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降临也要加班?
繁体版

第十章 他裂开了

    徐文本就瘦弱,现在丢失了大量的血,背起来轻的好像抓不住。女人脚下一步一步一个血脚印,伴着温热的泪水顺着下颌砸在楼梯上,左楠垂着头,浑身麻木。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趴在徐文的肩头,她们滑倒在楼梯口,对方轻轻的笑声宛若银铃,动人的眉眼犹如惊春化雪,叫她的耳边只有自己狂跳的心跳声。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喔。”大颗的泪珠滚到了嘴边,苦涩的味道久久萦绕在舌尖,左楠的运气好,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东西,顺利回到了四楼。

    大开的房门省了她找钥匙的时间,她整个人都是飘的,直到进了门,小心的把沙发上的碎屑拨开,把徐文轻轻放在上面,随后如被抽丝般的跪在地板上,望着对方已经发青的脸,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泪水糊住了双眼,眼前却浮现徐文最是貌美的时刻。

    她是医院里的老专家,小有名气的大夫,可是性格冷硬,小辈没有几个能在她冰冷的眼神下不哆嗦的,特别是在手术室里,一天能吓哭三个护士。

    左楠性格活泼好动,刚来医院的时候也被徐文吓唬过,她当着五六个医生的面说她做不好就下去,那一刻,才刚二十岁的左楠浑身发热,眼眶酸涩,滴溜溜转的眼泪最后也没掉下来,她就这么瞪着眼,操作完了一场手术。

    下了台后,左楠的后背都湿透了,这是她刚来手术室实习的第一台手术,带教老师是个笑眯眯的老护士,从来不会责骂她,还会找机会让她早下班,她们实习生都特别喜欢她。

    而名声在外的就是徐文,玉面阎王就是她的外号。跟她配合过的实习护士无不在朋友圈吐槽的,这天,左楠亲身经历了一下,出去洗手的时候正好遇见徐文。

    她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来浅色的嘴唇,削瘦的脸颊,那时候的她是最瘦的时候,只有八十斤,足有一米七多的身高,让她的手术衣往往都要系好几圈腰带。

    绿色的手术衣衬得她肌肤雪白,那双冷清的眼睛抬起来,透过镜子看见了旁边的少女,那时候的左楠浑身都透着灵气,那双眼睛像一只小鹿,乌黑坚韧,她瞪着眼睛梗着脖子,无声的回应她:我不怕你,我也不哭。

    想到这里,徐文突然笑了笑,看呆了旁边的左楠,傻傻的伸着还粘了滑石粉的双手,愣在了原地。

    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下班吃饭,接班上班,徐文笑完了又觉得不礼貌,眼神闪躲开抿了抿唇,正准备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清脆的女声,语速很快很急,仿佛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一起吃饭吗?”

    从此,左楠也出名了,她是第一个邀请徐文吃饭的实习生,其实也是很多的第一个,让徐文记住了她。

    左楠只在手术室呆了一个月,以后的每一次分手术室,哪怕除了妇科的,徐文也会出现。

    “你怎么有空来?今天你好像休息。”说完就红了脸的左楠走的快些,她去偷看医生排班的事情暴露在徐文耳朵里,一时不敢听对方接话,耳边手术鞋里的声音。

    “第十九台,是你最后一次。”

    徐文的脸上还有口罩久压的印子,她的皮肤白又敏感,很容易留下印子,被左楠嘲笑过像腮红。

    这一刻,那粉红的脸颊如同春日的桃花,青涩又柔情的情谊丝丝缕缕缠绵交织。

    “我会回来的。”

    少女在最后一顿饭结束后,送给了徐文一个易拉罐拉环,像俗套故事里说可以用它换一个愿望。

    :可是我还没有许愿,你已经答应了。

    后来她们买了戒指,却不能戴出来,只是徐文用易拉罐打磨成了一个项链,戴在了脖子上,每次给她系手术衣的时候,她都会蹲下身子,垂下脑袋露出来白皙的脖颈,和枣红的绳子,一同红了少女的脸庞。

    徐文等了一年,那个时候的通讯还没有那么发达,她们时常书信往来,在求职的那段时间,徐文忍住无数次冲动去打探,直到那个清晨,背着手提包的少女出现在了她的办公室门口。

    “那你的愿望什么时候用呢?文文,你一定很孤单吧?你那么冷,手怎么这样冰,摸摸我吧,你以前总是摸摸我的头发取暖……”

    先离开的人一定更狠心,舍得另一个困顿一生。

    她们的家里被洗劫一空,好在没用的衣服还在,左楠哭到眼睛酸痛,直到没有眼泪为止,终于给徐文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徐文不爱穿裙子,但是她们去拍照片的时候,她穿上了一件白裙子,那段时候她胖了很多,全身散发着迷人的熟女气质。

    那天,有好多人来加她的微信,左楠气的不行,最后用俩个小蛋糕解决了。

    “今年是我们的十七年,你还是那么漂亮,一如昨日。”

    哪怕世界末日,她们也会陪伴在彼此左右。左楠靠着徐文冰冷的手,用湿热的脸庞轻轻摩挲着,如同一只被主人丢弃的猫。

    有人匆匆路过,似乎没有注意到一动不动的左楠,徐文的血染红了裙子,那人并没有在意。可是搜罗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食物,气急败坏的从卧室出来,被左楠吓了一跳。

    “这里没有东西了,你也死心吧。”

    男人嘴里嚼着已经没了滋味的口香糖,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铆钉夹克,下身系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口气也透着混不吝的气质。

    左楠歪了歪头,她只是腿麻了,调整了一下,没想和其他任何人说话,就算现在有怪物来了,她也会坐在这里默默等待。

    所以男人好心的提醒并没有有任何回应,要不是刚才看见左楠动了一下,他还真会以为也是具尸体。

    沙发上俩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蒋干从兜里拿出来一瓶酸奶,远远的抛向了左楠,刚好砸在她的怀里,转头就出了门。

    防盗门已经合不上,被怪力生生撞飞下来一半儿,实在不是一处好地方。

    拐了一圈后,迎面撞上一只独脚怪物,那是个性别都辨别不出来的水怪,他浮肿的皮肤已经水亮,一只脚支撑这么庞大的身体过于吃力,所以他摊在了地上,像张饼,看见人就咕噜咕噜的蔓延过来。

    那骨头都像化了似的一滩肉泥,吓的蒋干一口把口香糖吞了下去,浑身冷汗直冒,转头就缩回了左楠的房间,蹲在地上把掉了一半的门往上托,把错位的连接处怼在一起。

    “砰!”门关上了,不过直接掉了下来,整个人砸向蒋干,他龇牙咧嘴的推着门,还没放下,就感觉到一阵寒意扑面而来,想着那东西一定是下水道爬出来的。

    那只手伸向蒋干的腿,他举着门不停的后退,在沙发位置偏头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左楠,咬咬牙把门甩向独腿怪,就看他的人脸整个被砸进了脖子里,听着骨头断裂的声音,蒋干快速翻到沙发上,抓着左楠的肩膀,恶狠狠的开口

    “你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他嘴里,别他妈又给爷整一个!”

    左楠被蒋干拉起来,愤怒的睁圆了眼睛,对方却指着正在挣扎的肉泥,吐了口唾沫在手上,举起来茶几又压了上去,奈何对方怪力十足,他整个人跳了上去,裤子上叮叮当响个不停,他咧着嘴对左楠喊

    “她已经死了,死了你知道吗?死了就是一滩肉!会烂!会臭!不会再跟你爱恨情仇!你妈的懂不懂爱情啊!你们的一切都存在你的心里,只有你活着,才有人记得她!或者说,才有人帮她活下去!”

    左楠因为忧伤过度,身体摇摇欲坠,看起来弱不禁风,垂在身侧的手里握着那瓶酸奶,低下头看着徐文已经长出了尸斑的脸,青紫色的皮肤开始变僵变硬,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活着的人正在歇斯底里的尖叫着,蒋干整个人被掀翻过去,一头磕在墙上,那东西的脑袋彻底进了身体里,就剩俩个眉毛,喜剧性的一挑一皱,双手在地板上摸索,跟个大型扫地机器人似的,就是模样有些惊悚。

    蒋干缩着脑袋好不容易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松了口气,他悄悄挪到了门口,又抬头看了一眼左楠,就看她从茶几里甩出来的东西,就势摸出来一把水果刀。

    “跑啊!你干啥呢?!哎哟,急死我了,你们恋爱脑没完了还。”蒋干眼巴巴的一步三回头,人已经站到了门外,看着左楠高高扬起刀,一刀扎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呼呼开始冒血。

    闻到血腥气的怪物兴奋了,奋勇而起,水肿的肥肉呼啦的站起来,整个把左楠包裹住了,巨力把左楠扑到地上,整个人砸到窗户上,头顶碰碎了玻璃,砸破了她的眉骨,双手陷在烂肉里面,不停的用刀在划拉。

    “噗,噗。”不停流出来的墨绿色液体,又酸又臭,喷了左楠一身,她惨白的脸庞熠熠生辉,黏腻的绿水顺着她的发尾滴在地上,痉挛的手颤抖着,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她湿着尸体爬起来,手心里捏着一颗灰色的心脏,已经全然没有了生机。

    “卧槽,槽,槽……你怎么知道把心脏取了他们会死?万一不行呢?”“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碍于蒋干的神情很是别扭,左楠吸了口气补充:“多亏了你把他的脑袋打断了,他咬不到我。”

    洗漱干净的左楠俨然换了一个人,她把徐文的尸体搬去了卧室,出来和蒋干互相认识了一下。

    “咚。”那瓶酸奶喝进胃里,左楠的脸色好了很多。湿润的黑发随手抓在脑后,她的眉毛很深很黑,哪怕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沉着冷静的气质也叫人莫名听从。

    “根据你说的,这里能活动的都已经走了,那现在解决了他,起码这里是安全的,先好好休息吧,明天再离开。”

    蒋干大剌剌的躺在沙发上,头枕着靠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用行动赞同左楠的话。

    看着女人的身影打扫了尸体,蒋干撇了撇嘴,虽然他没帮忙,但是他撑着没睡啊,够有礼貌了吧。

    “你上来的时候,在二楼没看见什么吗?”“那里有什么?”

    蒋干抱着手摇头晃脑起来,不过左楠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继续追问,这倒是让蒋干等急了,自己就说了出来。

    “这栋楼里还有别的东西,我刚才看见了,这东西一直徘徊在楼下,是被外力扔上来的,一下摔在地上,差点砸到我。”

    俩人没有细聊就各自休息了,没有充足的精力,还不知道明天要面对什么呢。

    这一夜,时斐没有做梦,因为他一直没有深度睡眠,一直听到咚咚的声音,可是没有彻底吵醒他。因为睡姿,导致现在醒来浑身疼,扭了扭脖子,全身都发出咯咯的声音,不禁让他感叹自己不年轻了。

    “醒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声音就响在耳边,吓的时斐全身一颤,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给这个房主人一拳的冲动。

    “你起挺早。”“没你早。”面前的万禾倒是让他眼前一亮,对方洗了头剃了胡子,露出来白面小生的长相,看起来年纪和时斐相仿,换上了一身运动服,朝他咧嘴一笑,从嘴角掉下来一些粉末。

    下一秒,后脖领就被一只手拽住,整个人被掀开,露出来一双笔直的腿,顺着腿往上是一脸苍白的时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衬得那张脸更加的白了,紧皱的眉头彰显着虚弱,由上而下望着时斐的俩眼汪汪。

    “头还疼吗?”

    时斐抿了抿嘴,问了一句算是关怀的话,想起来对方晚上变成异形,应该都好了啊,这会儿怎么虚不拉几的?昨晚做什么新支线去了?

    “这是所有的食物,你们都带走吧,还有这个包里有一些趁手的东西和几件衣服,就算是我的贺礼了。”

    吃了一个面包的时斐感觉十分幸福,他那张苦相脸都带上了笑意,对于万禾话里的歧义并不上心。

    他低下头把背包扒拉了一下,转头看到万禾面无表情的走回房间,似乎不打算再出来了。

    从脸上伸过来一只手,是时雩,把背包拎在手里,转身就走到门口,询问的眼神等待着时斐。

    “我看见了。”“嗯,他裂开了。”时雩接了话,转过身一脚踢飞了门口的肉块,用余光看见时斐走了过来。

    万禾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不是人了,他还在等待一场死亡,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把每天当作最后一天过,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异形攻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死亡还没有降临。

    昨晚,时斐听见的声音,正是万禾在房间里碎裂又组装的声音,今早,他的脸上露出来一些缝隙,掉在地上的碎屑被时斐踩在脚下。他不需要进食,也不攻击人,他只是在绝望中迷失,被吞噬了灵魂。

    时斐终于知道了变成异形的真相,在绝望中摒弃了自我,就会被这种病毒入侵改变,变成行尸走肉。

    “那你呢,你的灵魂为什么迷失?”时雩走的很快,一步下三个台阶,很快转到了一楼门口,听见声音抬起头,隔着楼梯转角和时斐对视。

    那双眼睛黝黑如墨,没有了眼镜的遮掩,月牙似的眉眼弯弯,只是绷紧的表情总是苦相,正如现在,他高高在上,审问着自己,随时准备给自己处刑。