们也毫无理由去为难他,只能增加秋浔剑宗自己的势力,让时无水不敢再轻举妄动。还需要将那个出手帮我们的人保护起来。”

    “确实如此,就连秋浔剑宗内部都分为了杀我与护我两派。”师居幽无奈道,“皇城内部分作两派也是合情合理,只能日后更加小心。”

    抱剑男子依然在摇头:“怕只怕那时无水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你,而是秋浔剑宗。”望着不远处身亡的同门,抱剑男子眼中不免闪过悲伤。

    而此时的时无水,则已经站在了城主府最高的阁楼上,在春雨中远远眺望。

    只是春雨细密,纵然他是七层楼的高手,也望不穿。

    “战斗应该结束了。”他喃喃自语时,有下人匆匆来报,将听春楼门口发生的事情,毫无纰漏地说给他听。

    “这么看来,那王城寿的真正实力恐怕在周夜黑之上。”时无水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几十年间,周夜黑一直被表面现象给欺骗了。”

    正说着,一只飞鸟从城主府上空掠过。

    时无水惊讶,伸出手指,虚空连点。

    那漫天雨水仿佛是他手中至宝,化作剑气不断落向飞鸟。

    那飞鸟却聪慧之极,陡然加速,躲过剑雨,又不断折向,让剑雨无法准确捕捉它的身影,随后在一声欢快地嘶鸣中消失在春雨里。

    时无水依然摸了摸下巴,笑着道:“这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